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番外篇、翠鬢荷戈上將壇（26）

  “唔……藍姐姐，你已經起來了麽？”聽見身邊傳來響動，睡在孟極隔壁的圓臉女孩揉著惺忪睡眼，扒拉開身上掉絮的破被，坐起來看著她……待總算看清孟極從地裏挖出的壇子，她才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捂著嘴小聲道，“姐姐……你是……你是要做什麽？”


  “這個能炸開大寨的圍牆，我要去把它埋到合適的位置，才能得到我想要的結果。”孟極將壇子抱到膝前，將浮土重新填好，又蓋上蘆席道，“你們也有各自的任務，一會兒要記得聽我吩咐。”


  “咦？也是要幫姐姐你打掩護麽？”孟極先前幾次三番在大寨內脫身遊走，皆是多虧了同班內這些女子們的協助，此刻聽罷孟極的話，那個圓臉女孩頓時掩不住臉上的欣喜之色，趕緊一口答應，“是、是娘娘今天終於要來接我們下山了麽？我一定會幫姐姐你掩飾好的，絕不會讓他們發現你不見了！”


  “這一回可不隻是要打掩護而已，我需要你們去做另外一件同樣重要的事。”孟極沒有理會圓臉女孩那激動至濕潤的眼眶，接著說道，“我需要你們去占領大寨後麵的匠造作坊，炸掉陰家的火藥庫——時間緊迫，我一個人來不及同時操作兩件事情，所以需要你們的協助。”


  “誒？匠造作坊？火藥庫？”聞聽孟極如是所說，睡在圓臉女孩後麵的一個麵容瘦削的少女也忍不住抬起頭來，有些瑟縮地發問“那……那裏一直有人把守的，也有狗看著，就憑我們這幾個人……”


  “今天家主下山，會帶走一批最厲害的打手，而倘若娘娘的計劃奏效，午時以前還會有人護送幾名巫老下山……所以今天，寨子裏的家丁人數會大幅減少。”孟極回憶著剛才從地下聆聽得來的腳步聲，暗自心算道——陰承運同生父一樣，生性多疑，平日裏無大事足不出戶，一旦有事非要下山，身邊帶著的家丁打手，至少也要二三十人，方敢出門。而陰家大寨內，攏共的武師護院家丁，也就百多人而已。陰家如今雖養了二三百私兵，但大寨中住不下這許多人，故而私兵是駐紮在山後腰間的竹林裏，平時並不會往大寨中來。故而今天陰承運帶走了一批人，稍後若巫老再帶走一批，那麽大寨內的看守護院，的確會減少到一個捉襟見肘的數字。


  “可是，就算人少，可那都是些體格健壯的男子，手中還有棍棒……”身材瘦削的少女捏著衣角，仍是猶豫不決道，“而且，萬一事情不成，被捉住的話……就會像之前的那些姐姐們一樣，被抽鞭子，被澆冷水，被……”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也是拚了性命在營救你們，但是火藥庫若不炸毀，即便娘娘能帶人攻上山來，隻要陰家還有火藥，他們就無法攻入大寨。”孟極心知玉羊身邊人手有限，這次為了盡快救出大寨中被掠奪的女子，她必是會把身邊所有能調動的力量都埋伏在大寨附近，以盡快攻陷大寨，趕在後山的私兵反應過來前，把寨裏的女子們全都護送下山……然而僅憑孟極一個人，想要同時完成炸毀火藥庫，以及炸塌圍牆、接應外麵的隊伍入寨這兩件事，卻也是強人所難。


  “可是，可是……娘娘不是天上來的仙女嗎？”眼看孟極的語氣愈發嚴肅，圓臉女孩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伸手牽住孟極的衣袖道，“藍姐姐，你……你先帶我們走，你先護送我們下山去好不好？娘娘她那麽神通廣大，一定會有辦法打進寨子裏來的！小時候外婆總給我講仙女的故事，說她們可以來去無蹤，飛天遁地，撒豆成兵……娘娘她一定會有辦法的，所以先帶我們出去，好不好！”


  圓臉女孩越說越激動，話沒說完，黃豆大的淚珠已經打濕了腳下的一片蘆席。孟極看著對方因為恐懼和希望而混沌成一片的雙眼，不由得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我還在宮裏的時候，曾經聽聖上說過一句話——‘處於絕地之中時，希望是最能殺人的東西’。你們知道這句話的含義是什麽嗎？”


  見眼前的兩個女孩露出茫然的神色，孟極不得不耐下性子，繼續解釋道：“這話的意思，並不是說處於絕地之中，人就需要放棄希望，而是在被圍於與世隔絕的地方，卻依然把希望寄托在無法確切得到消息的外來支援上，是一種非常愚蠢而懦弱的行為。相反的，倘若斷絕了這一念頭，以困獸之姿做拚死一搏，說不定反倒能夠絕地重生……如今的你們，就是處於絕境中的困獸，這時候若還不能拿出以命相搏的勇氣來，還指望著能有從天而降的神仙，幫你們輕而易舉地從這裏逃脫——這種念頭，不僅會害死你們，也會害死來山上救援你們的人！”


  “我，這種大道理，我……我聽不懂！”圓臉女孩囁嚅著低聲抽泣，忽然撲上前來，從孟極膝前搶過壇子，將其藏在懷中，用整個身體壓住，放聲大哭道，“我不管！姐姐你先帶我們出去！否則……否則我就不還你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