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

  沈寧玨此刻拿秦一是無可奈何,是打不得也罵不得,看著秦一久久說不出話來。


  秦一無辜得瞧著沈寧玨,“怎麽,殿下還有什麽事要吩咐嗎?”


  沈寧玨咬著牙道:“那還請先生你珍重好自身,切莫有所損傷。”


  “自然。”秦一點點頭,然後閉上眼睛蓋著被子就要繼續睡了。


  沈寧玨自知秦一不願意搭理自己了,也不再自討沒趣,最後看了一眼秦一,便出去了。


  外麵風景是什麽樣,秦一無從得知。


  隻是在兩天後,他又聽見了鎖鏈打開的聲音。


  還以為是沈寧玨又來了,秦一便連眼睛都懶得睜開,拉了拉厚厚的被子,翻了個身繼續睡。


  腳步聲音漸漸靠近,秦一隻是裝作睡著的樣子,其實耳裏一直聽著外麵的聲音。


  “先生……”


  不是沈寧玨的聲音,而是一個青澀又有些清亮口中帶著些顫抖女孩子的聲音。


  是良玉。


  秦一張開眼睛,推開被子坐起身來,回頭望向站在自己不遠處的良玉。


  此刻良玉眼睛通紅,正含著淚望著自己。


  “你怎麽來了?”秦一微微驚訝,她怎的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難道是沈寧玨讓她來的?

  良玉咬了咬唇,見到秦一身在此處,難以克製地走向他,撲倒在他身上,輕輕啜泣。


  秦一溫柔地扶著良玉的背,“哭什麽呢。”


  良玉的小腦袋伏在秦一的肩膀上,小聲說:“先生怎的受了這樣大的委屈,竟然被關在此處。”


  秦一把聲音放到最輕柔,“我哪裏受委屈了,你看我不是挺好的嗎,倒是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良玉這才不舍的直起身來,看了看四周,果然幹淨整齊,擦了擦眼淚道:“是徐姐姐帶我來的,她說隻能讓我在這裏一小會,一會殿下發現了就不好了。”


  秦一了然,現在確實隻有徐綰綰才能帶良玉過來了。


  “既然如此,我便長話短說了。”秦一突然神色變得鄭重起來。


  良玉楞楞地看著他,點點頭。


  “良玉,你離開這裏吧。”


  良玉看著秦一,有些慌張,“為什麽?為什麽叫我離開,我不想離開先生!”


  “因為我也要離開這裏了。”


  “你去哪裏,我也去!”良玉不知為什麽,看著秦一感覺像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似的。


  她緊緊的抓著秦一的手臂,目光懇切,她是不會離開先生的。


  秦一緩緩抬起手,撫了撫她的頭發。


  然後又拿起了放在枕邊的一物。


  那是他這些日子呆在這裏閑來無事雕出來的。


  他挪開良玉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雙手伸到良玉的發間,輕輕盤起了良玉的黑發,用這一枚竹笄插入發中固定住。


  良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目光投向秦一。


  眼睛愈發地紅了起來,看著秦一不禁使勁咬了咬唇,強忍著自己的淚水不掉下來。


  “如今你年已及笄,此物便作為我贈予你的及笄之禮,不知你可還喜歡?”


  女子許嫁,笄而字之。


  如今秦一贈笄於良玉,這是良玉一直以來想要的答案,隻是這個答案來的竟是在這個時候。


  良玉吸了吸鼻子,再次撲到了秦一的懷中。


  “喜歡,特別喜歡。”


  秦一這一次隻是輕輕地摟著她,聲音溫柔,“你離開這裏,我若能平安出去,便去落青山腳下那裏尋你。”


  良玉仰起小臉,“先生說話可算數?”


  秦一伸出手掌,“擊掌為誓。”


  良玉擦了擦臉,也伸出手掌,在秦一的手上輕輕一拍,“我相信先生。”


  “我若沒有猜錯,楚王必不會如此善罷甘休。沈寧玨越得意,楚王便越不服氣。楚王其人陰險偏激,一直都是壓著沈寧玨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沈承宇多年在朝中頗有勢力,怎會就此甘心。“秦一對良玉說道。


  良玉憤恨地說道:“那楚王愛做什麽便做什麽吧,先生不必再為明王費心了!”


  秦一柔聲道:“我的意思是,若真有那日,沈寧玨他肯定自顧不暇,到時你再離開這裏,他便也顧不上你這裏了,王妃她也一定會幫你。”


  良玉總是覺得那裏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隻得點頭,“我都聽先生的,隻是先生你要答應我,要照顧好自己。”


  “我答應你。”秦一對著良玉笑了笑。


  良玉不舍地又抱住了秦一,把頭埋進他的胸膛之上,“先生一定要說話算數。”


  秦一輕輕應道:“我會的。”


  良玉雖然舍不得秦一,可一直守在外麵的徐綰綰已經催了她好幾次了。


  即使再多不舍,她也隻能離開。


  沒關係,她一直記得,先生答應她了,以後會再見麵的。


  秦一對良玉的處境還是放心的,雖然現在沈寧玨性情大變,可作為一個有身份的皇子,他是不屑於去為難良玉的。


  加上王妃徐綰綰對良玉一直照顧有加,所以秦一也可放心讓良玉等待時機再離開。


  秦一洞察世事,早就料到了沈承宇並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就在良玉來後的第五日,沈寧玨就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秦一見到沈寧玨如此模樣,便知道恐怕沈承宇是弄出了點大事出來了。


  “先生,楚王他造反了!”


