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內疚
俞北塘的死讓曾浩軒是傷透了心,在他看來,自己多年好友的身死,實際上是跟自己脫不開幹係的,若不是自己腦袋一抽的突然上前去阻止慧賢,他自己也不會說是被慧賢給鑽了空子,而如果自己當時沒有率先前去,那麽自己就有可能在慧賢剛一動手的那會兒去阻止對方,就極有可能的趕在慧賢出手之前是將俞北塘給救下來。
然而眼下的俞北塘因自己而死是不爭的事實,摟著俞北塘那逐漸開始變得僵硬的軀體,曾浩軒除了不斷的落淚之外,便什麽都做不了。
曾浩軒是知道俞北塘使用了子之令的,畢竟隨著石橋那一陣陣耀眼的紅光出現,出身於神火軍的他是極為清楚這一點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俞北塘在隨後的表現,他不清楚在之後的這段時間裏,俞北塘是不止一次的強行運力,好讓其能堅持地走到自己的麵前。
對於神火軍令的秘密,曾浩軒也是清楚得很,他很清楚俞北塘在使用過神火軍令之後,就一定會存在那麽一段真空期和虛弱期,所以他也明白,俞北塘那會兒剛衝進大帳的時候,對方整個人的狀態定是極度的虛弱的,但是他不清楚,那會兒的俞北塘其整個人的狀態早已是那強弩之末了。
這一路走來,是徹底的榨幹了俞北塘自身的全部精血。
而為了俞江能繼續的活下去,為了能讓曾浩軒來接替自己去繼續照顧俞江,俞北塘隻能是不斷的燃燒著自己的生命,不斷的燃燒著自己的意誌,不斷地讓自己的五髒六腑在一次次地衝擊之中變得粉碎,以祈求能換回一次與曾浩軒麵對麵的機會。
可是,俞北塘還是失敗了。
因為慧賢的一掌,讓俞北塘心底的希望徹底被撲滅了。
所以在曾浩軒看來,俞北塘的死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那股內疚之情,頓時就湧滿了曾浩軒的內心,是折磨的他極度痛苦。
眼下從曾浩軒的這無比過激的反應來看,陳憂就看明白了,在這之後的行動中,或許就不能再去指望著他去幹什麽了,甚至壓根就不敢再去指望著他為龍寰出力了。
陳憂知道,若是自己再這麽無休止的去強行給曾浩軒施壓的話,或許到時候自己的這個同僚指不定的會因過激的情緒而反撲自己,搞不好還會給他整上一出什麽生死相搏的戲碼出來,與其如此,那倒不如在後續的清尾行動之中,壓根兒就不要再帶著曾浩軒了,反正眼下八界門九成多的實力均已被陷陣司所殲滅了,那麽在他看來,這餘下的八界門人,也就沒有那般的重要的。
哪怕這餘下的人裏包含著趙璿,在陳憂看來,此時也沒有那般的必要了。
所以對於曾浩軒此刻的所作所為,陳憂雖說心中頗有怨言,但是他也知道,此刻這位一直跟隨著李耳的副官正值氣頭之上,也就不予他過多的爭論些什麽了,本來倆人對於這場戰事就矛盾極多,眼下又因俞北塘的事,更是逼得曾浩軒幾近暈厥,所以為了能稍微地讓倆人的關係得以緩解,他也就不想再過多的說些什麽了。
因為有些話,說一遍就足夠了。
而兵與賊之間的定義,相信曾浩軒的心中也一定會對此有一個相較之準確的度量吧。
這邊陳憂帶著慧賢是朝著太機天樞的方向繼續推進,而另一邊,曾浩軒則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麽將俞北塘那已經冰冷僵硬的軀體給攔腰抱起,然後麵色凝重的朝著天機穀的外圍方向欲要一步步地挪了過去。
“厚葬!!!”
