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初見安慶衣狼狽,再識公子成王爺
溫素心疑惑地看著他們的模樣,安慶?他們都認識嗎?
隻覺得有一陣排山倒海的氣勢襲來,不少的飯菜都被這一股徒生而來的風灑滿了一地,帶著幾位在吃食的女子驚呼。
溫素心那小小的身子也跟著一摔,聽見了布料被割開的“滋啦——”聲,心裏默默心痛著又要花錢去買新的布料做衣服了。
而她的背簍也被方才的那一遭打翻在地,蘑菇和別的食材都灑出來了!隻有最底部的部分藥材還是完好無缺的!
“我的兄弟死了,安慶,你為何還沒有下那安撫金!”那被摔下來的男人鼠頭鼠尾的模樣,看著有幾分三腳貓功夫,可臉上卻是止不住的一臉品德堪憂的醜陋。
“莫要胡言!李兄弟的安撫金我早已交給令堂!李兄的死,作為主將的我哪裏比不過你一個成天花天酒地的所謂親生兄弟更心疼!”
“你!——”隻見那男人紅著臉,反正賭坊一日不交錢他也是死,找到安慶也是死,橫豎不如豁出去!
那邊兩個人還在打,隻見那個叫安慶的眼角一片神英,輕輕側過身子便對著來人一抬腳往下重重一擊,那人立馬倒下,接著便是拽起那被扔下來的男人就是甩出店外,人霎是英氣,卻神情黯淡,仿佛是扛著很大的重擔,抿著唇,一言不發,然後轉過身來。
店裏麵的不少人都認出了安慶的模樣,嘀嘀咕咕了起來,甚至還看見有不少姑娘紅著臉,看似非常興奮的樣子。
“那個就是安府大公子,安慶大將軍。”
“小小年紀便是帶兵沙場的一把好手,聖上誇讚無數呢!”
“奴家聽說,若他不是那習武之人,早就能與京城四大公子並稱了。”
京城四大公子?這年頭還有這種玩意兒?
安慶拍了拍手,轉過頭來一看,終於瞧見了自己方才的一輪“傑作”,頓覺羞愧,正想往前找到掌櫃的賠償呢,腳下突然一個阻礙,安慶好不容易才勉強壓抑住了自己差點下意識一腳踹過去的條件反射,低頭一看,竟是一個相貌約莫隻有五歲左右的小姑娘。
身材瘦弱無比,因為沒有抹上胭脂,素麵朝天,顯得膚色蠟黃,缺乏營養,可膚質卻是看上去嬌滑細嫩,一雙清亮、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明眸看著自己,隻見她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裙角和一部分的衣服也已是被撕裂開來。
溫素心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然後手指往旁邊一指:“這,可是我一個人從山上采來賣給掌櫃的最新鮮的野食材。”
地上零零散散地散開著蘑菇、野山菜、野果子等等。溫素心蹲下來一個個撿回去,破了的衣服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裏頭的肌膚,雖然放在現代也就是看一個手臂肱二頭肌的事情,可這在古代就是一件關乎貞節的大事了,溫素心完全沒有留意到,但是對在她對麵的安慶來說,是一眼就能瞧見的。
一個不過十來歲的男子,哪裏能看得那淩亂的衣裙。
一張剛毅的臉立馬浮上了一分緋紅,移開了自己的視線,趕緊行了個抱拳禮:“在下方才唐突,願賠償掌櫃的和這位姑娘的損失。”
說完,還趕緊緊張地蹲了下來,一邊幫著溫素心撿那散落一地的東西,還不著痕跡地幫她遮掩住乍泄的肌膚。
“姑娘……”
“怎麽?”
“姑娘——哎,掌櫃的。”
安慶給於掌櫃打了個眼神,聰明的於掌櫃一眼看到了溫素心的情況,趕緊擁了過來,“我的好姑娘哎,看你摔得一身髒的,快隨姐姐去內屋換身衣裳吧。”
“哎?可我的——”
“無礙無礙……來,快進去——”
不一會兒,溫素心就換了一身比剛剛還要好的衣服出來。也是,溫素心不過一個庶女,況且自己院子裏麵的各種供給都多多少少被克扣,哪裏能穿到什麽好衣服?安慶的一個將軍府,隨便買一套成衣都比她剛剛穿的衣服要好上好幾倍。
隻見她上身一間鵝黃粉梅蘇繡襖,下穿淡綠水紋繡雙層厚裙子,搭著一件淡藍色繡團扇玉兔薄比甲,穿著盡像一位閨房小姐,可那與肌膚膚質完全不相配的瘦弱模樣和蠟黃的膚色還是看著怪異。
溫素心摸了摸身上的料子。
嘖嘖嘖,將軍府就是將軍府,摸著都不想離手了,這質量,憋一憋能穿好幾年的冬天吧?
安慶耐心地等著溫素心出來,看見了她,對著那瘦小的身子還是皺了皺眉。
這樣的女子,仿佛自己的手輕輕一捏,骨頭都能碎掉的模樣了。也是太瘦了些,方才聽她說著一籮筐的東西都是自己上山采來的,為什麽會讓一個這麽小的女孩子做這麽危險的事情?
