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公告
黃子軒：“真有財產分割，你以為她會單獨給我看嗎？”
雷雨嗬嗬一笑：“假如老董事長真有這個，你覺得他會怎麽分？”
黃子軒搖搖頭：“不知道呢！”
其實關於黃家的財產分割，主要是股權分割，而這些，早就在新京集團上市的時候，內部分割好了。早期創業的時候，黃子軒的母親也參與了，但是離婚以後，她隻帶走了少量資金，剩下的她也帶不走，就明確了贈予黃子軒。
以黃家名義成立的公司擁有新京集團股份的百分之六十，黃子軒擁有百分之二十，黃偉才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十由金燕平和黃子皓共同持有。黃子軒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既體現了黃偉才對他的偏愛和照顧，又能適當地製衡整個家庭關係。
現在黃子軒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對湯永年和金燕平的重要性。無論他們中的誰，能爭取到他，那就等於可以操控董事會。不過黃子軒還是更相信金燕平的善意，她嫁到黃家這麽多年以來，還沒有做過一件有傷家庭團結的事情，至少，他暫時還不知道。
湯永年就有些天真，居然認為自己可以操控他。湯永年百分之十的股份加上黃子軒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合起來達到百分之三十之多，和自己父親的一樣多，但是金燕平還有百分之十，湯永年還是比不過。可是……他會不會已經暗中收買了其他股東？
黃子軒閉上眼睛，感受著車的速度，身體有些微微失重，密封的車玻璃，壓住了窗外的嘈雜，隻能聽到微弱的鳴笛聲，此情此景，恍如隔世。
很小的時候，黃子軒很活潑很調皮，在家裏一刻也待不住。那時候媽媽還在身邊，會帶他出去轉轉。那會兒也沒有車，都是媽媽騎著自行車載著他。北京的冬天總是冷極了，為了防止他受涼，媽媽會在他頭上蓋一個毛毯。
於是，他什麽也看不見，隻能憑感覺自己到了哪裏。可是，隻要一會兒，他就失去了方向感，總覺得車子向後跑，他會奶聲奶氣地問：“媽媽，怎麽車子又向後跑了？”媽媽發出清脆悅耳的笑聲：“哈哈，沒有啊……”
“子軒，你又流淚了……”雷雨遞過來一張麵紙，“想媽媽了嗎？”
“壓力特別大的時候，總會想起她。有時候，覺得自己挺幼稚的，都三十多歲了，總沉浸在幾歲時候的記憶裏。”
“有些缺憾是一輩子的。我在電視上看過六十多歲的人找媽媽，談起媽媽痛哭流涕，像一個六歲的孩子一樣。所以，這很正常。子軒，我忽然……希望你能早點有自己的家庭，也許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在撫育孩子的過程中，這種缺憾可以得到一些滿足。”
聽到雷雨的話，黃子軒想起了張曉曉。臨別前擁抱的溫度和柔軟仿佛還能感受到，這一次，他卻重重歎了一口氣。
雷雨：“怎麽了？上兩天不是還意氣風發的嗎？怎麽歎氣了？其實，我就是迎合你的口味聊的，以為提起曉曉，你能開心點呢，沒想到你居然歎氣了。”
黃子軒：“早點回去吧，明天怕又是暴風驟雨了。”
雷雨有些意外地看了黃子軒一眼，上兩天主動嘚瑟的樣子還記憶猶新，如今這冷淡的態度是怎麽了？難道是吵架啦？
新京集團淮清城市公司總部。
今天是周一，心情很忐忑的張曉曉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停地翻看手機。新京集團接二連三地出負麵新聞，現在他們都無法預估社會上對他們公司新聞的態度了。今天其實很關鍵，主要看股價的反應，跌是肯定的，關鍵要看跌幅，能不能對公司產生致命的影響。
