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 乘衣歸與明月
紀夏聽到絕昇尊皇的話語。
語氣略感驚奇：「六聖聖體……確實非常令人羨慕，那麼，兩尊軀體相助之下，你原本的軀體，修為境界恐怕已經成就地極了吧？」
澎湃且尊貴的氣息在絕蕪尊皇周身縈繞。
他臉上露出一抹自傲：「我乃是絕昇族明主，如果沒有我，絕昇族還只是一個弱小種族。
如果沒有我，絕昇族不可能傲立諸江平原上萬年時間。
而我已然成就地極，只要有我存在，絕晟皇朝在可見的未來里，便會不斷興盛下去！
我擁有六聖聖體，我能夠活出六世，活出六具軀體，活出六種無雙的資質！到時候我就能登臨天極，便是在帝朝之中，我都能夠位列一席之地！」
紀夏聽到絕蕪尊皇的話語，問道：「絕昇在許久之前，就自稱即將登臨帝朝，往後如果僅僅在帝朝之中位列一席之地，以絕蕪尊皇的野心，難道就滿足了嗎？」
絕蕪尊皇看了紀夏一眼：「我絕昇確實能夠登臨帝朝，天地規則確實賦予絕昇這等資格。
可是在實力比起真正帝朝弱小太多的情況下，貿然成就帝朝，那麼等待絕昇的，恐怕就只有崩滅一途。」
紀夏明白絕蕪尊皇的話語。
他也知道帝朝不同於皇朝，皇朝。
帝朝之境，象徵著尊貴至極，象徵著統治級的力量。
皇朝王朝數量極多，所以即便弱小一點的皇朝存在也是合理的。
可是這個無垠蠻荒，並不存在任何弱小的帝朝。
即便帝朝之間實力仍有差距，可是這個差距卻也並非天壤之別，無法彌補。
而那些妄圖成就帝朝的皇朝，如果不能大幅度凌駕於其他皇朝，如果不能遠望帝朝的背影。
那麼貿然登臨帝朝的後果，極為兇險。
「通天古河、界祖山、神辰道山等地域，存在著你絕昇更加強大的皇朝。
他們早就已經有資格登臨帝朝，可是他們數萬年如一日，仍然持續著皇朝的身份，懼怕滅亡是最重要的原因。」
紀夏聽著絕蕪尊皇透露秘辛，略微感到一絲感慨。
他沒想到，即便是強如絕昇一般的皇朝，也仍然不是皇朝中最強大的存在。
絕蕪尊皇口中的通天古河、界祖山、神辰道山，大約是無垠蠻荒極為出名的地域。
這些地域距離太蒼十分遙遠，可是無法否認這些地域周遭有極多強大的皇朝甚至帝朝。
也許那些皇朝之中，也存在著天地兩極的強者。
那麼，那些堪比帝朝的勢力，實力究竟有多麼恐怖？
比如西玄聖庭，暗君聖庭。
再比如確實的帝朝—重神帝朝，大炤帝朝……
紀夏想到這裡，他忽然覺得長路漫漫，太蒼還有非常遙遠的路途要走。
但是轉瞬之間他又想到，雖然這些存在，確實非常強大。
可是太蒼的發展並不如何緩慢。
再加上有噎鳴秘境，也許太蒼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超過這些強大無比的帝朝勢力。
屆時，大約也能夠知曉更多的人族隱秘，揭開掩埋在歲月中塵封的人族歷史。
知曉並不如何弱小的人族，為何會變的如此卑微？
知曉有無限可能的人族，為何會淪為那些弱小種族的口糧？
知曉整座無垠蠻荒人族，地位為何只能夠與牲畜同列？
明明無垠蠻荒人族，有那般多的隱秘之地，有那般多的王朝、皇朝。
可是人族的地位卻始終那般低賤……
這始終讓紀夏耿耿於懷，無法理解。
「太初，你覺得我的想法如何？
倘若你答應下來，這座諸江平原就盡數入你囊中，成為太蒼登臨蠻荒舞台的跳板，欲取欲求，盡在你的執掌。」
絕蕪尊皇看著饕餮神獸上的紀夏沉思，終於忍耐不住。
紀夏抬起頭看向絕蕪尊皇，他眼神沉靜，眼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你以為我會懼怕你那兩尊主宰軀體，放你離去？」
「上一場大戰之中，我太蒼死了數萬兒郎，他們的家庭因此破碎，他們家人承受了巨大的哀痛。」
「你走了，誰為他們償命？」
紀夏沉靜中帶著冷漠的話語，傳入絕蕪尊皇的耳中。
絕蕪尊皇驟然色變。
他的面色陰沉至極：「太初，你雖然勝了這場大戰，麾下有不凡的強者，崩滅了絕昇落日都。
但是，我的另外兩尊軀體，卻並非那一尊銀髮強者能夠對付。
即便他們還需要數十年才能夠出關，但是就算給太蒼數十年時間，也不可能湧現出一位天地兩極的存在！
如果你今日殺我，那麼等待著太蒼的，必將是滅亡！」
紀夏輕輕撫摸著饕餮神獸的長角：「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曾經將這句話寫入《太蒼風骨》之中。
