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雙城血戰(49)
一席話說的廣瓊羞慚難當,啞口無言。然而景玗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站起身來逼視二人,繼續誅心道:“行吧,既然今天你能為了一個謀主害命的丫頭來找我說情,那麽我們就來把前塵後事都說說清楚——我回到景家時你才十二歲,沒過半年你便被奶奶送去了西域避禍,故而我並不記得我們曾有過任何舊誼,更無前緣故盟可言!可你如今回來,卻是將景家給攪得天翻地覆……玉羊於你無冤無仇,你卻不顧家中聲譽,幾次三番要陷她於絕地……不顧惜自己千金之軀,一路偷摸跟隨我們來到貞陽,更是將私情置於家國大義之上!任性妄為如此,便是奶奶泉下有知,怕是也要替我重掌家法……如今合玥死了,她也是你的表妹!可你卻護著這個害死她的賤婢,在我麵前振振有詞跟我來討價還價!你是真的誤會我們曾有過什麽‘兄妹情誼’呢,還是以為我真的會怕區區一個縣主封號?”
東廂房內此時裏裏外外站滿了人,被景玗如此當眾斥責的廣瓊早已滿麵通紅,張口結舌再說不出一個字來。恰在此時,休留拿著景玗的親筆狀書回來,向景玗回報了玄王的意見:貞陽城中本就不過問家主審仆之類的瑣事,何況如今是外敵圍城的非常時期,城中早就沒有可以升堂斷案的知府官差,故而此事便是景家的家事,景玗完全可以自行處置。
景玗聽罷休留回報,冷哼一聲回到座位上,將狀紙收回袖中,對身旁待命的景家武師道:“帶去合玥靈前,活剮三百刀!”
“縣主,縣主救命!”“不!玗哥哥,玗哥哥我求求你……”景玗身後的景家武師聞言,上前便將桂香從廣瓊麵前提起拖走,桂香手腳被縛無法掙紮,隻能大聲疾呼廣瓊救命……廣瓊無法攔住氣勢洶洶的眾武師,隻能披散著一頭亂發向景玗連連叩頭,“玗哥哥,我錯了!求求你饒了她!饒了她……”
“出去,不要逼我連你一起處理。”景玗站起身來,走進裏屋關上房門,不再搭理屋外廣瓊的懇求……桂香的慘叫從白天一直持續到午後,最終被活剮成一個全身通紅看不清麵目的血人,這才用草席裹了交還給廣瓊,由其收斂。
以血洗血的一場慘劇終於告一段落,晚間時候,玉羊從剛雇來的乳娘手中接過小嬰兒,來到東廂房內,默不作聲地在景玗對麵坐了一炷香工夫,這才幽幽提醒一句道:“合玥最後的意思,是想讓你給這孩子取個名字……說是想要個寓意長壽的,好讓他……”
玉羊話沒說完便又紅了眼眶,閉上嘴再也說不下去了。景玗垂下頭歎了口氣,從桌上拿起紙筆,寫了一個字遞給玉羊:“隨我的姓,今後他便是我們的孩子。”
玉羊接過紙,隻見上麵寫著的是一個“恒”字,當下心中了然,拍撫著懷中的嬰兒輕聲呢喃:“恒兒,以後便叫你恒兒……要健健康康地長大,要平安無事地長成一個好孩子,要替你的爹娘……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三日之後,合玥大殮。由於出了這麽一場意外,玉羊“假懷孕”的鬧劇也不攻自破,但因為事主已歿,外加小恒兒身世可憐,剛剛出生便已經父母雙亡。故而所有知情人都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默認景恒便是景玗跟玉羊的頭生子,景家裏裏外外與玄王地龍會等親友同盟,誰都沒有往外搬嘴弄舌一句。
待合玥葬罷,景玗旋即召集城中所有話事人,開始商議接下來的兩件大事:其一是安排人手,即刻將廣瓊“送出”貞陽城,以免再生事端;其二便是針對曹蓮芝設伏,火燒鹿見山屠殺宋略書、慕容栩及貞陽兩千援軍,以及派遣刺客殺害景合玥兩件事由,向曹氏與北狄人複仇。
“……現如今以城中存糧,最多還可撐持月餘,若是不能在一個月內想出對策,待糧絕之日,便是城亂之時。”景玗分別從休留和顧師良手中接過兩份文書,一邊翻閱一邊說道,“現如今地龍會與唐家布置在白鶴垣的驛點,都已經準備好糧草,但苦於通路已絕,無法運輸……城中亦有些不得不了之事,也亟待在大戰前一並解決。故此,我有一計,隻是怕穆兄情不能堪。”
“賢弟若有妙極可安城退敵,便是要我性命,亦可但說無妨!”玄王見景玗犯難,連忙拱手表態道。見玄王態度坦誠,景玗反而露出些許不忍神情,歎了一口氣才接著道:“既如此,便得罪了……景某冒犯,想請出令尊為餌,誘出曹蓮芝。”
“什……”話一出口,便輪到玄王犯愣了——穆向炎已經做好了景玗要讓他為城犧牲的準備,但萬萬沒想到,景玗算計的卻是自己的父親!但是先前話已出口,如今便是要拒絕,也有些不好啟齒……見玄王猶豫,景玗連忙開口,繼續解釋道:
“穆兄見諒,非景某與爾有罅,特意算計令尊,而是如今之局,非令尊不可破……曹蓮芝攜親兵弟子,不遠千裏而來,便是專為複仇!故而這城中能讓她不顧情勢,一昧專注的,便隻有穆兄和令尊兩人而已……穆兄您正值少壯,又已有禦賜‘四聖’之位,於家於國,皆是盡忠報效之時,不可輕率。故而如此一來,若要誘使曹蓮芝出營追擊,便隻有令尊能夠達成……景某得罪,此計雖然凶險,可一旦成功,收益卻是甚大——不僅可伏殺曹蓮芝,為城中數千援軍義勇複仇,還可南聯地龍會前哨,北通我白鶴垣留守,屆時或可重新打通城中糧道,亦未可知。”
“……賢弟不妨先說來聽聽。”雖說景玗將自己父親作為誘餌的算計,令穆向炎有些不悅,但想起景玗不遠千裏舉家馳援的恩義與剛剛損失血親摯友的悲痛,穆向炎還是忍住了表麵發作,示意景玗接著說道。見穆向炎並未拒絕,景玗起身,走向花廳中擺放的沙盤,向眾人說明計劃:
“貞陽城三麵臨水,易守難攻,但同樣也難以脫困……現如今下遊的潺城方向已經被狄人實際控製,水路通達無望,而我們若要從陸路突圍,便隻有東南方的龜甲山這一處,尚可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