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黃河娘娘
“你是村長吧?我們幾個是河東的,來村裏打問個人。”
老漢滿臉通紅,一身的酒氣,他瞟了一眼我手裏的火腿腸和八寶粥,邊打飽嗝,邊讓我們進屋。
“我是牛頭村的村支部書記兼村長,你們就叫我邢大叔吧!有啥事屋裏說啊!”
客廳中間擺著一張小方桌,上麵盡是殘羹剩飯,地上還歪著兩個酒瓶,應該是昨晚有人喝酒,這會兒還沒顧上收拾。
邢大書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你們隨便坐啊!我……我這段時間一個人在家,挺亂的。”說罷,就去拾掇碗筷,劉立偉趕緊朝吳靜涵使了個眼色,倆女孩反應倒也快,趕緊上去幫忙。
擦好桌子,邢大叔又沏了壺茶,幾個人才圍著聊起來。
“老哥,我們是河東的,來村裏打問個人啊!”劉立偉直奔主題。
“奧!打問誰?村裏九百多口人,我都熟得很。”說完還嘿嘿一笑。
“是這個回事,我們村一個叫薄大牙的老夥計,五六年前來閨女家養老,她閨女叫冬花,四十五六歲吧!我們來找薄大牙。”
“薄大牙?冬花?”邢大叔砸了咂舌,“村裏好像沒有這兩個人……你們沒有記錯名字吧?”
我和劉立偉同時看向王勝佳。
王勝佳連連擺手:“不會!不會!薄大牙這名字我打問了好幾個人——剛才打電話時也問的很清楚。”
邢大叔低頭沉思了一下:“這樣吧!待會兒我去趟村支部,查查村裏的戶籍名冊,可能有些媳婦們的名字我沒記準……這……這薄什麽牙又不是我們村的。”
“大叔,先不管叫什麽名字,來閨女家養老的老頭應該不多吧?再具體到五六年前,就更少了。”吳靜涵插話道。
對啊!按照農村習俗,養老送終都是兒子的責任,沒兒子就輪侄子,總之不是實在沒辦法,不會來閨女家養老。
邢大叔又是沉思了半分鍾。
“你們可能不大了解俺們沾化的風俗,我們這裏孩子結婚,家具電器都是女方準備,所以在閨女養老也不算稀奇事,我記得五年前,有三戶來了丈母爺。”
正說著,外麵轟的一聲響了個戰雷。
“喲!這都快冬天了,雨量還這麽大,前幾天剛下過!”邢大叔站了起來,“早晨我剛曬上棒子,得趕緊收起來!”
我們幾個心領神會,也幫著到院子收玉米,幾乎是剛鼓搗完,黃豆大的雨點便砸了下來,隨之電閃雷鳴,天也瞬間黑沉沉的。
“你看這天……得等雨停了,我再去村支部幫你們查查。”
“行啊!老哥,也不著急。”
我心想:不是不著急,外麵下雨傾盆,著急有啥用?
圍著小方桌喝著茶閑聊,吳靜涵的職業病又犯了。
“邢大叔,咱們村靠黃河這麽近,有不少打漁的吧!”
“以前不少,這幾年不行啦!黃河裏沒多少魚嘍。”邢大叔說著點上旱煙,吸了兩口。
“對了!剛才進村時,我們看到十幾個手裏拿著黃香和燒紙的街坊,那是去做啥啊?”
“奧!祭拜黃河娘娘。”
黃河娘娘?這又是哪路神像,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他吸了口煙,又接著說:
“兩周前,村裏楊樹輝爺倆在黃河裏撈上一尊神像,神像的樣子很奇怪,長著倆腦袋,每個腦袋上都是三隻眼,挺嚇人的!剛開始,他爺倆不想讓別人知道,想偷著賣掉,結果當晚倆人都發起高燒,掛吊瓶也不退燒,嘴裏還光說胡話。”
“說啥話?”我隨口問。
“念叨著‘娘娘饒命’,還有些亂七八糟的,也聽不清楚。一看這樣子。楊樹輝媳婦害怕了,才把撈上石像的事說了出來,當天七八個好事的,去他家看過那尊神像,有幾個還上手摸了摸,誰知這幾個下手的當晚也發起高燒,嘴裏同樣念叨著‘娘娘饒命’之類的鬼話。”
聽到這裏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情節好熟悉啊,和好多恐怖片中的橋段類似,不過看著他一本正經講述的樣子,又不像逗我們玩。
吳靜涵更是好奇心起。
“大叔,神像現在在哪呢?”
老漢不緊不慢地又嘬了兩口,才緩緩開口:“知道的人多了,也不知道誰第一個傳出來的,說這神像是黃河娘娘,驚擾了黃河娘娘,她會怪罪的,大概是第四五天上,村裏幾個老人和我商量,先把這尊神像供奉到村外的牛頭廟裏……我也就同意了。”
原來如此,剛才那十幾個街坊是去祭拜黃河娘娘。
外麵下著大雨,窩在這裏聽故事,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大叔,你說的那爺倆現在咋樣了?”吳靜涵又問。
“還是神誌不清,前兩天剛從區城大醫院回來,花了好幾萬,也沒查出病因,現在還那樣!”
劉立偉知道吳靜涵是學黃河古習俗文化的研究生,就問她:“小吳,你知道倆腦袋六隻眼的是什麽神嘛?”
吳靜涵苦笑著搖搖頭:“據我所知,自秦漢以來,黃河流域沒有信奉這樣的神,至於前秦時代……宗教繁多,信奉的神也不一樣,沒準有這麽一位,具體……具體我得看看才能判斷出來。”
其實劉立偉也是隨口一說,我們原計劃找到薄大牙後,趕緊把他帶回去做人證,哪有閑人讓她去看神像。
“對啦!老哥。你這五間大瓦房很氣派啊!咋就一個人住?”劉立偉繼續沒話找話地問。
“奧!老伴前幾年走了,閨女在煙台上大學,兒子和兒媳春天結的婚,現在在德州打工,就剩我自己嘍!”
眼看著過了兩三個小時,外麵大雨依舊沒喘氣。
“喲!這都中午了,你們等著,我去做點飯。”
邢大叔憨笑兩聲,把煙袋鍋放到了桌子上,轉身去了廚房。
“真不好意思啊!老哥,給你添麻煩了!”劉立偉忙站起來,要跟著他去廚房。
“四海之內都是兄弟,甭客氣啊!你坐著等著就行。”
直到下午三點,大雨才逐漸停下,我們剛想跟著邢大叔去村支部,就看到院外跑進個渾身濕漉漉的人小夥子。
“不好啦!不好啦!村長……村長,村口的橋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