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況有變
“咱們薊城20年前的億元戶，還是做房地產生意發家的，除了榮家還有誰啊！要是榮家，他家那兩個孩子你肯定都在電視上見過的吧！一兒一女，大兒子都已經結婚生子了。”
“他們家那個榮老爺也是個風流人物，這麽多年太太不知道娶了多少房，不過倒是一男半女都沒有生下來過，那原配大太太就是姓杜的呀！”
不僅周太太這麽說，胡太太一聽也很是讚同地點著頭，兩個人很快又把話題轉移到榮老爺這一輩子有多麽風流成性上了。
桃紅紅眸光一閃，本來隻是探一下這線索的虛實，倒是沒有想到被他們拋出這麽多關鍵的信息。她自小在江城長大，自然不知道薊城的老黃曆。不過既然那位杜太太是正經的名門望族又怎麽會和她母親那樣的小市民聯係在一起？
杏眸裏頃刻間升騰出幾分黑霧重重的陡峭。
淩晨五點鍾，兩位太太終於休息下了，桃紅紅才從一樓的包間裏疲憊地走出來，伸手揉了揉發酸的後頸，隻覺得全身都沉重的厲害，急需要回到頂樓補眠。
不過，這一晚上她腦子裏都像飛速旋轉的陀螺一般，一根線崩得緊緊的。因為早就該如約而來的消息，一晚上都沒有來。
她提心吊膽的，像是驚弓之鳥，壓根不敢往另一個可能性上去想。
這可是她等了六年的機會…….
人剛走進電梯，她靴子內側的黑色一次性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來了！
她止不住眼角帶笑，馬上機敏四下看了看，隨後佯裝若無其事的閃身走進了一樓的衛生間，把每一個隔間都打開檢查過裏麵沒有人後，自己走進了最後一間。
反鎖後，深吸了兩口氣穩住了狂跳的心髒，從靴子裏掏出了黑色的手機。
將蓋子翻開後，她閉著眼睛，緩緩地出了一口氣，甚至心裏都在默默念著，“拜托了拜托了。”然後將眼睛眯成一條縫睜開了。
五分鍾後，她還維持著那個看向手機屏幕的姿勢，一動不動，像一尊石化的雕塑，如果有風吹過來很快就會散掉似的。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從短信的第一個字，滑動到最後一個字，如此這樣來來回回了不知道幾百次，隨後終於有了動作，粗糙的手指將手裏的手機一掰兩半，扔進了抽水馬桶裏。
人則踉蹌著，從衛生間的隔間裏走了出來。
桃紅紅對著洗手池往臉上潑了幾把涼水，廉價的眼線液和眼影馬上順著她的眼皮滑到了臥蠶，睫毛上還掛著幾滴冷水，口紅被抹的一塌糊塗，鏡子裏的女人雙目通紅狼狽的像一隻喪家之犬。
桃紅紅盯著鏡子裏的人影看了半天，終於慢慢滑倒在水池一旁，雙手抱緊了自己的雙腿。
閉上眼睛，剛剛的短信還在她目光前閃動著，“情況有變，暫時繼續潛伏，調查清楚沈家的底細。想盡一切辦法接近沈白。”
桃紅紅昏天黑地的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她不知道埋頭在黑暗中坐了多久，門口傳來“嘭”的一聲，Lee看到她的模樣馬上跑過來扯著她的胳膊喊道：“老板，老板你怎麽了？”
桃紅紅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影，想扯出個笑來，卻覺得整個臉都僵硬了。
Lee電話又不要命似的響起來，他挺為難地看著桃紅紅，理所應當的以為桃紅紅是因為得知了父親的死訊才這麽傷心難過的，絲毫沒有起疑。
小聲說道：“老板，你母親打電話來了，一直在問你喪葬費的事情，讓你過去送一趟錢……”
“說的聽難聽的，說是你要是不去，她就死給你看…….”