太蒼和絕昇有滔天大仇，而今我太蒼得勝，自然要讓你這個絕昇尊皇，為這場大仇付出代價，同時也為我太蒼兒郎償命！」
「你簡直愚蠢之極。」
絕蕪尊皇冷笑道：「我們身為統治者，自古便是利益為重，你可知道你今日殺我，將來會有多少太蒼子民因此而送命？
甚至，等到太蒼崩落，他們會被血祭，他們的殘魂將永世永生哀嚎，承受恐怖的痛楚！」
紀夏點了點頭道：「身為統治者自然是以利益為重，可是一座國度，一個種族尚且不能了斷仇怨的話，那麼註定無法強大起來。」
絕蕪尊皇哈哈大笑。
他拖著襤褸的衣衫站立而起，一手指著紀夏道：「我原以為你是一尊不世出的天才，可是今日，我見到的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
紀夏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絕蕪尊皇的喝罵還未停止，他突然輕聲道：「吃了他吧。」
他腳下的饕餮神獸，眼神迸發出一道兇殘光芒
巨獸軀體驟然間愈發龐然，化作百丈大小。
旋即他胸前深不見底的巨口，忽然大張。
強烈的氣流，往它的巨口中灌入，牢天神獄之中的絕蕪尊皇，猛然感覺到一陣無盡的吸力。
他的軀體就無法反抗，就被這股力量攝拿。
極速懸浮而起，繼而爆射向饕餮神獸的巨口！
始終尊貴非凡，始終自詡為蓋世王者的絕蕪尊皇，在這一刻眼中迸發出狂暴的怒意。
他在虛空中冷冷注視著紀夏。
一道神識傳遞而去：「即便我這一尊軀體身死，我三分之一真靈被磨滅，可是我其他兩尊軀體，將會親眼看著太蒼崩落，將會親眼看著你被囚禁，從此生不如死！」
絕蕪尊皇瞬息之間，就被饕餮神獸巨口吞噬。
那一刻，絕蕪尊皇好似看到饕餮巨獸口中，一座座龐然的星球正在被融化。
一座座廣闊的秘境，僅僅余留下殘片。
甚至其中有一座座無法看到全貌的世界，也曾經被饕餮神獸吞入腹中。
那些世界從此死亡，從此破滅……
絕蕪尊皇在意識殘存的最後一刻，忽然看到這恐怖的一幕。
他原本還保留著無盡張狂的神色，猛然一僵。
「這尊神獸究竟是什麼來歷？」
他的神識顫動，思緒萎靡。
就想要傳遞信息，給他的那兩尊主宰軀體，讓他們有多遠跑多遠。
因為太蒼有一隻神靈一般的神獸！
可是，不過頃刻之間，他的真靈，軀體，神識已經全然不存！
從此，絕蕪尊皇—那一位不凡的聖體尊皇，自此不存！
紀夏看著絕昇尊皇，最後那一副清晰顯露出恐懼的面孔，緩緩點頭。
他的心念微動。
腳下的饕餮低鳴兩聲，微微低首。
繼而化為道道流光，飛向遠處的太先上庭，消失不見。
紀夏站在虛空中，眼中靈眸運轉。
凝視了許久不遠處的神荒英靈閣，這才緩緩挪動腳步，想要前往太先上庭。
正在這時，他突然感知到一道柔和的目光，正注視著他。
紀夏眉頭微皺，看向柔和目光所在的方向。
靈眸穿越許多距離，落在遠處的蒼青山。
蒼青山上空的雲端，一位白衣輕紗的掩面少女，正站立在一朵雲彩之上，柔和注視著紀夏。
紀夏微微一愣。
衣歸姑娘？
他眼中稍稍顯露出一抹欣然。
對於一個衣歸姑娘，紀夏其實十分有好感。
衣歸姑娘來歷神秘，戰力強大，卻不像其他高位種族。
她曾經和紀夏一起遊歷過太都。
那時太蒼國力尚且薄弱非常，太蒼人族十分弱小。
可是當時，紀夏從衣歸姑娘的眼神中，察覺不到任何輕視人族的目光。
那一次乘衣歸又為太蒼透露了百域之地，乃是養魂地的秘聞。
這讓太蒼在後來的伏梁死國大劫中，佔盡了先機。
數十年之前，太蒼登臨皇朝，乘衣歸曾經現身，給紀夏送上了一件禮物。
便是那一艘青玉玄舟。
……
雖然只有寥寥幾面，但是乘衣歸給紀夏的感覺卻非常特殊。
這也是紀夏看到乘衣歸，心中欣喜的原因。
他側頭想了想，腳下忽然顯現出那一艘青玉玄舟。
青玉玄舟極為美觀。
其上流光重重，神光密布。
紀夏站在玄舟之上，諸多光芒映照他如玉一般的面容，讓他愈發像一尊謫落凡間的仙人。
玄舟載著紀夏，化作一道流光，朝著蒼青山飛去。
蒼青山距離太都不過數百里之遙，在青玉玄舟的速度下，不過幾息時間就已經跨越而去。
乘衣歸站在雲端，眼神一如既往的柔和，注視著紀夏到來。
青玉玄舟懸浮在虛空，紀夏從玄舟中走下。
「衣歸姑娘許久不見。」
紀夏臉上帶著溫雅的笑意。
乘衣歸想了想，大約是覺得自己有些失禮。
她伸出如同白玉一般的纖長右手，將遮掩面容的輕紗摘下。
眨眼之間，紀夏覺得此刻的天空，多了一輪皎潔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