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農夫
“你剛剛突然跑出去幹嘛？可著實是嚇了她一跳。”
“老實說，你到底是為什麽突然跑出去，難道是因為害怕我家夫人把你吃了不成。”
農夫突然過來勾肩搭背，擠眉弄眼的問道，可話沒說完就自顧自的大笑起來、
“相公。”
農婦嗔了農夫一眼，她將一碗“熱粥”遞給書生，還一邊說道，“公子無需理會他，他就是愛說胡話，喝完熱粥暖暖身子。”
書生接過粥，勉強地笑了笑，農夫問他是不是他害怕其夫人吃了他？
他還真的是怕。
長長且尖銳的指甲，滿嘴的獠牙，綻放青光的鬼瞳，以及渾身沒有一絲血色的蒼白，這是什麽？是鬼？還是僵屍？
書生不敢多看，低頭看著自己手裏捧著的“熱粥”，從碗壁傳來的是如冰塊一般的溫度，這算哪門子熱粥，你們在那裏一邊吹著一邊吃，這碗跟冰塊一樣冷的粥就叫熱粥了？
“你怎麽不吃，是嫌棄賤內煮的粗茶淡飯？”
“不，不，怎麽會，隻是，隻是小生前不久才吃過東西，現在還不餓.……”
書生慌亂解釋的樣子似乎很有趣，農婦掩嘴偷笑後才道，“公子不必緊張，我家相公並沒有怪罪之意，隻是喜歡胡言罷了。”
說著農婦接過書生手中的碗筷。
書生這才鬆了一口氣，不是他不想吃，隻是他也嚐試了好幾次，但是在碗口接觸他嘴唇的那一刹那，他還是退縮了，這冰冷的“熱粥”比昨晚的風還要冷多了。
“陳敵賢弟，你不會那麽小氣吧，我這個天生就喜好說笑，你可別當真了。”
農夫又搭了過來，他笑嘿嘿地說著，陳敵卻有點不習慣，扭動了下身體，道，“若非有兩位相救，小生昨晚恐怕就性命不保了，又怎麽敢有怪罪之意。”
“你真的是太認真了，你一定還在怪我。”
“沒，小生真的沒有.……”
“走，我帶觀光這裏的美景，就算是我給你賠罪了。”
農夫站起來整理著裝，看著他。
“.……啊？”陳敵還是有一點懵的，
“他就是悶壞了，看厭我了，所以想找個人陪他一起走走，公子若是得閑就陪他走上一走吧。”
溫婉端莊的農婦半開玩笑的解釋，引得農夫連連否認。
看著這如膠似漆的樣子，這就是所謂的隻羨鴛鴦不羨仙吧！不知得羨煞多少旁人。
隻是……現在在陳敵眼中卻是兩個惡鬼，再怎麽恩愛，再怎麽如膠似漆，落在他的眼裏隻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夫人不一同前去嗎？”
農婦將他們送到門口，卻又折返了，陳敵本以為農婦也一起來的。
“難道你真的對我娘子有意思？”
農夫擺出一副警惕性十足的樣子，已經知道其性情的陳敵又怎會再次上當，搖搖頭道，“王大哥，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農夫哈哈大笑地拍著陳敵的背部，道，“我娘子還要照看小兒，無法陪你遊山玩水了，可惜了賢弟，你沒有機會了。”
農夫還在打趣，陳敵也隻能無奈地笑了笑。
正午時刻，但天上卻並無高掛的太陽，而是重重烏雲將那天給罩住，不比白天亮多少。
或許是農夫看出陳敵的不安，笑道，“賢弟，這隻是大風天的時候會有這麽一個天氣而已，過幾天就好了。”
“不過，你也真是倒黴啊，在進京趕考的時候遇到了大風天！”
“嗯。”
