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夜半飛賊
“西海岸山脈很多啊。”塔塔西看著地圖道。
這大概也是海上貿易這麽發達的原因之一吧。林奇想。
“光看直線距離的話算不上太遠，就是得進山。”塔塔西很是苦惱，“我還從來沒爬過山呢，也不知道在裏麵會發生什麽.……聽說山裏麵也有魔物，惡靈什麽的呢。”
“惡魔還怕魔物？”林奇看著眼前的塔塔西，他的臉在幽暗的燈光下顯得更加猙獰，覺得不可思議。
塔塔西再次無語。
“海牛蛟不就是魔物，你不怕嗎？”
“哦，好像是哦。”林奇恍然。
“.……”
“能找個向導嗎？”他接著問。
“第一咱沒錢。”塔塔西道。
“所以.……”
“所以也沒有第二第三，我們隻能，靠自己進去碰運氣了。”
林奇現在又覺得他拒絕掉迪姆的邀請似乎不是個好主意。
起碼對方有船。
等他們送貨經過紅鯉城附近的海岸，再看有沒有機會溜下去就行了。
搞得現在他還要幹爬山這麽危險的事情。
——
牆角。
“你沒看錯？”壓低的聲音。
“我這視力好著呢，絕對沒看錯，”另一把聲音道，“我親眼看見這倆奴隸揣著一個巨滿的錢袋。”
“看不出來啊，現在奴隸都這麽有錢了嗎？該不會是從他們船長那裏偷了錢跑出來的吧。”
“哎呀你管他怎麽來的，他們的就是咱們的。”
——
用帶著鐵鏽味的水洗完澡，林奇覺得神清氣爽。
他裸著上身走了出來，背對著臥室擦頭發。
塔塔西隨意抬頭看了一眼，突然愣住。
“你，你，”半晌他終於開口，“你背上那是什麽？”
“什麽？”林奇轉過身，不明所以。
“你過來。”塔塔西翻身下床，把他拖回到浴室，讓他背對牆上的破鏡子，自己則是伸手擦幹鏡麵上的水霧。
“你看。”
林奇聞言使勁將頭往後轉，一瞬間也僵住了。
他的背上是個清晰的手掌印。
惡魔的膚色蒼白，這個掌印尤其明顯。
“這是……誰的？”林奇喃喃問道。
“不知道。”塔塔西伸出自己的手，在他背上比劃了下，“反正不是我的。”
他接著又道：“之前大夥兒洗澡的時候沒看見你有這個啊。”
這個掌印比塔塔西的手稍大一些，看得出是很用力，否則不會過了這麽多天，還能留下如此清晰的淤青。
仔細一檢查，他發現自己身上的傷不止這一處。
背上還有一道血紅的鞭傷，這個林奇倒是記得怎麽來的。
除此之外，腿上胳膊上還有好些淤青和傷痕。仿佛跟人狠狠打了一架，經曆了一場生死搏鬥。
隻不過之前穿著長袖長褲，又不怎麽痛，以至於一直沒有發現。
“我上次洗澡是什麽時候？”林奇腦海忽然出現一個可怕的想法。
“嗯，就是你掉下去之前。”
果然如此。
他本來還覺得不可能，結果竟然被他猜中。
“你當時說我是掉進海裏了？”
“沒錯，”塔塔西反應過來，驚愕道，“不會吧？！”
“看來我不是意外掉下去的啊。”林奇表情變得嚴肅。
——
換上一身幹淨的新衣服，林奇身心俱疲地躺在床上，感覺累得骨頭都被抽掉了。
好在床夠大，足夠兩個人擠在一起睡。
沒想到我這麽陽光帥氣，積極向上的大好少年第一次與人同床共枕竟然是跟一個醜八怪惡魔。他悻悻然。
旁邊的醜八怪惡魔已經睡熟，打起了呼。
盯著漆黑的天花板，林奇雖然非常疲憊，卻怎麽也睡不著。
這一切都太離奇了。
剛得知有人要蓄意害死自己，他就輾轉難眠。
這裏居然有人要害他。
誰會害死一個小小的沉默寡言的奴隸？
難道是塔塔西口中之前與他發生衝突的那些人？
現在想查也無從下手。犯人搞不好已經在遇到海牛蛟的時候命喪黑海。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家人。
從他跌下樓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天多了，父母肯定早就發現他失蹤了。
他們肯定報了警。江臨市肯定貼滿了帶著他照片的尋人啟事。
不對。
他突然想到，自己既然是魂穿了這具身體，那人類世界的身體.……
難不成.……已經摔死了？
對於那邊的人來講，自己，大約已經是具冰涼的屍體。
而且應該第二天一早就被人發現了。
父母會在收到學校通知時絕望地趕往現場，見到他的一瞬間崩潰拗哭。
餘憲雨大概也會後悔前一晚為什麽沒有答應跟他一起去網吧。
哦對了，還有葛小曼。她大概隻會微微驚訝於前幾天剛向她告白的不起眼的男生居然就這麽死了。
學校的老師們，也會感慨一下，雖然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想不起來他是誰。
誰也不會想到他的靈魂到了地獄，用別人的身份繼續活著。
還是一個惡魔的身體。
胡思亂想著，他終於有了些許睡意，眼前的天花板開始旋轉，他慢慢沉入夢鄉。
——
烈火熊熊燃燒著，仿佛是一朵朵綻放的紅蓮。人體在燃燒，慘叫聲不絕於耳。
樹木隻剩下幹枯的枝椏，泥土變得焦黑。
一個男人走上前來，停在他麵前。
他微微抬起頭，視線被額頭上滴下來的不知是血是汗的液體模糊。入目是一雙黑色的短靴，表麵還帶著幹涸的血跡。
他再順著靴子往上看，周圍是濃重的煙霧，男人的臉模糊不清。
男人對他微微一笑。
接著他看見自己指尖開始起火。火苗沿著手臂蔓延到全身，他感到灼熱的高溫，隨後整個人迅速被火焰吞噬。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奇尖叫著驚醒，一摸額頭隻覺滿頭大汗。
他拚命喘著粗氣，心跳猛烈地跳躍著，就要快從胸中蹦出。
他覺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一個噩夢，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是什麽。
半晌他好不容易平複下來，想下床找水喝。
點燃床頭的油燈，火焰發出昏暗的光。
一抬頭，房間中央的桌子旁，站著，兩個人影。
林奇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就這麽與他們六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