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我欲成人(4)
也許女人做夢都不曾想過,她最終的下場,會是那樣
當密密麻麻的狂徒朝著城門湧來,當數不盡的狼王騎軍夾雜其中,當幾十米之高的風暴匯聚於殘破的城牆外頭,早已甲胄破碎的女人,早已失去了未來的她,早已失去了希望的她,就隻能眼瞅著那些同袍陷入瘋狂之中。
緩緩地走上城郭之上,哪怕再是於心不忍,哪怕再是心有顧忌,可是每當她一想到這身後的城中百姓,她都得強忍著自己心中的那份傷感。
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然後眼底隨之散去本就不應出現的憐憫!
“守住城門,繼續開火,絕不能讓這些狂徒攻破城門!!!”
不斷地開弦,不斷地搭弓,不斷地讓自己手中的白羽箭矢是朝著城下的同袍們(射)去,而她眼底的光,也隨著那些被她所(射)出去的箭矢而變得逐漸黯淡,直至最終的內心妥協。
“小姐,他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我們就快要頂不住了!”
然而,在這場毫無勝算的反擊中,女人的抵抗是顯得那般的無力,當她的身邊開始不斷地傳來求援的呼喊,她身為這一城之主,她身為那萬機神宮的掌控者,她身為老人王唯一能夠托付後事之人,這些所謂的光環,卻不能帶給她絲毫的勝利。
數不盡的狂徒們開始破城,在絲毫不顧忌傷亡戰損的情況下,是硬生生地依靠著不斷新增的屍骸和血骨,而在這古老的城郭邊緣是搭建起來了一座座可供攀爬的高塔。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小說app,安卓蘋果手機都支持!
一箭甩出,箭頭直指一名欲要登上城牆上的狂徒後,女人眼底的絕望,更是濃鬱了。
“頂不住也得頂,為了城中的百姓,我們都得死頂著不退才行,此時在這城內尚且還滯留著很多百姓,還有很多的百姓還未完全撤離,而留給我們唯一的任務,便是守住城門,替這些百姓去爭取到更多的撤離時間,這是我們的義務,更是我們的責任,我們責無旁貸,所以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我隻要求你們與我一起死守城門,絕不能讓狂徒逾越城牆,繼續開火!!!”
一聲咆哮,她亦是開始朝著身下那不斷湧來的狂徒再次射擊,直至自己將身前那壺白羽箭矢給盡數的射(了)出去。
然而
希望這一次並未選擇站在女人的這一邊
“小姐,我這邊沒有箭了”
“小姐,我這邊也沒有箭了”
“小姐,我這邊也沒了”
“我這邊也是”
“小姐”
“我這邊也沒了”
越來越多的求援聲,越來越少的戰備物資
直至最終,就連女人自己麵前的那幾個箭壺,也都變得空蕩蕩的了。
緩緩地將自己頭上所帶著的那頂早已破碎不堪的麵盔給摘了下來,女人的目光,是直接眺望在了遠方。
看著遠處那尚處於傍晚時分的彩霞,女人這才發現,原來這天下的景,竟然是這般的美。
或許,在這個世上,任何的美麗,都需要為其付出代價吧、
“拔劍!!!”
轉身回眸,眼中隻有對於身後這座古老的城所留下的眷戀,還有那對於城中的百姓所留有的不甘,待耳邊的廝殺聲愈來愈近,便看到她是直接穿上城頭
,於瞬間拔出自己腰間的雙劍,一聲怒吼,便率先躍下了城樓,是徑直的孤身衝殺進了那無窮無盡的狂徒浪潮之中。
她的身影,在那群泛著血色的狂徒浪潮之中,猶如一朵綻放的雛菊,是那般得格格不入,是那般得令人敬重。
而隨著她的身先士卒,那群一直在默默追隨著她的衛隊戰士們,亦是一個個的拔出自己腰間的雙劍,一個個就宛若那末世之中的明亮星辰,是將這渾噩的混沌,照得那般閃亮。
女人,這位被後世之人成為守護者的她,這位被整個氏族視為拯救者的她,是選擇在這個時刻,是選擇在這份彩霞之下,讓自己的生命得以綻放。
可是,女人的決絕,並沒有為這座城帶來絲毫的和平
“(神選者)勢不可擋”
當雷霆開始朝著古老的城郭瘋狂襲去,當無數道的閃電在這固守的城牆上瞬間炸響,無數的落石開始紛紛散落,然後便能看到,這守護了此地幾百年之久的古老建築,就此轟塌。
而那些狼王騎軍,則長驅而入,直殺城中腹地,劍指城中的真正中心。
萬機神宮!!!
也許女人做夢都沒有想過,直至她臨死之刻,她都沒能親眼見證曆史,都沒能親身經曆變革。
城,終究還是被無窮無盡的聯軍給破掉了
而心中的那份對於生的希望,亦是隨著這破掉的城,而灰飛煙滅了。
那麽既然如此,便多殺幾人吧!
