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求醫
竹屋內清香淼淼,青年的指尖落到一旁的七弦琴上,神情淡漠,語氣疏離。
錯愕了片刻,顧錦寧這才滿目期待,小心翼翼地問道:“敢問先生可是神醫曼陀?”
正欲抬手撫琴的青年眉頭微蹙,眼皮一沉。
“不知姑娘何來此問?我不過一鄉野遊醫罷了,並非什麽神醫,姑娘隻怕是尋錯人了。”
先時他便打量過顧錦寧,見她一身精致的蘇繡錦袍,便知此人非富即貴。
此時雖是出手將人救下了,卻無半分親近之意。
顧錦寧聞言,臉上抹過失望,隨即又不甘心地追問著:“那先生可否認識神醫?”
她的容顏清麗,卻又意外純情,此時一雙盈盈水眸透著失望,看得人心頭也忍不住跟著一沉。
青年眸光浮動,仍是疏離,語氣卻放柔了幾分。
“所謂神醫,不過是世人給予的虛名罷了。我隱居於世,無心結交,無法為姑娘提供線索。”
話至此處,青年斂下眸子,指尖在琴弦上一掃,赫然演奏起了樂曲,絲毫不在意旁邊還有個顧錦寧。
青年的琴聲悠揚,卻處處透著曲高和寡的清高之意。
顧錦寧想著江慕白此時或許早已勾搭上了神醫,便覺煩悶,實在無心賞曲。
既然青年不是神醫曼陀,那她也無需在此耽擱時間。
若是托蕭琰去查探江慕白的行蹤,說不定還能順藤摸瓜,及時接觸到曼陀。
以前世之狀,在治好了雲氏的怪症後,曼陀便銷聲匿跡了,再也未曾出現。
由此看來,曼陀與江慕白也不過是泛泛之交,隻因著某些特殊原因才同意了出手救下顧錦寧的母親雲氏。
顧錦寧彼時一心惦記著母親的安危,得知母親治愈便放下了心,並未過問江慕白與曼陀之間的事情。
如此再回想種種情狀時,顧錦寧竟未能想起多少與曼陀相關的事,當即忍不住暗罵自己的不上心。
“先生出手相救,小女感激不盡。不過現下小女還有諸事在身,無法酬謝,隻得改日再登門拜謝了。”
下了竹榻,理了理有些散亂的衣襟,顧錦寧當即拱手告辭。
青年的神色始終淡漠如水,眸光穩穩地落在琴弦上,仿佛已經徹底沉浸在了琴聲裏一般,沉默無言。
見他沒有理會之意,顧錦寧隻得在心頭記下了這樁恩情,隨即抬步朝門外走去。
她的指尖剛落到門框,身後琴聲卻是戛然而止。
顧錦寧不解其意,回眸看向青年,卻見對方也眸光沉沉地望著她。
沉默的對視了片刻,顧錦寧終究沒忍住疑惑:“先生可還有事?”
青年將眸光轉向竹榻旁邊的小幾,聲音清冷無雙:“姑娘的安神藥還未喝。”
顧錦寧沿著他的眸光望去,果然見小幾上擺著一個青瓷藥碗,裏邊的道是藥,卻清澈見底,更像是水。
她心頭雖生出了三分警惕,嘴上卻客氣回應著。
“小女並未受驚,無需靜氣安神,謝過先生好意。”
青年卻絲毫不為所動,堅持道:“這是我的規矩,還望姑娘體諒。”
顧錦寧聞言,又四下打量了落腳的竹屋一番,眸光最終落到青年指尖停留的七弦琴上,當即心念一動。
“敢問先生,這算何種規矩?小女既是病患,為何不能自行決定用藥與否?此藥,當真是安神藥嗎?”
對此疑惑,青年並不解釋,隻淡聲說明了結果:“今日姑娘若是不飲下此藥,是出不了這個門的。”
顧錦寧水眸一抬,嘴角雖無笑意,臉上卻帶了幾分篤定。
“聽聞神醫曼陀有一癖好,喜在自己的住所種毒,若是旁人不慎入內,需得解毒才能離開,否則一刻鍾後便會毒發身亡。不知先生是否如此湊巧,也有此好?”
話至此處,顧錦寧停頓了下來,覷著青年的表情,似乎想從他那萬千冰山般的麵龐下瞧出幾分波瀾。
可惜,這份試探,不過徒勞。
青年站起身來,親手將藥碗端到了顧錦寧跟前,卻根本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那小女便換個問法。”試探無果,顧錦寧幹脆開門見山,“先生之名,可是曼陀?”
既然對方不喜歡神醫這種虛名,那她便將神醫二字姑且摘去。
麵對顧錦寧的窮追不舍,青年終於抬眸反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姑娘若認定我是,縱我不是也是;姑娘若認定我不是,饒我是也不是。”
本有幾分繞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竟也帶了幾分清雅高冷的氣度,顯得格外厚重。
顧錦寧聽出了青年的言下之意,麵上當即浮上一個淡雅的笑,盈盈地朝他福了福身。
“曼陀先生,小女的母親突生怪疾,小女特來求醫。”
懇切而又充滿期望的語氣,聽得青年心下一動,頓時了然。
不過他本就是醫者,治病救人乃是常理,倒是沒什麽抵觸情緒。
“我的規矩很多,姑娘若是要求醫,需得應下這些規矩才行。”
既然對方已經認定了他的身份,曼陀也不再隱藏,認認真真地道出了自己要求。
見他有意,顧錦寧當即應承:“先生但說無妨,小女必當盡心盡力。”
“其一,我不為權貴看診,姑娘若是哪家貴女,休要再提求醫之事。”
“小女家世清白,過去雖有親眷朝中為官,如今卻都已告老還鄉,已然是平頭百姓。”
“其二,我出診無需銀兩,卻要有相應的回報,要麽是奇珍異物,要麽便得有人為我試藥。”
“隻要母親平安無礙,無論是尋什麽奇珍異物,還是為先生試藥,小女都將盡心而為。”
毫不猶豫的回答,讓曼陀眸中閃過了一抹愕然,隻得再出言提醒。
“這試藥,試的可是毒藥,若是我的解藥差了半分,你都可能當場斃命。如此,你也願意?”
“小女相信先生的醫術。”顧錦寧神色堅定地回應著,依舊沒有半分遲疑。
奇珍異物且是那麽好尋的?前世的江慕白能請得這般清冷自持的曼陀出山,想必也曾試過藥。
既然當初的江慕白並無半點異樣,那試同樣的藥,顧錦寧自然也有足夠的信心。
話已至此,曼陀再無理由拒絕,隻得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