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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少年俠

  1

  “師弟~逍逍~林逍!”


  林逍猛地睜開眼睛,周身鼓蕩外溢的真氣驟然收縮,回到丹田與氣海當中,好似千萬惡鬼從地獄裏撲出,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吸了回去。


  林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心知方才是運功行岔了道,若不是雲霄那聲呼喝讓自己回了魂,隻怕是要走火入魔。一時間冷汗涔涔而下,濕透了整個背脊;再加上後山瀑布帶起的水霧,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濕漉漉的。


  雲霄的臉上滿是擔憂與關切,她身上的屍毒已被雲崖盡數清除,此時大病初愈,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和林逍比起來,她覺得自己的臉色應該還算得上是健康的了。


  “你怎麽了?”


  “沒……沒事啊……我練功呢……”


  雲霄圈指在他額頭上彈了個爆栗“少忽悠我了你!你以為就你現在這個樣子瞞得過誰?連我都發現了——自從解決了滅門案和攝魂案回來之後,你整個人都顯得很不對勁;剛才要不是我叫你回魂調息,是不是行岔真氣差點就走火入魔了?!”


  林逍看了雲霄一眼,視線下移,右手微微張開,隻見掌心處有一道尚未痊愈的疤痕——


  那是施展“血塗禁製”時,割開手掌放血留下的。


  “師姐,我可是差點把命留在那無人穀裏了!第一次離死那麽近,你還不允許我對那件事稍微有點陰影啊?!”林逍的肩膀耷拉下來,用力伸開一個懶腰,吐出一口濁氣,隻覺得說不出的疲憊。


  雲霄瞪著眼睛看著林逍“振作點!你現在喪成這個樣子,還是當初那個身上戳幾個洞還能站起來繼續打的林逍嗎?!”


  林逍舉起手來讓她看看那道略顯可怖的傷疤“還戳呢?血都快流光了!”


  雲霄一個白眼都快翻到後腳跟去了“我隻是打個比方而已……”


  “以前年少無知不懂事,”林逍靠在石壁上,半眯著眼睛,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說道“真正離死亡隻有那麽一點的時候,你才會知道以前的一些想法有多幼稚。”


  雲霄無奈地道“你年紀又不大,能不能語氣不要像宗門裏的那些老頭子一樣。這種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我聽了都替你覺得瘮得慌;而且我可是比你更早體會這種感覺,要討論這方麵的心得,再怎麽樣都輪不到你來和我說道啊!”


  林逍默默閉上雙眼,緘口不言。


  雲霄轉了轉眼珠子,上前稍微湊近了些,在林逍耳邊輕聲說道“我告訴你,你最好趕緊恢複過來。我可是聽說我爹和幾位長老商議了,擇日要讓你下山繼續跟進這件事情。”


  “你說什麽!”林逍猛地驚跳起來,差點把雲霄的下巴頂個正著。


  “兩件案子不是都已經結了嗎?還有什麽需要跟進的?”


  “你看你什麽記性——你忘了你從無人穀帶回來的那半卷殘圖了?!”


  雲霄這話一說,林逍隻覺得無人穀中奚萬裏的聲音隱隱地又在自己耳邊響起

  “當年萬聖明宗的祖師將他的所修的無上功法都記錄在了一本冊子上,是為《暗魔邪神錄》……他藏寶之處畫成了一幅地圖傳給了明宗的第二任宗主……燎原世家的創立者,當初是仙門潛藏在萬聖明宗裏的臥底……在內亂中,他潛入禁地密室盜走了這份地圖並出逃……當我們翻遍了整個燎原世家找到這幅圖之後,卻發現隻留下了一個殘卷——還有另外一半不知所蹤。”


  林逍喃喃說道“怎麽可能會忘!”


  “我估摸著,他們這次要你下山,是要讓你去落實另外一半殘圖的下落。”


  林逍皺眉道“這幫死老頭子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想要拿我尋開心吧。”他一向放蕩不羈,無視那些繁文縟節和禮法章規,因此即便雲崖是他的師尊,他私下裏說話的時候也常常毫不客氣。好在雲崖並不是什麽拘泥古板之人,也常常與弟子互損,而且看上去還挺樂在其中的。


  “魔教丟失了半卷殘圖,那什麽《暗魔邪神錄》肯定是拿不到了。既然這樣,又何必大費周章地再去尋找那剩下半片殘圖的下落?萬一打草驚蛇了怎麽辦?!”