  秦一心中微微詫異,他想過沈承宇會搞出點什麽動靜,但是沒想到竟然已經狗急跳牆到如此地步了。


  他這些日子呆在這裏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但是沈承宇會舍了一切做出這種舉動,恐怕是沈寧玨一直對他打壓步步緊逼了吧。


  但看著沈寧玨著急的樣子,秦一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火,對著沈寧玨厲聲道:“那你還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去幫陛下!”


  “我也很想幫父皇。但是我手中無兵,想幫也沒辦法呀!”


  秦一淩厲的目光在沈寧玨的身上掃了一眼,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明白了沈寧玨到底何意。


  “我要見二殿下。”秦一冷聲說。


  沈寧玨依舊是很著急的模樣,“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見二哥做什麽。”


  “我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秦一現在已經無法判斷沈寧玨話中的真假,且沈寧玨一直惦記著自己手中的兵權,沒有辦法他隻能小心行事。


  “是真的。”未等沈寧玨答話,便聽到了沈玄文的聲音傳來。


  秦一向沈玄文看去,隻見沈玄文快步走過來,拉上秦一,“他說的都是真的,事不宜遲我們趕快去救駕。”


  話說這沈玄文久久不見秦一,心知恐怕是出了什麽事,沈寧玨還閉口不言,顧左右而言他。


  今日知曉出了這樣大的事,沈寧玨必會趁此找秦一奪兵符,便一直在後麵跟著他來了。


  沈玄文沒想到沈寧玨竟會如此大膽,敢把秦一關了起來,驚心之餘也知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等此事一過,再慢慢要沈寧玨好看。


  秦一本還懷疑沈寧玨所言虛實,這聽到了沈玄文如此說,頓時心中急了起來,他二人各執一半虎符,便可號令十萬大軍。


  雖然不知道是否來得及,卻也要盡力一試。


  整個皇宮之內,在今日異常的平靜。


  兩軍對峙,誰都沒有先動。


  沈承宇率領著自己的大軍已經來到了沈適所在的宮殿之外。


  沈適被重重侍衛圍在一起保護著,秦一帶領的兵包圍著沈承宇的人,加上宮中的禁衛軍,沈承宇本以為可以一搏的大軍,已經失落了下風。


  沈適此刻冷靜地站在那裏看著沈承宇,隻是眼中的失望卻是怎麽都掩飾不住。


  “皇兄,父皇平日裏待你不薄,你卻如此大逆不道,現如今你已經無路可退,束手就擒吧!”沈寧玨站在大殿之外,代表著沈適對底下的楚王厲聲嗬斥。


  沈承宇原以為自己多年苦心經營,得了手握兵權的大臣支持,本以為可以拚死一搏,殺出一條血路。


  可不知道這沈寧玨是從何處搜羅來了這麽多兵,竟比自己多年籌備的還要多,還要精。


  這叫他如何不驚,如何甘心。


  沈承宇身穿明黃色錦衣,頭束金帶寶石冠,意在取沈適而代之。


  他本以為出其不意,突然帶兵而來,是含了九成把握。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這位四弟的眼線已經滲透到自己府中了。


  當他帶兵而來,氣勢洶洶,卻發現沈寧玨早已經領著數萬大軍在此等著他,將他包圍。


  原來自己的計劃,早就被沈寧玨所知,如今是請君入甕呢!


  “本王既已無路可退,那倒不如拚死一搏!”就算他束手就擒,沈適也不會原諒他放過他了,那還不如背水一戰,還有一絲希望。


  沈承宇舉起右手,對著將士們高嗬一聲:“戰!”


  那身著盔甲手拿長槍的士兵們,聽到沈承宇的命令,齊齊地向前進攻。


  沈承宇原以為下令的會是沈寧玨,可沒想到上前一步發號施令的竟是秦一。


  秦一臨危不亂,操控軍隊有條不紊,麵對如此大的陣仗仍保持冷靜,和沈玄文一起聯手。


  那沈承宇的兵,早已經不是對手了。


  沈寧玨目光緊緊地盯著在前方站得筆直的秦一,手中拳頭握地死死的。


  若本來隻是對他不放心,現在見識到了這支軍隊的強大力量,心中的嫉妒和忌憚幾乎要蔓延了出來。


  他又望向底下交戰的人群,心中已有決斷。


  沈承宇這邊早就不是對手了,隻不過還是在垂死掙紮而已。


  沈寧玨收回目光,深深地吸了口氣,悄悄向內殿退了幾步,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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