陳敵不知是聽到還是沒聽到，隻是漫不經心地回應著，往四周望去，這條村子裏住了不少人，除了他們兩個無所事事到處亂逛的人外，其他人都是帶著農具，不是在田裏，就是趕去田裏的路上來來回回的腳步從未停過，忙碌的很……
一個個都是青眼獠牙，腳尖觸地的厲鬼，陳敵是越看越心慌，隨後幹脆就自暴自棄一樣，跟著農夫遊山玩水，不再想其他。
咕嚕咕嚕咕嚕……
正遊玩到興起，陳敵也快忘卻此時處境，一陣不太應景的聲音卻響個不停。
“餓了？”
農夫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笑著問道。
陳敵有點不好意思，他的書簍裏麵其實是有幹糧的，但他追那白影追得急，忘記了帶書簍。
一陣微風吹來，陰冷的氣息穿透陳敵的衣物鑽進他的血肉，他不禁打個冷顫，他的大腦開始瘋狂的運轉、思索，他雖餓，可絕對不想吃比這風要陰冷一百倍的“熱粥”。
“跟我來，我帶你去吃點好吃的。”
農夫沒說回去喝粥，陳敵是稍微安心一點，跟著農夫走的時候又有那麽一點忐忑，所謂“好吃的”是什麽？
在他的腦海裏，浮現農夫大張血口獠牙嘴裏叼著人手的樣子……
硬著頭皮跟這農夫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陳敵幾次想要扭頭就走，可每一次農夫都正好回頭瞟一眼，他也隻能跟著上來。
“這個是……”
陳敵所想象的吃人畫麵並沒有出現，而是被帶到一個撞斷了樹的破車前。
“這裏我隻帶了你一個人過來，連你嫂子都不知道。”
說著，農夫就跑到那個破車上麵，道，“我發現這車好幾天了，應該是屬於某個商隊運輸貨物的馬車，都過去這些天了，還沒有一個人來找，連馬都不見了，又逢大風天我看他們是不要這一車的貨物了，所以，便宜我們了。”
陳敵接住農夫拋過來的一包東西，沉甸甸的布一層，紙三層地包著，裏麵是滿滿的都是肉幹，詫異地抬起頭，正看到農夫的笑臉，“清湯寡水的吃不下吧，補充體力果然還得靠這個。”
舉著跟陳敵手中差不多的布包，農夫臉上盡是洋洋得意的神色。
望著農夫，他依舊是那青眼獠牙的惡相，陳敵卻沒有那麽的害怕了，似乎除了外貌之外，他與常人也沒有什麽差別。
陳敵拿起肉幹放在嘴裏輕輕咬了一下，瞬間他眼前一亮，是正常的食物，終於有了能吃的食物，這時他才意識自己到底有多餓.……
陳敵狼吞虎咽的樣子農夫並沒有嫌棄而是會心一笑，坐下來咬著自己的肉幹，慢慢品嚐。
滿滿的一大包肉幹，陳敵三下五除二地搞定了，竟然還不滿足主動跑到馬車上找吃的，農夫都驚呆了，又拿起一包肉幹，拿起肉幹就是往嘴裏塞——“嘔……”
未經思索地將肉幹塞到嘴裏，等他察覺到異常的時候已經是遲了，肉幹落到胃裏陰冷的氣息彌漫，胃裏一陣翻滾，先前吃的正常肉幹大半都給吐了出來。
“你吃得太急了！”
農夫麵帶擔憂地走過來。
幾乎吐到虛脫的陳敵，將手中的肉幹丟掉，道，“這包肉幹……壞了。”
“壞了？”
抱著懷疑心態的農夫，撿起陳敵丟到的那一包肉幹，拿起一片幹淨的肉幹丟到嘴裏，吃得津津有味，“沒有問題啊！味道很好。”
陳敵卻沒有回話，這肉幹外表看上去是一樣，但確確實實的不同，落到胃裏時，那陰冷的氣息，那種感覺他無法言明，就像是讓他在地府門前走了一遭似的。
果然，農夫跟他還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