桃紅紅就仰著那張鬼畫符似的臉看了他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頹然的從地上站起來，說道：“給我訂一張回江城的機票。”
——
與此同時，江城的機場的T2航站樓的4號門口，已經早早等待了一輛黑色的賓利。
開車的司機正看著手機上的飛機航班到達實時動態，不停地關注著門口的人來人往。
人群裏終於露出兩張黃司機十分熟悉的精致麵孔，他趕快迎上前去，幫吳雙接走了手上的行李箱，衝著後麵的沈白恭敬的問候道：“少爺，歡迎回家。”
沈白在飛機上躺了五個多小時，可是一點兒也沒有睡著，此刻眼下已經肉眼可見有些青黑，可是他還是頂著那張人神共憤的臉，皮笑肉不笑地衝黃司機說道：“嘖，瞧咱們黃叔，還是這麽幽默，說的就好像這整個江城都是我家後花園似的。”
黃司機一愣，隨後閉上了嘴巴，知道他在薊城被吳雙捉住帶回來，心裏有氣，所以老老實實的在一旁幫他開了車門，隨後又幫吳雙把副駕駛的車門打開，做了個請的手勢。
吳雙衝著黃司機很禮貌地笑了一下，隨後偷偷地衝著後麵努了努嘴，做了個鬼臉。此刻的行動倒是比較符合她現在的歲數，青蔥雨季，十分可愛。
黃司機也是沈家的老人了，可是看著吳雙跟沈白長大的，於是和藹的露出個笑模樣，衝她擺了擺手以示自己不在意。馬上鑽上了駕駛位，飛快地往沈家老宅開去。
沈家老宅不顯山不露水，既不在江城寸土寸金的豪華區內，也不在最近新興大家都趨之若鶩的新區內，而是在距離江城市區一百多公裏之外的南翠山上。
南翠山是江城有名的自然保護區，在江河多見山少見的江城，是個矜貴又稀有的地界兒。但是卻很少有人知道，這片地早在50年前就被沈家老爺子買了經營權，一麵作為政府欽定的自然保護區動用人手加以保護，一麵在中央一片山水秀美的岸邊，偷偷掘地三尺造了一棟大宅子。
而沈家老爺子自從退居二線之後，也就居住在這裏，依山傍水，頤養天年。
車子開了一個小時，才從崎嶇的彎道上了南翠山深處的別墅。一路上都是野生動物過境，不見一輛汽車和人影，車內開著空調，源源不斷的將外麵的空氣輸送進車裏，沈白倒是一會兒就困了，懶洋洋的在後座閉上了眼睛。
等到他再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了宅子前麵的停車場，旁邊倒是滿當當的早就已經停放了不少豪車，吳雙則在一旁打開了車門，輕輕地推著他的肩膀柔聲道：“小三爺，起來吧，到家了。”
沈白深吸了一口氣，沈老爺子確實會養生很懂享受，這裏的空氣稱得上純天然的氧吧，比國內他去過的任何一個度假區，都要更為舒爽。
含氧成分高，也就容易讓從北麵來的人，尤其是剛下飛機的人產生醉氧的反應。
吳雙扶著沈白的胳膊下了車，隨後就在前麵帶路，一麵差人打開一道道的大門。
時間是早晨九點鍾，沈白穿過了十幾扇落地窗，散漫的瞅見窗外太陽落在宅子對麵的湖水上，不少野生的天鵝都在湖水裏麵嬉戲，腳下則漫無目的地跟著吳雙的腳步重疊，幾分鍾後才進入了沈老爺子待客用餐的大廳裏。
吳雙親自打開兩扇琉璃質地的大門，隨後輕巧地走進去，對著裏麵的人福了一下身子，柔聲道：“老爺，太太，小少爺回來了。”
坐在正座的沈邵峰沉聲哼了一氣，將手裏的筷子一下子扔在了桌上。
一旁的李雯馬上抬了一下手，讓下人又送上來一雙筷子，低頭柔聲勸道：“老爺，今天的飯菜不合口嗎？”
對麵的沈溫勾著嘴角微不可聞地動了一下，隨後扭過頭道：“老三回來了？哥真是好久沒見你了，最近在忙什麽，這麽難請？”
對麵的李雯麵上還保持著教養良好的微笑，但是手指頃刻間就捏緊了，保養得當的眸子裏露出一抹冷意。
果然沈溫一開口，沈老爺子的氣就更大了，他一把扔飛了手邊的茶杯，然後指著沈白吼道：“他能有什麽正經事可忙的！一天胡作非為，就知道給沈家蒙羞！”
飯桌上的幾個人神色各異，心懷鬼胎，不過這都不能成為沈白懼怕或是心煩的理由。
他對著飯桌上的沈溫笑了一下，揚起右手伸出食指的中指揮了一下，輕佻道：“大哥，早上好~”
隨後他步履懶散地走過沈韻的身後，伸手揉了一把她的頂發，柔聲道：“二姐，早上好~”
之後理都沒有理沈老爺子，直接坐到了李雯的身邊，衝她笑了一下說道：“媽，每次見您都更漂亮了~您是不是吃了什麽仙丹長生不老啦？”
李雯看著自己的兒子麵露喜色，但是卻不能在沈老爺子麵前過多顯露出來，於是隻好板著一張十分端莊秀慧的臉厲聲道：“還不給你爸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