第四百八十五章 小夏去世
海風掠起窗簾，陽光在窗邊時隱時現。
昏迷得太久，已經將她所有的意識研磨成碎渣，像是墮入混沌的世界，睜開眼看到的景象都在晃動。
“餘念”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是個女人的聲音，不是容琛。
餘念昏昏欲睡，眼皮沉重得睜不開，她很想去回應那個聲音，可她除了微微張嘴，就沒了別的力氣。
她還掛念著剛才那個冗長的夢，容琛抱著她在鋪滿陽光的草地上，他說了很多話，她現在卻是一句也想不起來。
真的很抱歉，容琛。
……
餘念再次昏睡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了。
而林曉凝還坐在床邊，用冰水和毛巾反複幫她擦拭臉頰額頭，這一坐就是一整天。
中間有下人想來幫忙，都被她推開了，她執拗地想等餘念醒來，不願離開床邊半步，連飯都沒有吃。
好在所有努力總算沒有白費，餘念終究還是清醒了。
林曉凝喂她喝了點水，“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餘念搖搖頭，沒有說話。
“你睡了很久。”
林曉凝絞盡腦汁找話題，“我們明天就能到孟買了，等見到林家人，我們就能直接坐私人飛機回緬甸，到時候我找更好的醫生來給你看病。”
“謝謝。”
餘念還是沒有什麽力氣，異常的體溫讓她很難受，額頭上放著的濕毛巾，不到一會就被變得暖和。
林曉凝拿下毛巾泡了下冷水，擰幹後重新放回去，看著餘念這副憔悴的樣子，林曉凝心裏也很不好受。
她是失去了季庚鳴，可餘念是失去了最愛的男人。
現在的餘念已然是一副軀殼，眼裏沒有半點神采，空洞得讓人害怕。
還好，餘念沒有像她預想中那樣失控，林曉凝還好應付些，但是，很快她就發現，這比餘念失控還要煎熬。
在餘念醒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是看著天花板出神，一個字也不說。
要不是能看見她微微起伏的胸口，林曉凝都想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了，躺在眼前的，哪裏是個大活人，分明就活死人沒什麽區別。
林曉凝試著聊天，“醫生說你的情緒很不好，會影響到病情的恢複，這樣對你的身體損傷也很大。現在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也要堅強起來。”
“過去了嗎？”
餘念忽然開口，“你也覺得過去了嗎？”
“餘念，你還活著，就要好好活下去，別這樣折磨自己，那些關心你的人，都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自暴自棄的樣子。”
林曉凝說不來多麽煽情的話，想破頭了都隻能這樣客套的安慰，盡管她知道這肯定沒什麽用。
見餘念一點反應也沒有，林曉凝猶豫片刻，還是說出口：“昨晚，小夏也走了。”
聽到這話，餘念眼裏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小夏她走了？”
“嗯，她已經很堅強地挺到最後一刻，餘阿姨說，小夏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見到你。”
林曉凝深呼吸一口氣，“餘念，現在不止你一個人痛苦，餘阿姨也很痛苦，還有小寶，她剛剛沒了媽媽，這種時候，她們都很需要你。”
“你別無選擇，隻能重新站起來。”
餘念安靜好一會，緩緩出聲：“我需要去安慰別人，去讓別人堅強，那我怎麽辦？我真的好累，我站不起來，我沒力氣了……”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林曉凝有些來氣，“你是餘阿姨的女兒，是小寶的幹媽，你不重新站起來，誰來保護她們兩人？你不能這麽自私。”
餘念側過臉，看著林曉凝，“林小姐，如果換成是你，你能站起來嗎？”
“我……”
林曉凝一時無話可說。
果然啊，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兩人對視許久，林曉凝還是敗下陣來，“對不起，餘念，我不應該這樣急著逼你。”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餘念抿了抿唇，心底強壓著的痛楚蠢蠢欲動，她不由得擰緊眉頭，“如果容琛在的話，他肯定也會像你一樣這麽勸我。”
“不對……”
餘念搖搖頭，唇邊綴著淒然的笑意，“他會告訴我，躲在他身邊，他跟我一起麵對。”
“餘念……”
“我沒事。”
餘念勉強地笑了笑，“就算現在他不在了，我也會活著，但是，用一種什麽樣的方式活著，希望你們別對我要求太高。”
“我們隻是希望你能放下……”
“放不下。”
餘念很是果斷地否定了，“這輩子都不可能放下。”
“可是……”
林曉凝越來越覺得詞窮，麵對餘念的痛苦，她真的無能為力。
“很久之前，容琛跟我說過，像他那樣的惡人，是會下地獄的，而我不一樣。所以，他跟我隻有這一世，就算傾盡所有，他都會把我綁在身邊。”
餘念嗤笑一聲，語氣裏有幾分嬌嗔，“他就是個騙子。到最後，他還不是放開手了，我不該相信他那張嘴，沒有一句真話。”
“你信輪回嗎？”
餘念看著林曉凝問，她有些措手不及，愣了一會才回答，“不信。”
“他也不信。”餘念莞爾，“可我信。”
“餘念，你……”
林曉凝莫名覺得麵前的餘念很可怕，不管是神色還是言論，都讓她心底隱隱發毛。
餘念大概是看出她的想法，當即輕笑出聲，“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做傻事。”
那段最痛苦，最難熬的日子，她都在昏睡中度過。
現在醒過來了，雖然還會疼，但至少也慢慢接受了容琛不在這個現實。
她還需要一個人走下去……
好像真的有點難。
餘念再次看向天花板，牆上玻璃壁燈的光影投在上方，是一朵玫瑰花，透著絲絲薄涼。
“我沒事，我還行，還能撐下去，謝謝你來安慰我。”
林曉凝還想再說什麽，但是看著餘念的側臉，忽然就說不出口了，任何語言都蒼白無力，隻能靠她自己一個人慢慢走出來。
然而，到底能不能走出來，林曉凝還抱有擔憂。
“還有……”
餘念語氣平靜地請求：“以後不要讓我看到任何一個你們林家的人，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