  雲霄說道“你言重了吧。我看他們就是想著兩份地圖都拿到手,總好過另一半又落入魔教手中。到時要是他們根據殘圖推斷出秘笈的位置,吃虧的不還是我們嗎?”


  林逍冷冷地看著她“他們要是真的像你講的這麽聰明,那半卷殘圖又怎麽會落到我們的手上?”


  雲霄有些不耐煩了“那你就是打定主意不去了是吧!”


  “我不知道,等那些老古板來找我的時候再從長計議吧。”林逍說著撐著石壁站起身來,順便俯下身去拍了拍衣擺和褲子。


  撣去了衣裝上的苔痕和塵土,林逍正待直起身來,目光一瞥間,已從瀑布下的深潭邊看到了一個倒映著的影子,推測其方位應該是在自己和雲霄上方的岩壁,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林逍微微一驚,他的修為如今的已是六重天的巔峰,馬上便要突破七重天的境界。就算他受傷未愈,又沒有開啟“天羅地網術”,但也不至於連一個人突然來臨都感知不到。會出現這種情況,那隻能說明——那個人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


  自己已經是六重天的巔峰,那能做到在他周身來去無蹤的人,境界會有多高——八重天?!九重天?!還是……


  林逍不敢再繼續往下想象。他隱隱覺得對方應該沒有什麽惡意,否則以對方那麽高的修為,真要是來針對自己和雲霄的,兩個人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從林逍俯下去撣塵土,到他發現人影,再到他直起身來,幾個動作連在一起所用的時間也不過就是短短的幾次呼吸。在這麽點時間裏腦海中已經轉過十數個念頭,他拉起雲霄,和她朝著離開後山的發現走去。


  “師姐。”林逍用“傳音入密”的方式將聲音傳入雲霄耳中。


  雲霄回過頭來,疑惑地望著他。


  “你帶暗器了嗎?”


  雲霄雖然不知道林逍為什麽用這種方式和自己交流,但想來終歸是有什麽事,便也用同樣的方式逼音成線地回應道“帶了幾枚透骨釘。”


  “等等我數到三,你就把這些透骨釘扔向東南位斜上角岩壁的方向。”


  “你要幹嘛?”


  “別問了,照做就是。”


  雲霄袖子一翻,幾枚透骨釘暗暗地扣在手中。


  另一頭,林逍已經開始在倒數“三,二……”


  雲霄屏息凝神,將內力運至掌心,透骨釘在真氣的附著下,閃動著危險的寒光。


  “一!”


  林逍和雲霄雙手一挽,直接原地轉了半個圈子,瞬間變換方位。雲霄抬手一揚,四枚透骨釘激射而出,呈方形排布釘向了岩壁上那人的四肢。


  透骨釘飛至那人麵前寸許處,便停在了半空中不再向前,好似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雲霄掌心凝力,伸手與林逍右掌相對,運勁推出;林逍借勢縱身而上,體內的紫陽真氣自然提起,雙掌朝前平平推出,一招“推窗送月”朝那人麵前擊來。


  逼得近了,林逍這才注意到那人的臉上籠罩著一層白茫茫的薄霧,讓人看不清他的相貌,顯然是施加了障眼法。


  隻見那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林逍的那一掌將及麵門,他才向後退了一步……


  林逍一掌打空,臉色狠狠地變了變。


  隻是一步而已,兩人之間的距離便已拉開了丈許有餘!

  那四枚淩空而滯的透骨釘在那神秘人身上真氣的鼓蕩下,突然間反彈而出,倒飛著釘向林逍的四肢。


  事起俄頃,林逍下意識地舉手一揮,一道渾厚的劍氣磅礴而出,紅塵劍飛起將那四枚透骨釘擊得粉碎。隨之劍勢一弱,劍刃插入岩壁之中。


  在下方觀戰的雲霄眉頭一皺。


  林逍的臉色再次變了變,右手微微顫抖。他強自定了定神,伸手結印,往地上砸出一拳。神秘人腳下的土石在波動下堆積而起,讓他的雙腳緊緊地陷在其中。


  神秘人似乎發出了一聲冷笑,內力到處,腳下的土石禁製已然崩解。與此同時,林逍已然搶上一步,手中黃澄澄的符籙直接排在了他胸前。


  神秘人渾身一僵,林逍借機點中了他身前“神封”、“幽門”、“步廊”、“巨闕”等幾處穴位。正待結印封住對方真氣,那神秘人卻忽然向前逼近一步,用力扼住了林逍的脖頸,將他整個人抓了起來。


  雲霄焦急地喊道“林逍!”同時縱身一躍,又是四枚透骨釘發出,呈一條直線徑直打向神秘人掐住林逍的那條手臂,所對位置正好是“清冷淵”的穴道方位。


  那神秘人又是一個簡單的移步,避開了飛身搶上的雲霄和她發出的透骨釘。


  “為何不用劍?符法道術非你所長,避長就短,豈是智者所為?!”