關於黃偉才認罪的事情，到底真相是什麽，黃子軒並沒有和她細說。但是看了黃子軒後來的表現，他心情不錯，應該不是真的。其實她很想知道，可是有王戎鸞在場，又覺得自己幫不上什麽忙，所以終究沒有開口。
剛上班，宋寅和郭飛就聚到了一起，不用猜都知道他們是在討論那些文章的事情。她雖然覺得跟他們討論不如問黃子軒來得直接，但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的好奇。要不然她幹什麽呢？自從黃子軒走後，好多活動都停了下來，隻有一些常規工作在開展，她更是閑得要命。
見她推門進來，宋寅忍不住笑道：“我以為你今天能忍得住的呢，沒想到還是過來了。”
張曉曉沒有搭話，坐下來眼巴巴地看著他們。
郭飛：“你有沒有什麽最新的消息？”
張曉曉裝傻充愣：“什麽消息？”
郭飛：“當然是董事長的消息啊，老董事長的新聞看了沒？”
張曉曉：“那不叫新聞，自媒體發的能叫新聞？充其量算是八卦好吧！”
郭飛笑了：“哈哈，曉曉，你怎麽知道不是真的？”
張曉曉撇撇嘴：“那我想知道，這篇文章對公司影響大嗎？”
郭飛：“我覺得挺大的，且不說股市，貸款之類資金上的影響，新京集團以後會變成一個燙手山芋，沒有哪一個官員敢給我們開綠燈，怕和沾邊。真不知道公司得罪了哪一路神仙，要把公司往死裏整啊。”
張曉曉：“現在這種社會，難道真的做不到清者自清嗎？我就不信了，新京集團這麽大的一隻駱駝會淹死在口水裏。”
宋寅：“算了吧，曉曉，哪家飯不能吃？我們坦然麵對吧，實在不行不行就滾蛋。”
郭飛連忙擺手：“不要亂說，我們是新京培養出來的，要懂得感恩，就算公司暫時有難關，隻要它需要我們，我們就要堅守下來。”
張曉曉：“唉，要不說人家是副總，你就一個主管呢，境界差老多了。郭總，我覺得衝著你的境界，將來肯定是公司高管。”
郭飛笑得合不攏嘴：“托你吉言，哥真有這麽一天，絕不忘了你。”
張曉曉的打趣，也是發自內心的。她和郭飛是同一種人，覺得一個合格的員工，對公司要有忠誠度和歸屬感，這是最起碼的素質。
宋寅忽然驚呼起來：“哎呀，你看！”說著把手機遞給郭飛。
郭飛伸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一片綠，公司股票又開跌了，他歎口氣：“還不是在意料之中的，馬上估計能跌停。把手機收起來吧，別看那些糟心的事情了，好好工作吧。”
幾個人一陣唉聲歎氣以後，張曉曉起身要回自己的辦公室，剛到門口，郭飛忽然哎的一聲，把她嚇了一跳。
郭飛：“快看看，看新聞，公司發公告了。”
張曉曉轉身把頭湊過去一看，果然新京集團總部發了一個公告，公告很短，大體意思就是說那些誣陷黃偉才認罪的文章是子虛烏有的，黃偉才及新京集團一向守法經營，具體以警方公告為準，公司對那些自媒體保有追究的權利。
郭飛喜笑顏開：“看看，你們看看，公司這麽強勢，證明老董事長啥事也沒有，不過黃董事長也太厲害了吧，一般企業不敢這麽發公告，都是暗戳戳的，敢公開叫板自己合法經營的，咱們新京是頭一個吧！”
張曉曉心裏恨不得撞牆，這個餿主意不就是她出的嘛！之前覺得自己挺聰明的。現在看看郭飛的反應，才覺得自己有些傻。的確，哪一個企業能經得起推敲？萬一，老董事長隻是有點小錯誤，自己這一出不就是送他一腳油門？
新京集團總部。
周總匆匆走進董事長辦公室，還未坐定，就急忙開口道：“董事長，公告是你同意發的嗎？”
黃子軒一言不發，隻是點點頭。
周總歎一口氣：“發公告是對的，但是這個措辭……”
黃子軒：“那應該怎麽說？”
周總：“就說沒接到警方通知嘛，說我們守法經營就有點……你不知道，就算警方不挑刺，那也擋不住朝陽群眾啊？”
黃子軒緩緩道：“一個全國地產十強，不敢理直氣壯地對外宣布自己守法經營，那就證明我們的路子走錯了，經營方式有問題。”
周總聽完，欲言又止，最後一聲長長的歎息了事。