哽咽之中,曾浩軒低聲一歎。
而隨著曾浩軒的話音剛落,從眼前的人群當真,是呼啦一下的突然衝出來好幾十人,就這般的將他跟俞北塘的牢牢的護在其身後。
這些人是曾浩軒的貼身衛隊。
隻忠心於曾浩軒,隻忠心於這一個人。
厚葬。
多麽簡單的一句話啊,而就是這般簡單的話,此時若想要去實施的話,卻是充滿了各種困難。
先不說眼前圍著自己的這群密密麻麻的陷陣司甲士了,就先說這倫理一說,曾浩軒就沒辦法向那些被俞北塘斬了的龍寰將士去解釋,畢竟那些死在了俞北塘棍下的陷陣司甲士,怕是沒有一百也有五十,而這麽多的人,也都是娘生爹養的人,也都是活生生的人,若是他想要將俞北塘厚葬,那麽這些戰死的陷陣司甲士又該如何?
再說了,俞北塘身為趙璿的丈夫,本就是與李耳等人是身處對立之麵的,現如今曾浩軒想要將這麵前之敵厚葬,其想要在陷陣司中完成此事,難度無疑於登天斷海。
可即便如此,即便麵前的路困難重重,曾浩軒依舊是當著一眾陷陣司的麵,是將自己的好兄弟給攔腰抱起,然後一步一個腳印地率先離開此地。
然而不知何時,一聲低昂的號聲,卻在曾浩軒的身邊被吹響。
一眼望去,那是一名護在身側的小兵,而他不知何時將一柄已經曆經滄桑的小號給握在手中,嘴巴輕輕地貼實號嘴兒,然後緩緩地鼓起自己的腮幫子,頓時間,一聲低昂悠揚的號聲再次被吹奏出來。
當這聲號聲再次被吹響,曾浩軒便全程都在極力的控製著自己,控製著自己悲痛的情緒,控製著自己眼眶中不斷打轉的淚花,可是隨著那低沉的號聲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的耳邊徘徊響起,他終究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就如同絕了堤的江河一般,是一顆連著一顆的衝破眼眶,就這般順著自己的臉頰是無聲的滴落在俞北塘的身上。
而那些一直見證了曾浩軒成長的老兵們,則一個個是緊緊地追隨著自己的將軍,一步又一步,是悄無聲息的選擇默默跟著他的身影。
而當這些老兵們在行走的中途,在半路上發現那些身著八界門甲胄的身亡之人,這些老兵們也會效仿著曾浩軒,將那些可憐的人們是攔腰抱起,然後選擇繼續跟著大隊前行。
從大帳到天機穀口也就是幾裏地的距離,可是就這麽一路走來,跟在曾浩軒身後的那些老兵們卻早已是密密麻麻的,而他們之中不少人都跟此時的曾浩軒一般,一個個的都是懷中抱著個人,這些永遠離開了塵世的戰士,有他們的同袍,也有八界門的子弟。
忽然,原本綿綿的細雨在一聲響雷之後是瞬間變得大了起來,而老天爺也仿佛在這一瞬間感受到,此時在這倉州的土地上那彌漫著的無盡悲痛,讓原本綿綿的春雨頓時間變得瓢潑起來。
隻見曾浩軒率眾人來到天機穀外一處較為平坦的地方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俞北塘,而就在他剛剛把俞北塘輕輕地放置在了自己麵前的戈壁之中後,忽然間他便猛地抽出腰間的佩劍然後劍指蒼穹。
隨著腰間寶劍出鞘,天地之怒瞬息降下,一道驚雷響徹天空,硬是將那原本就陰沉的蒼穹震的狂響。
“老天爺你不開眼啊!該死之人死不掉,該活之人卻枉死,你這天殺的瞎啊!”
曾浩軒痛苦的吼完,便猛的揮劍朝著這平坦的土地一劍刺了進去。
轟!!!
每當曾浩軒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自己手中的劍狠狠地刺進他眼前這無盡的戈壁大地的時候,九天之上都會隨著他的動作而爆出一陣陣的驚雷,而伴隨著這一道道的驚雷之下,更是彰顯出此刻的曾浩軒那無助又悲憤的蒼涼感覺。
不一會,便可以看到,那早已被大雨淋得濕透了的曾浩軒,硬生生地僅靠著自己的雙手和他手中所握著的配劍,是在這倉州的大地之上刨出了一個深坑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