  這是神秘人從剛才到現在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聽起來顯得極為空靈,辨不出具體的聲線。


  林逍右手劇顫,掌心處那道結痂的傷疤仿佛又重新裂開,疼痛令整條右臂感到一陣麻木。


  “劍鋒所至,既斬妖魔,亦斬神佛。執劍在手就是為了斬去心魔,難道反而要避而遠之嗎?!”


  2

  林逍知道自己確實是出了問題。


  從扶搖鎮外無人穀回來之後,他便發現自己的手握不住劍了。隻要拿起劍,手就會止不住的顫抖,這樣的狀態讓他連最普通的一招都使不出來,更別提打出一套完整的劍法。


  一開始他以為是手上的傷所導致的,但當傷口開始愈合結痂後,情況卻依舊沒有好轉,甚至愈演愈烈——拿起劍來的時候,除了手抖,那道明明已經結痂了的傷口就會莫名的疼痛。


  當真氣運行開始滯澀,每天晚上都從噩夢中驚醒,林逍終於意識到了發生在無人穀裏的那件事到底給了自己多大的影響。


  在這件事情之前,林逍並不是沒有經曆過其他的曆練。他孤身一人端平過一群服食丹藥而妖化的山匪;他下過屍洞,在死人堆找尋某一具遺體;甚至連他的佩劍紅塵,都是他從古墓裏帶出來的……


  正是有了這樣豐富的曆練經驗,才使他在麵對著燎原世家那片屍山血海的時候,還能夠冷靜地分析案情。


  林逍心裏清楚,無人穀的經曆之所以會給自己造成那麽大的心理陰影,原因隻有一個——


  他從來沒有一次,那麽的無限接近於死亡!


  那種血液從自己的身體裏流失的虛無感,失血造成的冰冷感,還有成群的屍人撲上來準備撕咬自己的即視感……即便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多月了,這些感覺總會伴隨著陣陣噩夢,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死死地纏繞著林逍。


  然而此時,這位神秘人的一聲質問,卻如驚雷般在耳邊咋響

  “執劍在手就是為了斬去心魔,難道反而要避而遠之嗎?!”


  斬去……心魔!

  心念所動,紅塵的劍刃拔地而起,自空中化作一道赤芒,落入了林逍手中。


  手下意識地開始顫抖起來,林逍咬緊牙關,紅塵的劍氣沿著劍刃縈繞而上,與體內的真氣相互呼應著。


  焦慮的情緒漸漸平息,林逍強忍著掌心處一抽一抽的疼痛感,嘴角處勾出一絲笑容


  “多謝前輩指點!”


  語畢,劍出。林逍手執紅塵,自下而上一招“撥雲見日”,劍氣席卷而出。那神秘人放開了扼在他喉嚨上的手,連退三步,純厚的內家罡氣凝聚於前,將那道劍氣慢慢地消弭於無形。林逍向後跳開,左手撚起劍訣,三道劍影迅疾如雷地劈出,一時間塵土飛揚。


  那神秘人似乎滿意地點了點頭,拂袖揮開那三道劍影。真氣所到之處,揚起的塵埃盡數沉定,倏然間見得劍光一閃,紅塵的劍尖已至麵門。


  神秘人臉上笑容一滯,再次一個後撤移開距離。站定步子之後,卻見林逍和雲霄都是一副見了鬼一樣的表情看著自己,心裏頓覺不妙,便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然,臉上的迷障已經被劍氣破開了。


  雲霄滿臉的不敢置信,呆呆地道“爹?!”


  林逍更是直接將紅塵甩入劍鞘後就開始大罵起來“死老頭你是不是有病啊!”


  這句話要是讓外人聽到了,絕對會大跌眼鏡,誰承想在外威名赫赫的紫陽神宗宗主雲崖,竟會被自己的徒弟直呼“死老頭”!但一旁的雲霄卻是早就習以為常了——這一老一少的在其他人麵前,兩人一口一個“掌門師尊”和“好徒弟”的;一等到沒人的時候,就變成了滿口的“死老頭”和“臭小子”,看得人汗顏。


  “要不是你個臭小子成天死氣沉沉的,本座才懶得花心思去管你!”雲崖沒好氣地訓斥道,“瞧給你能的,一點點小傷就把你搞成了這副鬼樣子,你還配說自己是紫陽神宗的大弟子嗎?!”


