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雙城血戰(51)
1n�4ϝ在經曆了一夜的思想鬥爭之後,翌日穆向炎終於答應,按照景玗計劃行事,隻是提出了一點要求——由自己親自護衛老父出城,如若不然,便再無商量餘地。景玗無奈,也隻能答應如此行事。於是乎誘敵行動便安排在當晚亥時,趁月色混黑之際,貞陽城門忽然打開,一隊全副武裝的人馬風一般從中衝出,直奔東南方向的龜甲山而去。
由於先前被銅火炮所懾,故而如今狄兵圍城,並不敢紮營太近。待看見城門大開,有人馬從中魚貫而出時,再想要圍追堵截便不是太容易了……然而說來也是奇怪,從城中突圍而出的人馬跑了半程,忽然有一騎的速度慢了下來,接著馬跑得越來越踉蹌,幾乎隨時都有可能跌倒……追擊的狄人自然不會錯過這一機會,待將掉隊的那人截住生擒,才發現這倒黴蛋是由於馬的掌鐵意外掉落才會落後……而從俘虜口中探得的情報卻令北狄上下大吃一驚——先前的刺殺行動雖未得手,但玄王穆向炎因害怕再次成為北狄暗殺的目標,故而星夜帶領家眷逃離貞陽城。
這一消息在北狄大營中傳開,各個營地間隨即炸了鍋:曹蓮芝不顧自己如今走路都困難,從榻上翻身坐起,對身邊親隨竭力嚷嚷道:“快……快備我的馬!扶我起來……咳咳咳……”
然而曹蓮芝親自率隊截殺玄王一家的夙願注定無法實現了,在消息甫一傳入大營之中,便有一人一馬當先,領著一支騎兵隊伍朝著龜甲山方向急追而去……領隊的不是旁人,正是申屠峋——自打成為修士以來,他養成了子時起身,夜觀星象的習慣。這一日也不例外,卻恰好目睹了玄王一行從城中出逃,也因此順理成章地成了第一支趕去追截的敵方隊伍。
申屠峋與玄王素無冤仇,但卻正乏建功揚名的機會:先前鹿見山一役,雖是他獻計伏殺了宋略書與慕容栩一行,但忽雷奔卻把功勞記在了帶回二人屍首的曹氏二徒身上,這讓申屠峋大為不快。如今,有一個天賜良機可以讓他獨攬大功,又可以向搶功的曹蓮芝報一箭之仇……如此快意之事,又有何需要猶豫?
眼見著狄人營區大亂,除了申屠峋以外,陸續又有三五支騎兵隊攜風卷塵地跟著往龜甲山方向飛奔而去……待北狄大營漸漸安定下來,濁河兩岸又恢複了寧靜之際,貞陽城門忽然又開,緊接著一支盡皆黑衣輕裝的馬隊從中飛快衝出,同樣朝著龜甲山方向徑直奔去。
兩支馬隊,一條路線,如此操作卻讓北狄人感到有些看不明白了。正當再次炸窩的北狄士卒鬧鬧哄哄地再次聚起人馬,準備追趕第二支從貞陽城中出逃的隊伍時,卻聞聽一聲驚雷猝然震響——貞陽城頭上那個奇怪的雷霆聲再一次出現了,伴隨巨響落在諸多北狄騎兵麵前的,是與先前同樣的巨大飛石,以及被飛石砸出的足有數尺之深的大坑……如此一驚,追兵的腳步立刻緩了下來,那支黑色的馬隊隨即如飄風一般在龜甲山邊緣拐了個彎,沒有追著前頭隊伍奔赴潺城方向,而是朝著西麵的虎踞山方向穿插而去。
“……我們……這是去哪裏?”黑色馬隊中間,被蒙著眼綁在唐無梟身後的廣瓊在顛簸中顫聲問道。自桂香死後,她便被軟禁於城中,景家已經再也容不下她,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身為梁王唯一後嗣的她有可能落入敵手,故而景玗將她計劃進了西去白鶴垣的隊伍中,讓唐家人冒著風險護送她出城。
“別說話,當心咬破舌頭!”唐無梟在馬前丟下一句,他並不想帶著累贅執行這種任務,但貞陽水路是蜀地連接中原諸州的命脈之一,在他出發前義父便已經下達了“全力援護,不可有失”的指示。如今唐家與景家的合作已經越來越深入,在玉羊展示了眾多非同尋常的創造發明之後,唐無梟更是不可能讓景玗夫婦在城中有所閃失……故而聯絡白鶴垣以及蜀中各堡待命的唐家力量,盡快給城中送去硝石等必要物資便是當務之急,哪怕再不情願,這一路的聯絡重建卻也非他不可。
新造出的十支銅火槍,除了安排在玄王隊伍裏用來截殺追兵的四個火槍手,其餘六支槍便全在唐無梟的隊伍中。有了這一利器傍身,唐無梟對於帶人突圍便有了些底氣——論夜行,論暗器,唐家都是昆吾國內的頂尖高手,雖說馬上功夫終歸稍遜於草原出身的北狄人,但他們所選的路線是從龜甲山西側突入虎踞山範圍,會遭遇圍追堵截的範圍並不很大。隻要衝入虎踞山所在的林地,忌憚山中駐軍的狄人大概率便不會再追擊,如此一來,他們就算是安全了。
黑色馬隊疾風一般繞過一片樹林,眼前忽然出現了由數十名狄兵組成的哨卡——先前申屠峋猜測城中可能會派出信使試圖聯絡虎踞山守軍,故而在這裏提前布了一著。見林中忽然衝出一支馬隊,那些正在圍著火堆取暖的狄人們隨即抽刀上馬,呼嘯著準備圍堵眼前的這支隊伍。
“散開!火槍開道!弩箭準備!”隨著唐無梟一聲令下,六名火槍手隨即衝到了馬隊的最前排……伴隨並不齊整的一陣槍響,正堵在馬隊衝刺方向的狄人隊伍忽然就連人帶馬倒了一片。猝然的響聲以及遠距離火力的壓倒性優勢讓北狄士兵們在一瞬間生怯而猶疑,便是在這電光火石般的一瞬間,哨卡圍堵出現了空缺,唐無梟帶隊飛速衝過缺口,而在猶豫中選擇了舞刀跟上的狄人,又在唐家暗器與弩箭的招呼下躺了一片……
即便雙眼被蒙,不能看見,但廣瓊還是通過聽覺以及身前男子緊繃的身體,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戰栗與恐懼:雖然身上亦有景家血統,但她的母親並不會武,自幼長在王府之中,後來雖在西域流離,但也從未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血腥與死亡的氣氛……廣瓊心中有恨,恨景玗的偏心與無情,但此刻占據她心中更多空間的卻是懊悔,懊悔自己為什麽要跟來這種地方,要失去桂香和最後的體麵,要這般被人捆在身後狼狽逃竄。
無法抑製的悔恨此刻在疾馳的馬背上盡皆化作淚水,廣瓊無聲地嗚咽著,在心中默默詛咒著景玗與無計可施的自己……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無聲哭泣的那數息時間內,唐無梟率領的馬隊已經衝破了北狄人的最後一道哨卡,直入虎踞山領域,朝著白鶴垣方向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