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雙城血戰(62)
終於到了約定的決鬥之日,時值春夏之交,天氣多變,半刻鍾前還是雲白風清的朗朗白晝,忽然之間一陣朔風揚起,沒多久便已然黑雲壓城……趁著河麵上還未起浪,一條小舟一早便載了三個人影從貞陽水門出發,兀自在鯨洲主島上靠岸,正是陸白猿、穆向炎與景玗三人。穆向炎還從船上扛下個蠕動不已的麻袋,一並摔在了鯨洲灘塗上,專等著對手的到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南岸方向緩緩駛來了三條小船。居中的一條船上,曹蓮芝拒絕了弟子披上肩頭的外袍,強撐起精神緊握長槍立於船頭,對弟子道:“先前……可有派人盯梢,確定他們沒有在島上動什麽手腳?”
“師父放心,收到戰書那會兒我們就派人在兩岸值守了,沒見有什麽人從城裏出來前往島上,前些日子北岸倒是有幾個山民來島山挖竹筍來著,被盯梢的放了幾箭,都嚇跑了。”被問話的弟子緊了緊手中的外袍,還想堅持道,“師父,還沒上島,且先披一披吧,河麵風大。”
“用不著,老身是去決戰的,難道還要讓那些奸賊可憐我不成?”曹蓮芝再一次推拒了弟子遞來的外袍,轉頭追問道,“有山民上島挖筍……真的是山民?”
“確定,那些山民會攀援絕壁,是往樊山山崖上逃的,我們沒能捉住。但截獲了他們拋下的背簍,裏麵一些新挖的春筍野菌,沒有旁的物事。”那名弟子不甘不願地收起外袍,低著頭悶聲解釋道,“濁河附近的山民多不事農耕,往年裏都是背了山貨來兩岸城鎮裏交易所需的。今年圍城圍了快有大半年,山民一樣生計難為,偷偷下山來挖點筍啊菌啊的,也是自然……”
“昆吾賊人詭詐多端,不可掉以輕心!”聽罷徒弟的解釋,曹蓮芝雖沒聽出什麽問題,但隱隱然心中卻感到哪裏不妥,但又找不著具體落在何處……正思索間,船頭忽然一陣顛簸,船下水麵陡然變淺,鯨洲主島已經近在眼前,而小船卻被水流衝到礁石灘中卡住了。曹蓮芝在心中暗罵一聲“晦氣”,轉身推開弟子的攙扶,強自運起一口氣來,用槍頭一戳河灘提氣縱身,一個虎躍跳過三五丈寬的礁石灘塗,堪堪落在了鯨洲主島的邊緣處。
“咳咳……咳咳咳!”因為強行運氣驚動氣脈,曹蓮芝剛一落地便感到胸中一陣劇痛,隨即劇烈咳嗽了一陣,喉頭忽然一甜,待以袖蒙麵時,竟是生生噴出一口血沫來……曹蓮芝不動聲色地用衣袖抹去嘴上血跡,用長槍撐住身形,腳步端平穩健地帶著一眾後頭趕上的弟子們,向著主島戰場走去。
“曹武仙,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見對麵人影出現,陸白猿兀自上前一步,拱手迎道,“隻是剛才武仙上島時,老夫聽聞若有病咳之聲,可是曹武仙貴體抱恙?若有何不便之處,我們亦可改日再戰。”
“不必,沒甚大不了的,不過是上島前在河麵上嗆了幾口風罷了。”曹蓮芝沒有搭理陸白猿的嘲諷,朗聲回答道,“此番決鬥的‘籌碼’呢?”
“在此。”陸白猿轉身向後看了一眼,景玗隨即會意,伸手解開地上那個嗚嗚做聲的麻袋,將袋口敞開,露出裏麵五花大綁塞口蒙眼的一個人來。曹蓮芝眯起雙眼瞧了瞧麻袋裏身著錦袍的年輕人,凝眉道:“如何證明他就是嚴孤鬆的兒子?”
陸白猿似是早就料到曹蓮芝會有這一問,伸手從懷中抽出一封官牒來,掄起胳膊扔到曹蓮芝腳下道:“這裏麵有這位小嚴副使的官銜、籍貫、年貌出身……曹武仙一覽便知。”
自有弟子替曹蓮芝撿起官牒,遞到師父麵前。曹蓮芝接過官牒,細細翻閱了兩遍,又眯起眼仔細看了看地上的人影,這才合起官牒,塞進自己懷中道:“果真是我仇人的兒子?”
“曹武仙若是還不信,我等自可先帶他回去,您派人去徐州一訪便知。”見曹蓮芝仍舊起疑,景玗也笑著接了一句道。
“……不必如此麻煩,今日不管他是真是假,你們四個,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這鯨洲!”曹蓮芝將手中長槍往地上一杵,身後圍攏的十餘名弟子立刻分作兩隊——陣容分明站位有序,儼然就是兩個完整的“七絕陣”,隻不過其中一個是由曹蓮芝親自指揮,另一支隊伍則是由船上那名遞袍的弟子居中調度。
“誰敢來會我這‘七絕殺陣’?”曹蓮芝穩居其一陣眼,以槍代旗,直指陸白猿一行道。話音未落,那由七名弟子組成的“七絕陣”便齊齊上前一步,似是要替曹蓮芝那一隊先行試探虛實。
“嗬,那老夫就來會會曹武仙這荼毒北疆的‘七絕惡陣’!”陸白猿麵上毫無懼色,放下手中鐵拐,拿腳一挑,從地上勾起一根三丈多長的毛竹竿來,提在手中叫過穆向炎:“同我一起去走一遭”,隨後又朝身後看了一眼,吩咐景玗道,“你且先候著,看好‘籌碼’!”
玄王與白帝分別領命。穆向炎手握鐵槍跟在陸白猿身後半步之遙,如風從虎一般向著“七絕陣”諸弟子迎麵而去……雙方走到相距十步左右的位置同時停下,這時隻聽“七絕陣”中發一聲喊:“陣分子母,各自拒敵!”
待喊聲落下,當先的“七絕陣”頓時分作兩隊——兩名長戟手單獨出列朝著陸白猿逼去,而剩下的五人則保持隊形迎向了穆向炎,看起來似乎是想集中力量迅速製服玄王後,再回頭集結整隊力克陸白猿……曹蓮芝看著弟子分陣後,於心中暗罵了一聲“蠢材”,但卻並沒有當場叫停弟子的調度布置,而是靜觀其變,不動聲色地留意著陸白猿如何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