  林逍滿臉賠笑道“是是是,師父所言極是,是徒兒我給您老人家丟人了!”


  “臭小子,還真是‘勇於認錯,堅決不改’。”雲崖笑罵著,揮手將一件白色的物事扔進林逍懷裏,“拿好了。”


  林逍接起來仔細看了看“乾坤袋?這裏頭裝的是什麽?給我幹嘛?”說著便要去解那袋口的封印。


  雲崖說道“別看了,是那半塊殘圖。”


  林逍瞪大了眼睛“你還真打算讓我去啊?”


  “自古以來,魔教亡我正道之心不死。即便是丟失了半塊殘圖,他們也會竭盡全力去尋找那剩下的另外半塊。如果真的被他們找到的話,不排除他們會根據那半塊殘圖上的信息找到《暗魔邪神錄》的可能。”雲崖正色說道,“此事與正道命運息息相關,既然讓我們知道了,就務必要重視起來。”


  “那這半塊你們收好啊,給我幹嘛?”


  雲崖說道“據奚萬裏所言,此圖乃是萬聖明宗的開山祖師以自身靈魂之力入墨而繪就,因此地圖上就會留有靈魂烙印的痕跡。兩塊殘圖上的靈力本源相同,靠近時必然會產生共鳴。你拿著這半塊殘圖,總好過你兩眼一抹黑的瞎找。”


  林逍無奈地說道“就算有共鳴,我不也是兩眼一摸黑嗎?天下這麽大,這兩塊碎片又不能相隔千裏產生共鳴,我要從哪裏開始找啊?”


  雲崖轉過頭來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從哪裏開始找,直接派人去取來不就得了,還需要叫你下山去探尋什麽嗎?”


  林逍氣極反笑,一時間竟是被噎得連半句話都應答不上來。


  雲霄扶額無語道“爹,你總該給他指個大概的方向吧,不然的話你想讓他拿著這半塊殘圖走遍天下去找那什麽所謂的‘共鳴’嗎?那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夠找得到啊!”


  雲崖摸了摸頦下的胡須,說道“你要我指個方向?可我也不知道那半塊殘圖究竟在哪裏啊。不過我要是你的話,我就會去這半塊殘圖的起源地找找線索。”


  “起源地?”林逍重複了一遍,忽然瞪大了眼睛“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去離恨天城找線索吧?!”


  雲崖默然,抬頭望天一言不發。


  “開什麽玩笑!你真當‘天煞’葉無敵是吃幹飯的!別說是離恨天城了,我覺得我能不能活著看到永夜境的大門都是個很大的問題!”


  雲崖終於開口道“誰讓你去離恨天城了?當初那個燎原世家的先祖帶走的是完整的地圖,但是如今他的後人們卻隻保存下了一半,說明當年燎原祖師出逃的過程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導致地圖的殘缺和遺失。你隻要找到當年從離恨天城到南原寧城的那條逃亡路線,順藤摸瓜就能查到線索啦。”


  林逍稍微鬆了口氣“這還差不多。對了,還有件事……”


  “你小子怎麽事兒這麽多啊?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本座還忙著呢。”


  “這次下山,能不能……多給點銀子?”


  “你先說你想要多少?”


  林逍故作沉思狀“少說也得五百兩吧。”


  雲崖氣得吹胡子瞪眼“五百兩?!你小子不如直接去搶劫得了,反正也餓不死你——趕緊的回去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準時地給我滾蛋!”


  3

  澶州城外,烏山,黑鬆林。


  “大哥,想不到今天竟然能撞上澶州譚府小姐踏青的車隊,劫下來這一趟,拿那小妞去跟那譚老爺子要上個幾百兩贖金,那可就賺大發了!”


