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口風
清風徐來，綠雲自動，沁心湖的荷花亭亭玉立，竟是不如畫舫上的兩個美人來得嬌豔。
顧錦寧跟和昭用眼神對上了暗號，此時仿若才注意到畫舫上的皇後一般，一臉訝然地朝裏邊望了去。
見皇後正一臉慈愛地望著這邊，顧錦寧當即屈身行禮：“不知娘娘也在，恕民女無禮了。”
見她儀態大方，皇後噙著溫和的笑點了點頭，示意平身。
“果真是阿寧，先前本宮見你站在橋頭賞荷，還道是和昭約了你，不想竟是如此湊巧。”
“沁心湖的荷花是京城一絕，民女近日家中諸事繁多，今日好不容易得了閑，便來散心。”顧錦寧有禮有節，溫聲應道。
“想容的事情本宮都聽說了，能得神醫相救那是她善心福報。”皇後端莊大方地抿著茶，隨即卻又問，“皇上近日身子不適，不知這神醫……”
顧錦寧眉眼一垂，仍是笑得得體：“回娘娘，神醫獨來獨往慣了，替家母治療過後，就離開了顧府，其行蹤民女也不甚清楚。”
皇後眸光微沉，帶了幾分探究，可顧錦寧一臉坦然，讓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嗬，也是，既是世外高人總有些自己的規矩，不強求。”
半晌，皇後悠然一笑，抬手讓李嬤嬤給顧錦寧看了座。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了話。
和昭自然不是那麽安靜的主，當即就挽住了顧錦寧的胳膊，笑道：“沒的探討什麽病症，大家都要平平安安的才好。”
“郡主說的是。”顧錦寧眉眼一彎，突然話鋒一轉，壓低聲音道，“對了，這些日子焦頭爛額都忘了關心你了，先前說給你定親的事兒怎麽樣了？”
畫舫的甲板統共就那麽大點地方，這聲音再低又能低到哪裏去？
顧錦寧的問話自然也落到了皇後的耳中，她麵上不動神色，卻凝神細聽起來。
見狀，和昭眸光一轉，一臉不悅道：“皇後娘娘才替我推了這門親事，不過瞧我爹娘還蠢蠢欲動呢，也不想想我是不是有心上人。”
“和昭有心上人了？怎的從沒聽你或阿寧提起過？”皇後聽到這幾個字實在沒能忍住，立刻出聲問道。
這一開口，頓時讓和昭麵上一紅，嬌嗔道：“娘娘，和昭都那麽大了，有個心上人有什麽奇怪的？”
皇後抿唇一笑，和藹道：“不知和昭看上的是哪家公子？說出來，本宮替你參詳參詳，看看是不是配得上我家和昭。”
“怎樣才算配得上？英俊瀟灑、為人正氣、滿腹才華，還能救和昭於危難，這麽個男人配得上嗎？”和昭輕咳一聲，麵上嬌羞之色盡顯。
“救你於危難？”皇後聽慣了吹捧之詞，立刻抓住了重點，眉頭一蹙，追問道，“和昭說的莫不是顧家大公子顧尋風？”
難怪這些日子和昭登顧府的門這般勤快，原來是醉溫之意不在酒。
一聽到顧尋風三個字，和昭羞得直接躲到了顧錦寧的身後。
心悅之意，不言而喻，卻叫皇後當即變了臉色。
顧錦寧一瞧皇後那突然沉鬱的麵色，就知她對這門親事十分不看好。
想著皇後這表麵沒有微詞，心裏頭不知會怎麽想顧家，顧錦寧眸光一斂，同樣換上了一副訝然的神色。
“和昭的心上人是大哥？我怎麽從未聽你提過？大哥他知道嗎？”
和昭躲在後頭，一聽這話，便知顧錦寧是擔心皇後因她與顧尋風的事情向顧家發難，也是從善如流地回答道：
“人家哪好意思直接跟你說？至於那個木頭樁子，就算當真喜歡我，想必也會因為擔心配不上我不敢開口吧。”
她倆這一唱一和的，皇後雖聽不出話裏的真假，卻也不好當麵發難，隻得迂回問道：“可是顧家不是要舉家離京了嗎？”
這話一出口，和昭又哪裏聽不出她的不滿意，幹脆直接起身跪倒了皇後跟前，懇求道：“皇後娘娘，你若真的疼惜和昭，就讓和昭嫁給心愛之人吧。”
皇後最禁不得和昭這幅懇切的模樣，可事關和昭一生的幸福，又牽扯到了明帝所顧忌的顧家，隻得抬眸望向一旁端坐的顧錦寧。
“阿寧，這件事情，你怎麽看？”
顯然，是想把這燙手山芋先丟到顧錦寧手裏了。
顧錦寧微微一勾唇，低眉順首道：“此事來得突然，民女還不知大哥的心思，不敢對此發表見解，不過就民女自身來說，能同郡主成為一家人的話，三生有幸。”
“嗬，你當然是有幸了，可和昭這一生的幸福怎麽辦呢？”皇後本就對這個幹女兒極其偏袒，此時也是上了火，竟失了儀態出言諷刺。
皇後對顧家的這份輕視，讓顧錦寧眸中寒芒一閃，當即端莊冷豔起來。
“回皇後娘娘的話，倘若大哥對和昭有心，自會親自開口求娶，和昭在我顧家絕不會受到半分委屈；可若是大哥對和昭無意……”
“無意又如何？我家和昭比國公之女還要尊貴，難不成還配不上他了？”
皇後哪裏聽得和昭的半分不好，立刻冷笑道。
見她還要拉著早不知被忘到哪個犄角旮旯裏的楚巧巧出場，顧錦寧雖然心火熊熊，卻仍笑得大方坦蕩。
“大哥那榆木腦子是不知轉彎的，一心隻惦記一生一世一雙人，若是他無意之人，縱是再尊貴，隻怕也不肯從命。”
聽聞此言，皇後動作一滯，隨即拍了拍和昭的手，歎道：“和昭，你也聽見了，這顧尋風是個寧折不屈的人，他若無意，本宮也不能強求。”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多少女人所夢寐以求的？
就連身為六宮之主的她，明知那是不可能也不能有的念想，不也在心底有過這樣的期望嗎？
和昭聞言，當即一臉期待地望著皇後：“那顧大哥要是也心儀和昭，皇後娘娘願意給和昭指婚嗎？”
對上這雙滿是期望的明眸，皇後眸光幽幽，終是沒能鬆口：“此事待本宮確認過情況再議吧。”
和昭頓時鬱悶地站起身，坐到了甲板前頭，一臉失望地折騰起了湖裏的荷花。
顧錦寧依然是一臉淡然地維持著端莊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