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討人
這間幽室隻有簡單的床鋪和桌椅，桌上除了那盞茶燈什麽也沒有。
此等簡陋，顯然跟江慕白口中溫和有禮的請來做客有幾分出入。
江慕白被如此無視，心頭也生出了不悅，麵上卻仍噙著笑意，似乎根本不介意曼陀的無力一般。
不過曼陀不言語，江慕白也隻好接著說了下去。
“江某此番請神醫前來，是想同神醫合作。不知神醫是否聽說過苗疆蠱毒？”
苗疆蠱毒？曼陀挑眉朝陰暗處的江慕白望去，眸中多了幾分探究。
見他有了興趣，江慕白卻是滿臉自信，刻意頓住了話頭不再說下去。
曼陀雖然從不以神醫自居，但對自己的醫毒之術極為自信，自認世間無人能出其右。
隻要有相應條件，生死人肉白骨也非妄想。
可就是這麽個醫毒雙絕的神醫，卻曾在苗疆蠱毒上栽了大跟頭。
這苗疆蠱毒是苗疆神巫部的獨門秘技，據說能令活人俯首，令死人重生。
而當年的聖巫女郭倩柔於此一道更是出神入化。
彼時曼陀還未封神，隻是個一心求學的遊醫，聽說世間有此秘技，特意去了趟苗疆。
苗疆蠱毒不容窺探，曼陀被郭倩柔所傷，差點沒將性命給交代在了那裏。
好在當時正值明帝奪位，四方動蕩，神巫部也被牽扯其中，曼陀這才逃過一劫。
縱是死裏逃生，可體內的蠱毒還是生生折磨了曼陀十年之久，直到他發現了能令體內蠱蟲長眠的如煙花。
長眠歸長眠，蠱毒未解，曼陀自然是不能甘心的。
不過此事鮮少有人知道。
從江慕白那仿佛固定在臉上的笑容裏，曼陀也看不出他提起苗疆蠱毒的目的是什麽。
眼下江慕白不肯再說下去，顯然是有意吊他胃口。
曼陀眸光沉沉，思索了片刻，忽然出了聲。
“我並非什麽神醫，也不知江侍郎口中的苗疆蠱毒，更遑論合作不合作了。”
語氣一貫的清冷疏離。
江慕白自信的笑容一僵，顯然沒想到曼陀竟然半點不為所動。
“江某聽聞，神醫早年間曾去過苗疆，體內想必還種著蠱，難道不想知道怎樣才能解除蠱毒嗎？”
音調有些微的提高，帶著明顯的試探。
聽聞此言，曼陀心口巨震，不知江慕白從何得知此事，也不知對方怎麽就如此肯定他是神醫。
“不知江侍郎此話從何說起？”
曼陀眸光輕斂，本想再掩飾幾分，可轉念一想，對方已經調查得如此清楚，掩飾也是無用，幹脆將話鋒一轉。
“縱然江侍郎說的都是事實，那又如何？江侍郎何以斷定我未能研究出蠱毒的解法？又憑何斷定我會因此選擇跟江侍郎合作？莫非江侍郎與神巫部有何幹係？”
素來少語的曼陀難得說那麽多話，卻叫江慕白的眸光徹底凍結成冰。
江慕白冷冽地盯著曼陀，半晌，提了提嘴角，露出一個淡漠至極的笑來。
“若是神醫選擇與江某合作，那神醫身上的蠱毒即日可解。若是不願合作，可就別怪江某不近人情了。”
曼陀性子清高，先時江慕白好言好語都不為所動，更不將這威脅放在眼裏了。
見他再度扭開了頭沉默不語，江慕白噙著那淡漠的笑意，忽然從袖中掏出了一物。
清脆的銀鈴響動，頓時充斥著整間幽室。
聽到這聲音，曼陀的眸中罕見地略過了一抹害怕，久違的恐懼感瞬間湧上了心頭。
江慕白麵色冰冷，手中執著那串鈴鐺，一步一步向曼陀走近。
隨著腳步越來越近，曼陀的身子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了起來。
“我再給神醫一個機會，選擇合作還是不合作？若是等我走到你身邊可就……”
江慕白的話至一半，幽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他頓住腳步，回眸朝門口望去，目光陰鷙而冷冽。
“主子，顧小姐來了，夫人正在大廳接待，您看是否要過去一趟？”
敲門的是江府管家江祿，帶來的是顧錦寧上門的消息。
“阿寧？”江慕白身上的冷意頓時消散了大半，“她怎麽會突然上門？”
“好像，是為了神醫而來。”江祿的聲音帶著些遲疑，顯然也不太確定顧錦寧的來意。
江慕白聞言，轉眸看了曼陀一眼，對上的卻是他同樣茫然的視線。
見他也是不解，江慕白還道兩人並未接觸過，當即眸光一斂，轉身離開了幽室。
曼陀當即鬆了口氣，心裏倒也猜到是顧錦寧來了，隻不知她是如何得知自己被江府給擄走了。
不過她這時機來的湊巧，恰好將他從江慕白的手下給解脫出來了。
江府會客廳內，花香四溢。
烏蘭珠漫不經心地用指尖撩撥著身前的那盆君子蘭，眸光輕飄飄地落在了低眉頷首的顧錦寧身上。
“不知顧小姐突然上門所為何事？”
“聽聞江府來了一位貴客，小女正好有事想請這位貴客，不知江夫人可否行個方便？”
顧錦寧眸光沉沉，露出一副溫良無害的表情，溫聲細語地問道。
聞言，烏蘭珠當即收回撩撥花枝的手，端方在跟前，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本小姐怎麽不知道江府何時來了貴客？不知顧小姐是從何處得到如此荒謬的消息的？”
桌上的君子蘭散發著淡淡幽香，令顧錦寧眸子微微一顫。
很快，她便定了神，抬起眸來，開門見山道：“那不知江夫人將神醫請到府上又所為何事？”
“神醫？”烏蘭珠眸中溢著諷笑，麵上卻一派無辜，“神醫何時來了江府？”
見她打定主意要裝傻，顧錦寧掩在長袖下的手緊攥成拳，深呼吸了幾口，這才神色堅定道。
“烏蘭珠，我此番正是為了神醫而來，隻要你能把神醫還給我，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要知道，烏家和顧家素來不對付，顧錦寧應承一個要求，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
可惜，烏蘭珠顯然對顧錦寧的這個交換條件不太滿意。
“才一個？那未免也太配不上神醫的身份地位了。”
“好，若是你讓我帶著安然無恙的神醫回去，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不涉及家國大義、不涉及家族利益、不傷天害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