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客氣
原本滿懷著期待而來的和昭在看到顧尋風若即若離的態度後，心頭鬱悶不已，留下那麽句話，就跑出了顧府。
顧尋風下意識朝和昭的背影伸了伸手臂，卻終究沒有勇氣抓住她，留下她。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顧錦寧尋思著留給兩人獨處的時間差不多了，便出了安寧軒往清竹園走去。
誰知，竟看見顧尋風一個人跟木頭樁子似的站在路上，神思恍惚地看著遠方。
顧錦寧張開手掌，在顧尋風眼前晃了晃，見他眼眸一動，這才開口問道。
“大哥，這開席的時辰都已經過了，你怎麽還在傻站在這？郡主人呢？”
聽到郡主二字，顧尋風當即斂回了眸，卻是答非所問：“阿寧，和昭說她要離開京城回家成親，我心裏的感覺很奇怪。”
顧錦寧雖然很在意那個回家成親的說法，卻仍是先問了顧尋風的想法。
“大哥心裏是怎麽個奇怪法？是不是又酸又脹，想要挽留，卻又不知自己該以怎樣的身份來開口？”
顧尋風捂著胸口，蹙著眉頭，一臉糾結地點了點頭。
“如此看來，大哥的心已經被和昭給吸引了，隻不過是你不願承認，不敢承認罷了。”顧錦寧一本正經地分析著。
“不，和昭跟你一樣都是我的妹妹，我怎麽可能……”顧尋風猛地搖頭否認。
“大哥，和昭和那個女人不一樣。”顧錦寧直接打斷了他的自欺欺人，“再說，倘若今日是我要成親，大哥難道也會有這樣複雜的心情嗎？”
聞言，顧尋風仍在搖晃的腦袋一頓，愣愣地回應道：“若是阿寧成親，大哥隻怕會是最高興的那個，可和昭……”
話至此處，他已然垂下了頭，呢喃道：“和昭她……她不行……”
“看來大哥終於徹底明白自己的心意了。”顧錦寧見他開了竅，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口又問，“那和昭人去哪兒了？”
“和昭？和昭她跑出去了，我去尋她。”顧尋風此時猛然回過神來，腳步慌亂地朝外跑去。
曾經的他是如此果決地退了婚，或許是因為心已經被傷透了，倒是沒有半點害怕失去的感覺。
而這一回，盡管明知和昭不可能出了顧府就能立刻回到家去跟別人成親，顧尋風卻是真的怕了，即怕愛而不得終將失去，又怕愛得太深轉眼錯過。
目送顧尋風追著和昭離開的方向去了，顧錦寧忍不住搖頭感歎，自己這大哥在感情上當真是個榆木腦袋，非得狠狠抽上一棒子，才會動起來。
但願這一次這兩個有情人能徹底互通心意，別再繞著一棵樹原地打轉了。
既然顧尋風追和昭去了，清談會的賓客又都到了場，顧錦寧隻得代為主持。
沒想到這剛進清竹園，顧錦寧就看到了蕭琰那張雖然俊美無雙卻又十分欠揍的臉龐，當即腳步一頓。
這廝，不是不喜歡這種場合嗎？怎麽突然也跟著附庸風雅起來了？
“顧小姐，這顧大公子究竟到哪裏去了？這都開席大半個時辰了，怎麽還不見人？”一個同樣熱衷於清談會的世家子弟看到顧錦寧，當即開口問著。
開席大半個時辰了？
顧錦寧聞言下意識地看向蕭琰，這種無視主人的事情，隻有他做得出來了。
蕭琰當即湊上了前來，坦然道：“本皇子越俎代庖，顧小姐應該不介意吧？”
“我倒不知大哥還邀請了四皇子，四皇子不是最不耐這樣的清談會嗎？”顧錦寧沒法跟他計較擅自開席的事情，隻得轉移話題。
她邀請和昭好歹還和大哥提了一嘴，可大哥邀請蕭琰卻是隻字未提。想來倒是蕭琰不請自來的可能性更大些。
果不其然，顧錦寧這話音剛落，蕭琰便笑嘻嘻地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聲道：“我當然要來。有我在，這些世家子弟自是無人缺席了。”
顧錦寧聞言，目光淡淡地掃過那一個個正爭得麵紅耳赤的世家子弟，心頭也是感慨不已。
牆倒眾人推。盡管顧家隻能算作急流勇退，可到底已無權勢。此時還願意與顧尋風交好的世家子弟屈指可數。
原本顧錦寧就料想過人數寥寥的景象，不過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當紅娘牽線，因而對人數倒是不甚在意。
哪怕最終隻得她、大哥與和昭三人也無甚不好，反倒樂得自在。
不過大哥隻怕就不怎麽自在了，如此想來，蕭琰此行倒也無可吐槽了。
蕭琰的注意顯然也沒放在清談會上，始終一臉淡漠地看著那些人，他講任他講，清風撫山崗。
此時見到顧錦寧，方才有了笑容和言語。
顧錦寧怕蕭琰三言兩語又沒了正行，隻得端坐下來，安靜地融入了清談會中，不再答他的話。
蕭琰毫不客氣地坐在了顧錦寧身邊，也假模假樣地聽起了眾人的爭論。
半晌後，正當顧錦寧以為蕭琰不會再說話時，蕭琰卻突然伸手替她倒了杯清茶，借勢壓低了聲音，語氣莫名：“江慕白從天牢出來了。”
隨即也不待顧錦寧反應，便將具體情況都說了一遍。
雖然沒有應下蕭琰的賭約，但顧錦寧心裏頭對江慕白極有可能安然無恙地離開天牢這件事有了準備。
是以，在聽到江慕白僅得了一個罰俸半年的判決就被放回江府的消息時，顧錦寧隻是眸光一沉，麵上卻沒露出半點異樣。
對顧錦寧的反應，蕭琰多少有些詫異。
想來幾日前，她還曾因為擔心這種結果而輾轉難眠呢，怎麽轉眼間就變得這般淡定了？
和昭既然答應了顧錦寧不將探監之事告訴蕭琰，自是守口如瓶。
無甚特別的事情，慕言也不會事事都向蕭琰上報。
是以蕭琰此時還不知顧錦寧早在探監之時就已然轉變了心境。
“勞四皇子費心打探消息了，此事我自有分寸。”這清談會上人頭攢動，顧錦寧心裏雖感激於蕭琰的上心，嘴上卻端莊自持。
蕭琰卻是瀟灑地一展扇，笑道：“你我之間，何須客氣。”
這顧家你進進出出的，倒是從未客氣。
顧錦寧如此腹誹，到底還是有禮一笑：“還是客氣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