遠處溫府月梅閣裏麵的紅豆突然打了個非常響亮的噴嚏,吸了吸鼻子,難不成是今天的天氣融了雪變冷,自己著涼了?
這麽想著的紅豆,繼續默默地給自家小姐煮著她待會兒就要回院喝的藥。小姐的安危?不存在的,看她家小姐那個時候在山上跟脫韁了的野馬似的,看到藥草一股遛煙兒似的就撒丫子跑過去的模樣。
假的假的,不存在。
……
“姑娘,方才非常抱歉,安慶在此給姑娘賠禮了,這身衣裳,權當送給姑娘做一個禮數,安慶可以按照姑娘這筐子裏麵的東西的價格,給姑娘賠償。”
“噢?真的?”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語氣倒是顯得非常沉穩,隻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幾分期待的樣子。
溫素心眼前一亮,“你可沒說錯了?賠償我這筐子裏麵的東西?”
“自然,驚擾了姑娘,安某敢作敢當,況且姑娘定也是缺銀兩之人,若是方才的事故讓姑娘的東西破了,也會有什麽糊口之難。”
“我確實缺錢。”溫素心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跟於掌櫃說道,“於姐姐,可否借素心一個雅間?片刻即可。”
“當然可以,二位自己談去吧。”
“不必了掌櫃的,安某正是與友在二樓雅間內,把……素心姑娘帶去即可。”
“那就勞煩安將軍帶路了。”
隨著安慶上樓,與一樓完全不一樣的雅致和別趣處處從四麵八方突顯出來,溫素心也是第一次進這京食樓的二樓,歌女緩緩地撥著古琴琴弦,卻不見絲毫的風月味,反而清淡典雅,琴聲錚錚。
素心被帶進了雅間內,抬頭一看,愣了。
安慶的好友,居然正是那一天看見的許樂天和那位非常好看的公子!
許樂天和尉遲甫原本還在優雅地喝著茶水,之前那位無禮的人衝撞進來,也不過是由著安慶自己去解決,一看那身骨也是經不打的,便是優哉遊哉地享受了起來。
“王爺,你說那安慶得把下麵砸成什麽樣了?”
“不知。”
“哎王爺,不要這麽不理我嘛”許樂天委屈地又吸了一口茶水,然後又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冷冷的臉色,“王爺,上一次那個女子,燈籠也不過平平,何能入了您的眼?”
軒窗旁坐著的人散發著片片的氣宇軒昂,劍眉入鬢,一副清冷,仿佛時間的什麽都不能入他眼的氣勢。
“她的字不錯。”
“雖然是啦……可是……”之前那安寧郡主的行書可比那個姑娘的簪花小楷更顯功力呢,給你題了那麽多的字,也不見你收一張來誇人家字不錯。許樂天嘀咕著,卻聽見了外頭傳來了腳步聲,一個步伐輕,小腳丫,一個步伐重,男子腳型。
這個時候突然一抬頭,居然發現了上一次元宵燈會裏麵看見的小姑娘,那個能被許樂天主子買得下來燈籠的溫素心!
兩邊同時一怔。
“溫姑娘?”
“徐公子?”
安慶看著也迷惑了片刻,隨後爽朗地笑了笑,“原是相識之人啊,姑娘竟是溫府小姐?”
“小女溫素心,見過安慶將軍。”
溫素心給安慶行了一禮,隨後走到了那公子的旁邊,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民女溫氏,見過王爺。”
“噢?”尉遲甫麵無表情地說了一聲,“你如何得知?”
“……”溫素心停了片刻,直接指著他們放在桌子上的香囊,明黃龍紋繡。
“倒是個挺精明的。”
溫素心無語地撇撇嘴,“不瞎不傻的都看得見。”
“噗……嗯咳咳咳,”許樂天被她這一說,差點嗆了一口,不是都明知道對方是王爺的嗎,還這麽淡定。奇女子啊!
“那你可知我是哪位?”
這個時候倒是很誠實地搖了搖頭,“不知。我是庶女,而且是最不受寵的那個。還有,其實我九歲了。”
原來如此,三人頓時知道了為什麽明明是溫府的千金,卻是瘦弱成了這般的模樣,九歲的姑娘一副不過五歲的孩童身子,看來那溫府外表中規中矩,那內裏,也就不過如此了,不過也是庸俗的。
他擦了擦嘴角邊,這才想起來溫素心在這裏的緣由:“對了,溫姑娘為什麽在這裏?”
溫素心手往後指著安慶,“他欠我錢。”
“欠你錢?”
“啊……我剛剛把那廝打下去的時候,把姑娘的衣服都劃破了。”
溫素心點了點頭,還加上了一句,“而且我的東西也被打翻了,他自願說給我賠。”
“哦?”
“那安公子你可看好了。”溫素心把自己籮筐裏麵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不一會兒,原本還非常空蕩的雅桌上全是蘑菇、果子、蔬菜類,生生把許樂天和尉遲甫的杯子都擠到了一邊,然後在這個筐子最裏麵有一個溫素心讓紅豆幫她縫的一個袋子,裏麵鼓鼓的,溫素心把裏麵的東西一件件挑了出來。
三個人都稍稍驚訝了一下,不過都是大戶人家,也不至於過火。
這裏麵裝的,竟然是人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