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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且試天下(27)

  秋社慶典過後,昆吾國京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除了都亭西驛附近的小巷中有人發現多了些殘留的血跡斑痕之外,並無任何異狀。


  轉眼之間,就到了“天下會”守擂戰鳴鑼開戰的日子,相比外城的紛擾喧嘩,內城居民對於比武的態度雖有所收斂,但也同樣充滿了關注和熱情。比賽日天剛擦亮,內城街道上便已經湧現出各府各宅前去觀摩比武的車馬隊伍,由於第一日便是輪到西境“白帝”守擂,各家車馬隊伍中,少不得都有那麽幾頂女眷乘坐的軟轎牛車。


  此次“天下會”的守擂戰場地,被安排在軍頭司於內城裏的一座演武場中,可同時容納二三百人演武的場地上,此時已經用竹竿、磚石、盾牌等圍出了比武場和看台,至少可收納上千名觀眾同場觀戰,然而即便如此,部分熱門比武的入場券依然是一票難求。即便有錢,關係不夠也難以入場一觀。


  辰時一到,伴隨宣禮官的朗聲報幕,比武雙方進入候場區準備應戰——如同景玗所安排的一般,緊鄰擂台的候場區內此刻隻餘休留一人,正與對首的唐無梟遙遙相對。而剩下的景府眾人則徑入為“四聖”方所屬人員特別安置的觀戰席內,居高臨下總覽全場。


  “‘天殘刀’也已經到了。”適才坐下不久,景玗便指了指看台對麵的某個角落,對慕容栩道,“看來今天下午的比賽,他也頗為期待呢。”


  “如此甚好。”位於涼棚下的慕容栩從玉羊手中接過專門為今日觀戰備好的涼茶,搖著鐵扇神情泰然,“也不枉我提前做了那麽多準備……講真自打來了昆吾,還沒好好活動過手腳,希望下午的場子能打得盡興一些,也不枉我大老遠地來跑這一趟。”


  隻聽得一聲鑼響,休留與唐無梟幾乎同時躍入場中,西山道守擂戰第一輪第一場便宣告正式開始。因了之前已經安排好了比賽結果,故而景家眾人看得也不甚著意——然而場上二人卻是打得頗為激烈精彩,休留的無牙刀愣是舞得讓人看不清刀影,唐無梟更是撒了一地的鐵蓮子鐵蒺藜銀針飛鏢,暗器出手極為刁鑽狠辣,幾乎每招都是擦著休留的身體堪堪掠過……雙方互有攻防地整整打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最後才以唐無梟身中無牙刀毒發作,無力再戰,這才得出勝負。


  待與唐無梟解了毒,休留這才擦著汗回到眾人身邊,向景玗回報剛才比武時的一些心得感悟。景玗聞言後微微頷首,讚許道:“打得不錯,基本上就算是內行人也很難看出名堂了——但你出手後變招間的空隙和反應速度還需勤練,今天要不是唐家管事一直收著手沒動真章,你恐怕就慘了。”


  “是,徒兒遵命!”被景玗指出不足之處,休留並不氣餒,相反似乎看起來還有些開心。玉羊端著杯涼茶上前,看了一眼休留身上大大小小十幾處被劃破的傷口,有些惴惴道:“你沒事吧?要不要先檢查包紮一下?”


  “沒事,皮肉傷而已。唐家管事也沒在暗器上淬毒,等會兒擦擦就好了。”休留接過涼茶,仰著脖子喝了個幹淨,隨後又看向景玗道,“師父,接下來我們要怎麽辦?是先回驛館,還是待在這裏等下午場開始?”


  “別人大老遠來挑戰的都沒退場,我們作為半個東道主,怎麽能先行告辭?”景玗揚起下巴,示意休留回身看向對麵,隻見那“天殘刀”田柱國已經站起身來,正在朝這邊觀望。景玗笑著朝“天殘刀”伸了伸手,示意他前來涼棚下就近說話,又轉頭吩咐休留等人道,“你先下去處理傷口,除了慕容栩以外,所有人也都暫避一下,我有些話要對那‘天殘刀’說。”


  休留聞言,知趣地帶著玉羊羅先等人前往演武場邊的休息室去了,而慕容栩則順勢站在了景玗身後,暫時充當起了“侍衛”的角色。那“天殘刀”大步流星來到涼棚前,也不謙讓,朝著景玗略一拱手便坐在了右手邊的空位上,景玗見狀,拿過茶壺給田柱國斟了杯涼茶,對方卻不接,直到景玗拿著茶壺同樣在自己杯中注滿,先行喝下後,田柱國才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田壯士豪情不減當年。”景玗微笑,主動招呼,“對於適才我徒兒的比賽,敢問田壯士有何看法?”