  血腥氣在空氣中彌漫著,馬車的殘骸已在火焰中化作一堆焦炭,家丁和侍衛的屍體遍地都是。那幫流寇呼嘯著,慶祝著今天行動的勝利。


  現場一片狼藉,有的人擦拭著沾滿了血汙的兵刃;有的人挖坑填埋屍體或是清理血跡;有的人則強行按著譚家小姐的那幾名婢女,撕扯著她們身上的衣服對她們又親又摸……


  譚家小姐譚蕊被點中了穴道,又被麻繩緊緊地捆在了樹上。流寇頭子一臉淫笑地走上前,伸手摸著她那已經哭花了的臉蛋,在她耳邊說道“不要著急,你爹拿錢來贖你還需要點時間,本大爺可以好好地陪你這個小美人玩玩……”


  話未說完,腦後忽然響起一陣破空之聲。這流寇頭子也非善類,迅速地一轉身,伸手接住了來物。隻聽得“噗”的一聲悶響,手心裏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張開看時,隻見一顆石子已然嵌入了皮肉之中,鮮血迸流。


  流寇頭子何時吃過這等大虧,不由得大怒,大吼道“哪個不長眼的鼠輩,膽敢在暗地裏偷襲老子;有本事出來露個麵,看本大爺怎麽收拾了你!”


  話音剛落,後心處忽然傳來一股推力。那力道其實並不大,隻是讓他閃了個趔趄,差點摔了個狗啃泥。流寇頭子的怒火已是達到了極限,火冒三丈地轉過身來,卻愕然地發現樹上的麻繩已被人砍斷,譚蕊也不見了蹤影。


  “傻子,看這裏。”


  流寇頭子抬頭一望,隻見不遠處的一棵樹上,一個手持長劍的黑衣少年半靠在樹冠的枝梢上蹺著二郎腿搖來晃去。在他的身旁,坐著的正是消失的譚蕊。


  譚蕊身上的外衫和長裙已被流寇撕爛,隻剩下貼身的小衣和褻褲,身上大部分的肌膚都裸露著。在這種情況下和一個素不相識的少年靠得那麽近,盡管是在危急之中,依舊是羞紅了臉。


  流寇頭子冷笑道“身法不錯,看來你也是個練家子。隻可惜腦子不太好使——從老子的手底下搶東西,下場就是一個‘死’字!”


  那流寇頭子本以為這話能起到一定的威懾作用,不料那黑衣少年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極其嘲諷的笑容,仿佛看到了天下一等一的荒唐事。


  “追風寇——羅振羽,烏山到青嶺一帶著名的流寇,聽聞你曾經拜師學過幾招符籙之術,殺人越貨放火打劫,連官差都拿你沒什麽辦法啊。”


  羅振羽的臉色微微一變,這少年看起來也不過十歲的年紀,知道的倒還真不少,隻怕是真有古怪。


  那黑衣少年欣賞著羅振羽臉色的變化,冷笑道“隻是可惜啊,這點小伎倆對付官府捕差和普通侍衛還行;真要遇上有點門道的,還是趁早夾著尾巴逃吧,別把命給丟了!”


  少年話音一落,樹林裏突然閃過一道赤芒。羅振羽隻覺得眼前一花,待到回過神來時,少年已然收劍入鞘。


  身後傳來一陣接一陣的液體噴濺聲和沉悶的響動,羅振羽隻覺得心髒漏跳了好幾拍,一股莫名的恐懼感由心底而起籠罩全身。他木然地轉過身去,隻見自己那數十名手下已然盡數死去,每個人的喉間都多了一道深入寸許的傷口。那些猥褻婢女的幾個更是被砍去了首級和手腳,死狀奇慘。


  因為劍氣激蕩的原因,傷口被最大化地豁開,四下裏都有鮮血噴濺著。譚蕊哪裏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麵,臉色瞬間一片煞白,連尖叫都不會了,直接便昏了過去,被那黑衣少年牢牢扶住了身子才沒有從樹上摔下來。


  羅振羽早已麵無人色“你……你是何人?!”


  黑衣少年帶著譚蕊跳下樹來,扶她靠著樹幹坐下,然後轉向羅振羽,拔劍出鞘。


  “盤道麽?等你躺下了再告訴你吧!”


  黑衣少年笑著說道,語畢,疾衝上前,身法飄忽有如鬼魅,眨眼間便已到了麵前。


  羅振羽大驚失色,翻手取出幾道符紙,運起此生最大的勁力,直接一掌拍在那黑衣少年的胸前。


  符籙之力擊中少年後,便如泥牛入海一般消隱無蹤。下一刻,少年的長劍便已貫穿了羅振羽的身體,劍氣在他體內驟然爆發,瞬間將他的五腑六髒絞得粉碎。


  羅振羽七竅噴紅,當場斃命。他那血淋淋的臉上臨死前還掛著滿滿的驚恐神色,好像看見了此生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黑衣少年拉起他的屍身,湊到他耳邊

  “記住了,我叫林逍!”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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