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舍與不舍，全在一念之間
林暖曦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決心一般，看著他說：“你知道賀文俊著手調查我爸爸死因的事嗎？”
“他在調查？”黎清明微微皺起眉，他之前是有過察覺，不止是他一個人在調查這件事，可是沒想到，竟然是賀文俊。
林暖曦點點頭，神色有些不自然地低聲說：“是我求他的，你說過，他的勢力很大，你也曾懷疑過他是參與我爸爸死因的凶手之一。可是我問過他，他說不是，和他沒有關係。我知道，你肯定要說，他的話怎麽可以相信，但是我相信，他雖然不是好人，可是不會撒謊，更不會在這件事上跟我撒謊。我想，與其我們兩個沒頭蒼蠅似的沒有任何線索地去查那件事，不如求他。他答應了，而且很守信用，才不過短短一個多少月的時間，就已經查出眉目了。”
“所以，你來告訴我，我不用查了，他已經查好了嗎？”黎清明隻覺得心裏一陣難過，他一向不是個說話難聽的人，一直以來都是溫潤如玉的形象。可是此刻，他真的有種不顧形象胡說八道的衝動。因為他心裏很難受，也很嫉妒，更很生氣，他的曦兒給他說這些幹什麽。
林暖曦聽出他語氣裏的不悅，她和他青梅竹馬這麽多年，他的一點點情緒上的變化，她自然是可以感受到的。
歎了口氣，盡量放柔聲音地說：“我知道，你心裏一定是難受的，不舒服的。我們付出了那麽多，卻還抵不過他隨隨便便地找一些關係就能辦到。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重要的是，他已經查出來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對，你說的對，我是剛才有點激動了。”黎清明有些苦澀地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氣又問：“那他查出來什麽了？到底誰才是凶手，又有那些證據。”
“證據都在這裏，這些東西，隻要往紀檢委一送，我相信很快我爸爸的冤屈就會被公布了，而且，這些人也會被繩之於法。”林暖曦說著，將一疊厚厚的資料從包裏拿出來，放到黎清明的麵前。
黎清明看著那厚厚的一打材料，又是苦笑一聲，一邊漫不經心地翻著一邊問：“那為什麽不送去？還來給我看做什麽。想讓我送過去嗎？這個功勞我可不敢吞。如果這件事成功了，他可就是一大功臣。”
“不是，我給你看這個，不是讓你送過去，而是讓你看看，都是有誰參與了這件事。我爸爸，到底是誰害死的。”林暖曦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明顯的有些激動，也是，得知了孩子父親的凶手，她怎麽會不激動。
黎清明聽出她話裏的另一層意思，先是一愣，隨後趕緊地將這些材料翻了翻。等無意中翻到一頁，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後，先是一怔，隨後認真地看了看。頓時，臉色大變。
林暖曦看到他變了色的臉，心裏一陣歎息，她能夠理解他的感受。即便是沒有感情，可是到底也是夫妻。就好像她知道賀文俊有可能會是害死她父親凶手的這句話時，她內心的掙紮與痛苦。
這也是她今天找他出來聊天的原因，其實她可以什麽都不管不顧地將這些東西送到紀檢委的。可是她不忍心，不知道這件事會給黎清明帶來什麽。她總覺得，應該要讓他先知道才對。而且，她懇求賀文俊將這個給她，讓她交給黎清明，也有她的打算。
她已經答應了賀文俊會一輩子留在他身邊，隻要他不棄她就不離。那麽她和黎清明之前的約定便不能再做數了，而且她心裏也知道，從他決定結婚的那一刻，從她決定嫁人的那一刻。他們之間就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曾經滄海難為水，這世上最令人心痛的就是回不去呀！
所以她想補償他點什麽，隻要由他將這些交上去，那麽他副市長的位置也可以趁機調一調，對他以後的仕途路也會更好。他是個好官，是個好領導，像父親一樣，她隻能盡她自己最後的能力來幫助他，一帆風順。
當然，他要不要交上去，還是要看他自己最後的決定。
不過她想，他應該不會心軟吧！看著他變了色的臉，遲疑了一下喃喃地說：“我知道讓你做這個決定挺難的，可是殺人償命，她既然做了違反犯罪的事，就應該要受到法律的製裁。你也說過，無論是誰，都不能逾越過了正義。”
“可是…你知道嗎？就在前一刻，就在你約我出來的前一刻，她還親自為我做了一桌子的菜，口口聲聲地告訴我，她想和我好好的過一輩子。因為，她懷孕了，她懷了我們的孩子。”黎清明看著紙上赫然寫著張紫晶三個字，眼神發直苦笑著說。