當眼中的希望化為仇恨的怒火,當心中的信仰變為屠殺的紅泥,那麽對於女人來講,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了!
讓自己成為一朵盛開的蓮
讓自己成為一枝枯敗的根
盛開吧!!!
綻放吧!!!
絕望吧!!!
“啊!!!”
然而,直至當手中的劍卷了刃,當身上的甲裂了痕,當無數柄鋼刀直刺自己的五髒六腑,至死女人都不曾看到,她所想看到的
那份希望
萬機神宮,就這麽被數不盡的狂徒所覆滅了,至於女人來講,至死她都未能等到援軍,都未能等到從前線所趕回來的援軍。
等到所謂的援軍真正趕回到萬機神宮的時候,這裏的一切,都與離去之時的樣子相差甚遠了。
殘缺的城牆,破敗的街道,早已被野獸啃噬的沒了樣子的屍骸,以及那漫天飛舞的蒼蠅,那遍布滿地的蛆蟲。
“夫人”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看著眼前這般破敗的家,老張完全就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緒,雙膝一軟,就這般直接跪在了這破敗不堪的城池之前。
夫人
我
我
我來晚了
來
晚了
重重地將腦袋是磕在了滿是蛆蟲的地上,老張是緊閉著雙眼,任憑他那豆大的眼淚是順著鼻尖滴落到地上。
而在老張的身後,則是一支整整齊齊的大軍,有數不清的木甲機關獸,更有數以千計的萬機衛,以及那被女人視為整個氏族的希望的全新科技
渡鴉!!!
“蠻王???”
“法王???”
待老張重新站起了身,他的眼底,便沒有所謂的希望了,有的除了那股由心而發的
恨意之外,便什麽都沒了。
“回逐鹿!!!”
瀟灑的轉過身去,然後直接登上了一台外形就好似一艘大龍舟一般的青銅座駕,而緊跟著老張一同上船的,還有一台渡鴉。
更準確地講,是一台造型與其餘型號的渡鴉皆不相同的渡鴉。
“是”
而更為人稱奇的是,當老張這邊剛一下達了指令,那台一直緊跟著他的渡鴉,竟然能口出人言。
原來,這才是女人心中最後的希望啊
“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與生命為敵”
虛弱地斜靠在那塊早已破碎不堪的碎石堆兒上,然後用著那雙流淌著可悲又憐憫的眼神,是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前的這個女人,望著眼前的這個可憐女人,輕聲發問。
“生命?”
而她對於眼前同袍的發問,卻隻是回應了那聲充滿了戲謔性的言辭。
“在我們背腹受敵的時候,生命在哪裏?在我們與敵人僵持不下的時候,生命在哪裏?在我們被敵人逼到絕路的時候,生命又在哪裏?而如今,你竟然還有臉在我的麵前提起這生命二字,簡直令人可悲”
什麽家園?
什麽信仰?
什麽妻兒老小?
什麽君臣禮儀?
什麽愛?
什麽恨!
“你真是可憐”
看著眼前的女人(原萬機神宮的主人),看著這本應令她感到無比敬畏的前輩,此時卻是個這般的模樣,躺在碎石堆兒上的她,不由得眼底翻起淚花。
“別難過了,我的姊妹,你馬上就會跟你所愛之人團聚了,既然你所信奉了一輩子的生命,此時並不能救你,那你就更應該懂得,你所信奉的信仰,到頭來什麽都不是”
輕輕地替女人擦拭掉臉頰的淚花,她(原萬機神宮的主人)不由得輕聲說道。
“不我不是在為我所信奉的信仰落淚我是在為了你而落淚因為我能從你的眼神中看到你心底那份被隱藏起來的責任我能從你的口吻中聽出你心中那份對於生命的不舍我能從你的態度中感受到你對於過往的不甘和懊悔這些我都能感覺出來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會替你難過替你落淚而此刻的你竟然還妄想著對生命宣戰真的可笑難道你真的看不出來嗎這樣的戰爭這樣隻會用無辜者的鮮血所引發的戰爭你將毫無勝算因為希望存在於我們每個人的心裏它存在於我們每個人的意誌當中而這份意誌這份堅定你永遠都不可能將其抹去我真的替你感到可憐”
直視著她的目光,女人用著自己體內最後的一絲力氣,是說出來自己最為想說的一句話。
而當女人的話音剛落,她的眼眸,亦是開始變得渙散起來,直至徹底地沒了神采。
“是麽?”
至於她,則是緩緩地從女人的身上站起,然後在一聲質疑之後,是將其肺上的雙劍,是瞬間拔出。
可憐???
不!!!
我並不可憐!!!
可憐的是這個世界
可憐的是被這個世界所蒙蔽了雙眼的人
可憐???
真是
可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