黃子軒：“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嫩了，太幼稚？”
周總連聲說道：“不是不是，你那麽忙，不可能樣樣兼顧……你這麽做，或許有你的道理吧。”
黃子軒：“周總，抱歉，讓你費心了。我也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對還是不對。我隻是聽嚴總說了，公司高管早就在規避不恰當的經營方式了，我對我父親有信心。”
周總連忙改口：“我也對老董事長有信心，但是，公司高管沒錯，不代表新京集團都沒錯，那麽大一個攤子是吧，總能挑出毛病的。我們發的這個公告，用流行的話來說，很招黑啊，就等於對外界說道，我們就這麽牛，不服來戰啊！”
黃子軒沉默了，周總說的很有道理，可時至今日，是非得失，隻能權衡取舍。“我想同時保全新京集團和我父親，但是，如果必須要二選一的話，我選擇我父親。”
周總點點頭，歎口氣：“唉，董事長，雖然新京集團押著我們全部的身家，不過，這些都是老董事長給我們的，我支持你的做法。”
黃子軒：“謝謝，您不用太擔心，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了。如果我的所作所為，真的損害到你們的利益，我願意在我能力範圍內補償你們。”
周總擺擺手：“董事長，一家人就別說兩家話了。”
下午。
黃子軒正在工作，手機彈出一條推送新聞。他打開一看，是一條警方公告，大意是網上流傳關於黃偉才的事情與警方調查的不符，具體等案情結束後警方會另行公開。
他心裏一塊大石頭落了地，他走的是一步險棋，幸運的是，他走對了。放在以前，警方是不會搭理這樣的事情。不過時代在變，信息社會裏，很多政府機關也放下架子，加大了與外界的溝通。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雷雨的電話。
“喂，子軒，新聞我看到了，這下好了，你這一出真是高明啊！”
“我打電話給你，不是找你誇獎我的！”
“哈哈，那是什麽事情？”
“晚上陪我去一趟湯家。”
“去湯家幹什麽？”
“讓他們幫幫我們！”
“不是，警方都發公告了，還求他幹什麽？”
“見麵說吧。”
淮清城市公司總部。
張曉曉趴在桌上，想笑不敢笑，想說話沒人說。沒想到警方的套路居然被她摸得準準的，這要是說出去，這主意是她出的，誰能信？
剛到下班時間，她就拎起包，準備回家。途徑郭飛辦公室，看到幾個主管正在他辦公室喜笑顏開，頓時，她的心情又飛了起來，開心地向裏麵笑了笑。
宋寅喊道：“笑什麽呀，進來聊聊呀。”
張曉曉擺擺手，心裏嘀咕道：跟你有什麽好聊的，我還得回家帶孩子呢。
回到張大靜家，劉慶已經把飯菜都擺上桌了，她不禁感慨：有家的感覺真好！現在正值暑假，這兩口子除了帶孩子，就是忙一天三頓飯了。每天劉慶都會掐著張曉曉下班的時間準備晚飯，因為家裏有孕婦，加上有張曉曉和文文在，飯菜還是格外豐盛的。
“姐夫，為了報答您的做飯之恩，有一個重大的好消息要跟你分享！”
劉慶憨憨地笑道：“報答就不用了，好消息倒是可以分享一下！”
張曉曉：“我們單位針對正式員工，有福利房哦。優惠力度之大，超乎想象。”
張大靜慢吞吞地走過來，說道：“怎麽，還能不要錢啊？”
張曉曉撅著嘴巴，衝她翻了一眼：“那當我沒說！”
張大靜自己先笑了：“哈哈，趕緊說說看！”
張曉曉：“我們淮清的幾個項目，房子隨便我們挑，我們現在對外全款是九折，不過，這個消息並沒有對外公開，隻有熟人才有這個政策，因為我們現在的房子挺好賣的。但是……你們聽好了，對我們員工，在原有九折的基礎上，再打九折！”
張大靜：“那到底幾折？”
張曉曉：“哎，姐夫，一個數學老師，在問我數學問題呢！”
劉慶笑道：“畢竟是小學數學老師！八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