林暖曦一怔，完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麽一個結果。
看著黎清明嘴角的苦澀，也隻覺得自己的心裏苦澀的很。此刻心情，猶如百味一般交織著，可是唯獨沒有甜的味道。
從情感上來說，聽到自己曾經的愛人告訴自己，他和他的妻子有了孩子，這是一種什麽樣破碎的心情。而從理性上來說，她知道他跟自己說這些話的潛台詞是什麽。
張紫晶懷孕了，他又怎麽能在這個時候舉報她是殺人凶手，將她繩之於法呢。
半響，林暖曦才痛楚地開口說：“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嗬嗬嗬，真是沒想到。”
“曦兒…，”黎清明隻覺得十分的難看，臉上一陣陣發燒，心裏更是燒的厲害。
林暖曦長長地歎息一聲，眼神茫然地說：“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為難，我可以理解。我也曾經有過一個孩子，知道一個孩子對於一個人意味著什麽。不管這個孩子是不是和自己所愛的人所生，他都是屬於自己的孩子，身上流著自己的一半血液。這種天性的親情，是不能分割的。可是清明，你也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情感能夠解決的。她犯了法，做了違法犯罪的事，即便是她殺害的不是我爸爸，是另外一個人，也同樣不能逃脫法律的製裁。至於她現在是不是懷孕，應該受到怎樣的處罰，這是應該律師和法院考慮的問題，我希望你能分清楚這一點。”
“你曾經告訴我，舍與不舍全在一念之間，舍得這是為了以後的生活更加美好。所以你才會在當初，舍得了我們之間的感情，而走上了這一條道路，我希望，今年你也能懂得舍得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
“曦兒，你別說了，我知道，我懂，我都懂。”黎清明笑的異常苦澀地說。
深吸了一口氣，也許，這就是老天給他做的選擇吧！為什麽要出來透透氣想要認真地思考一下關於這個孩子的問題，偏偏林暖曦就在這個時候來找他了。這是老天給他的選擇，他怎麽能不接受。
“不過曦兒，我想求你一件事。”黎清明又低聲說。
林暖曦點點頭，抿了抿唇說：“你說，能做到的，我盡量來做。”
“把這些給我，讓我來交給紀檢委吧！也許…你知道的，她一向性子高傲傲慢，從沒受過什麽委屈。如果這件事一旦被徹查了，而且屬實，她的下場可以想象。所以，讓我來交給紀檢委吧！她愛我愛了一輩子，最後的結果，那也由我來決定吧！”黎清明懇求地說。
林暖曦想也不想地點了點頭，“好。”
“曦兒，謝謝你。”黎清明苦澀地道。
林暖曦的眼圈一下子紅了，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曾經何時，她和他好到那般程度，原以為會一生一世的都那麽好。可是現在，卻還要說謝謝這麽生分的兩個字。
“清明，為什麽，我們會走到這一步呢。”林暖曦不明白，本來好好的，不是好好的過了十幾年嗎？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
黎清明也同樣的難受，他也不知道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似乎，一步走錯步步錯，一直錯到了底。
可是到底是哪一步走錯了，還是命運故意在捉弄他們。
近在咫尺的愛人，卻猶如遠在天涯。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也不是我愛你你卻從不知道，而是明明我們彼此相愛，卻不能再愛。
分手的一刻，黎清明緊緊地將林暖曦給抱在懷裏。
恐怕，這具溫柔的身體，以後再也不能抱了。就讓他最後一次的抱她，最後一次的，為她再落淚。
黎清明徑直地頭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車子，而林暖曦，則是完全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向了賀文俊等候多時的車。
“你就真的這麽放心，把那個交給他嗎？”林暖曦上車後，賀文俊目視著前方淡淡地問。
林暖曦點點頭，最後一聲歎息說：“即便是他不把那個交上去，即便是毀了，我也不怪他的。”
賀文俊一怔，不可思議地回過頭看著林暖曦。林暖曦苦澀一笑，有些無力地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