  “不入流的微末小技,就不要再拿到台麵上讓人笑話了。”田柱國喝幹一杯涼茶後,又自斟一杯,這才粗聲粗氣地開口道,“咱二十多年來參加了七回‘天下會’,就沒見過那些唐家小兒曾在關鍵比賽上贏過你們,這恐怕不能光說是技不如人了吧。”


  “嗬,田壯士說笑了,我景家何德何能,如何能求得唐家這樣的百年豪族馬首是瞻。”景玗依舊是捧著自己的杯子笑意盎然,並未介意,“隻是倘若這世上所有的挑戰者都如田壯士這般真性情,我也就不必搞這些‘微末小技’了。”


  “怎麽講?”田柱國聞言微微側身,看向景玗,“醜話先說在前頭,我田柱國一生夙願,便是打敗你這‘白帝’,榮登‘四聖’之位——若你今天召我來,是想在比武前虛與委蛇……恕田某難以從命!”


  “無妨,田壯士該怎麽打就怎麽打,若輸了便是輸了,景某毫無怨言。”景玗說罷,將身子靠回到椅背後,閉上雙眼道,“隻是有一事需提醒田壯士——下午場的比試,若自覺不妙,請速認輸退場。有道是英雄惜英雄,景某素來敬重田壯士為人爽直,武藝超群……所以屆時,希望不用真的取了壯士性命。”


  “你……”田柱國聞言卻是一怔,隨即大怒,將茶杯摔於腳下道,“你可又是耍了什麽無恥花樣?”


  “放心,茶裏沒毒,田壯士若是不信,可以找主辦比武的官員來,一驗便知。”景玗仍是閉目養神,一派愜意放鬆的模樣,“我雖有些小手段,不過卻都是放在場上用的,從不會染指場外。田壯士請多小心,過了今日下午未時以後,景某便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哼,那便走著瞧!”田柱國說罷一揮衣袖,頭也不回地便出了涼棚而去。景玗這才睜開眼,朝慕容栩笑道:“行了,鋪墊都替你打的差不多了,接下來能不能贏得幹淨利落,就看你下午的表現了。”


  “嗬嗬,就是沒有你剛才的多此一舉,我也能叫他乖乖認輸。”慕容栩用扇子半掩了嘴邊的笑意,雙眼微眯道,“若不是為了助你蟬聯這‘白帝’之位,我又何需向師父請了‘那寶貝’來給你助陣?話說這麽多年,我們親見師父用它對付了那麽多英雄好漢,其中脾氣比他臭硬的比比皆是,你可曾看見有人能撐過三個時辰的嗎?”


  “知道你巧舌如簧,善討師父歡心,連這等‘寶貝’也能請出他老人家的庫房,也算是奇功一件。”景玗聞言似是有些介懷,微微蹙眉道,“隻是那東西……我自從回到長留城後,也嚐試湊齊原料自己研製過,但效果始終達不到師父藥力的四成,因此也隻能拿來對付那些尋常人等……這次‘天下會’結束以後,你若是不急著把它還回去,能否幫我重新研究下配比劑量,助我複製此物?”


  “那你隻能期望我最近狀態奇佳,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贏下這‘天殘刀’和三日後的‘蘄蛇鞭’父子,不至於把它用個幹淨了。”慕容栩搖了搖手中扇子,笑著應下。


  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半天,期間休留玉羊有送來午膳,待茶足飯飽後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宣禮官才施施然入場,敲響了下午場比賽開始的鑼聲。慕容栩兀自拍了拍衣襟站起身來,朝涼棚下的眾人飛了個媚眼:“且看我馬到成功,攬勝而歸吧!”


  “要打就趕緊下去,休要囉唕!”景玗閉上眼揉了揉眉間,揮手趕了慕容栩下台道。


  遭了嫌棄的慕容栩卻是毫不在意,鐵扇當胸一展縱身一躍,人便已從看台上方飄然落到擂台中央,這一輕靈瀟灑的出場隨即引來場上一陣或明或暗的驚呼讚歎聲。那“天殘刀”田柱國大步走上前來,見是慕容栩卻是一愣:

  “怎麽是你?那‘白帝’哪?”


  “今年不比往年,景大人如今已非當年初涉江湖亟待曆練的少年任俠,此等守擂初戰,自是無需由他出手。”慕容栩瞟了一眼台上的景玗,故意激怒田柱國道,“田壯士若能贏了在下,下一輪再請得‘白帝’出場也不遲啊。”


  “好……好你個狗眼看人低的白帝景玗!”上午才受了景玗的一番捉弄,這會兒又被慕容栩拿話揶揄,田柱國頓時勃然大怒,左手探入右邊袖中一扣一扯,竟是將刀鞘連半邊衣袖一並扯了下來,亮出右臂上的“天殘刀”大喝道,“既如此,便用你的狗命先來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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