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假象
看到突然出現的顧尋風，顧錦寧先是一愣，隨即紅透了臉。
“這個……四皇子當真是有心了。”
顧尋風一邊拍打著身上的枯枝落葉，一邊試圖化解眼前的尷尬。
“大哥，你就別笑話我了。”顧錦寧當即跺了跺腳，羞憤不已。
這個蕭琰，以他的功夫，怎麽可能不知道大哥就在旁邊躲著？可他偏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堂而皇之地說出了那樣的話，做出了那樣的舉動。
見她羞惱，顧尋風卻是認真了起來：“阿寧，你既然喊我一聲大哥，就不該什麽事都瞞著我。你和四皇子的事情也好，顧家的事情也罷。”
顧錦寧見他突然嚴肅了起來，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把顧家目前的處境以及保存自身的決定講了個清白，卻獨獨瞞下了與江慕白有關的一切。
聽完了整件事，顧尋風也是重重地歎了口氣：“你們在醞釀著那麽大的事情，我卻還忙著赴什麽清談會，真是枉稱顧家兒郎啊。”
已然恢複了鎮靜的顧錦寧當即安慰道：“人各有誌，大哥不必介懷。”
大哥詩書風雅，文采斐然，無心功名利祿。
顧錦寧也希望他能永遠保持著那顆赤子之心，而不至陷入蠅營狗苟的勾心鬥角之中。
見顧尋風仍自顧在搖頭歎氣，顧錦寧又隨口轉換了話題：“對了大哥，那個清談會到底是怎樣的？有趣嗎？”
說到這個，顧尋風的臉上頓時多了幾分神采：“有趣極了。阿寧，你若是去看過，便會發現人與人之間，竟是相差如此之大，一件事哪怕再小，落到不同的人眼裏，也都有了不同的含義。”
顧錦寧臉上露出了一份神往之色，隨即又惋惜道：“可惜女子不能參與清談會，否則阿寧還真想跟著大哥一同去見識見識，讓世人知道女子也能有大智慧。”
被這麽岔開話題，顧尋風心頭的鬱悶已經去了不少，當即表示：“阿寧若是真有意，大哥可以跟慕白提一提，或許可以私下帶你去看看。”
“江慕白？這隻怕不妥。”顧錦寧露出猶豫之色，“他先與我有過那樣的傳言，如今又娶了烏蘭珠。若是沒有名正言順的由頭，我這名聲可還保得住？”
“說的也是。不過我且跟他提提這事兒，以他的才智，指不定能尋到兩全其美的法子。”顧尋風不忍讓顧錦寧失望，終歸還是想要試一試的。
這些日子，他這個當哥哥的沒發揮什麽作用，都是阿寧在勞心勞力，此一番若能如她所願，也算是對阿寧的一種犒賞了。
顧錦寧聞言，粲然一笑道：“凡事不可強求，那阿寧就靜候佳音了。”
話雖如此，可她的表情卻已是十拿九穩。
雖然顧錦寧不知道江慕白當初是如何跟明帝提出的清談會不設性別之界限的，但前世他有辦法，今生自然也有。端看他有沒有這份心罷了。
不過先時在宴客大廳，顧錦寧便用笑容迷惑過江慕白，眼下又托了顧尋風去當說客。江慕白縱然本意不願，為了接近顧家，也會去開這個口的。
顧錦寧的這種判斷不是空穴來風。
五日後，江慕白主辦的清談會的邀帖便送到了顧錦寧的手裏頭，隨之而來的，還有明帝開放清談會的政策。
隨手將邀帖放到一邊，顧錦寧一邊換衣裳，一邊招呼小桃來給她梳妝打扮。
待候在江府門外的顧尋風見到精心打扮過的顧錦寧時也是稍稍一怔，隨即戲謔道：“阿寧，你這身裝扮不像是去清談會，倒像是去參加宮宴。”
“這可是我作為女子頭一回參加清談會，若是過於隨意，難免讓那些男人給看輕了。我自持端莊，說出的話也能叫人端正幾分，不至充耳不聞。”顧錦寧卻不覺得自己的裝扮有何問題，當即辯駁道。
“顧小姐果然好見識，非凡夫俗子可比。”門後突然傳出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卻是對顧錦寧滿滿的讚賞。
顧錦寧一聽這聲音便覺惡心，卻仍擒住了笑意，回眸望去：“沒想到江侍郎還親自來接人，當真是周到。”
她本就麵若桃花，清麗無雙，此時又是盛裝出席，如此笑意瑩然，頓時讓江慕白驚豔了一番。
江慕白呆呆地望了她片刻，這才朝自家府邸抬了抬手，溫聲道：“顧兄、顧小姐裏邊請。”
“聽大哥說，能讓女子參加清談會，這是江侍郎向聖上求來的恩典？”顧錦寧邊走進江府，邊隨口問道。
“若能討得顧小姐歡心，便是江某最大的福氣。”江慕白頓了頓，隨即回應道。
顧錦寧沒有再說話，倒是顧尋風和江慕白一路相談甚歡。
待三人來到清談會的會場，其他世家子弟紛紛側目。
盯著眾人意味不明的視線，顧錦寧不卑不亢地坐在了顧尋風的身邊，淡淡笑著。
江慕白叮囑了下人添茶，這才宣布清談會開始。
這一場清談會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
期間，顧錦寧雖然話不多，卻字字精辟，讓那些本打算看她笑話的世家子弟都刮目相看了。
參加完這場清談會，顧錦寧算是明白了顧尋風為何熱衷於此了。
對同一個問題的不同看法，每個人都相信著自己的觀念，並試圖去說服其他人。
正是這種想法上的碰撞吸引了大哥。
這從顧尋風聆聽多於發言的表現便能看出端倪。
可不知為何，在整個過程中，顧錦寧卻總響起蕭琰對清談會的那一句評論——附庸風雅。
顧錦寧看著那一個個爭論得麵紅耳赤的世家子弟，覺得蕭琰這個點評，實在是有見地。
一群不必擔心柴米油鹽的公子哥兒，探討著一些玄而又玄的事情，隻拚著口舌生花，來一較高下，確實可笑。
雖然越到後邊，顧錦寧便越沒了興致，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她還是端坐在位置上，堅持了下來。
結束了清談會，江慕白送走了其他世家子弟，又留顧尋風和顧錦寧一同用晚膳。
顧尋風雖然心思大都被清談會吸引去了，可到底沒忽略自家妹妹的情緒，自然發現了顧錦寧興致不高的事情。
他惦記著早些將顧錦寧送回家，便想推辭，不料顧錦寧反倒是笑容滿麵地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