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生走後,包間裏的氣氛分擔沒有放鬆下來,反而變得更加緊張。
陸夢薇有些忐忑地看向陸霖,猜不準他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麽,當下也不敢亂說話,隻是會時不時地忍不住瞅她一眼。
好在陸霖沒過多久便有了動作。
他上前兩步,坐在顧言剛剛坐的椅子上,目光沉沉地看著陸夢薇,手指一下一下擊打在麵前的桌子上。
陸夢薇聽著那異常有規律的聲音,心跳卻是越來越快,仿佛陸霖手上的每一下都是擊打在她的心上。
不知過了多久,陸霖手指的動作猛地停下,隨即直直地看向陸夢薇,目光之中盡是審視,聲音依舊清清冷冷的:“沈舒餐盒裏的海鮮醬是你放的。”
不是詢問,而是肯定,陸夢薇聽著陸霖話裏的篤定,隻覺得頭腦一片眩暈。
她猜得沒錯,陸霖剛剛聽到了她的話。
思及此,陸夢薇咬了咬牙,幹脆利落地承認道:“對,是我幹的,不過,我這麽做,也是想試探試探她。”
“試探什麽?”
陸霖語氣不變,眸中的情緒卻產生了波動,足以看出他心緒的轉變。
陸夢薇就等著陸霖說這句話,這話兒也沒有絲毫隱瞞,直接將沈舒的真實身份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出來。
“試探她的真實身份,”陸夢薇說著,看著陸霖眼中的疑惑,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低垂的眉眼這擋住她眸中的得意,隨即放出重磅炸彈,“她不是沈舒,而是林夏安。”
“陸夢薇,你……”
陸霖猛地站起身子,氣得額上青筋直跳,雙眼怒視著陸夢薇,聲音裏滿是憤怒。
“你不要胡說八道,林夏安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這件事情我們都知道,難不成,你還要給我講什麽借屍還魂的荒謬事不成?”
“不是荒謬,是真的。”
陸夢薇早就料到陸霖不會相信借屍還魂的事情,因此也不慌張,接著道:“而且,通過這幾次的試探,我已經能夠確定,沈舒就是林夏安,而真正的沈舒,已經被林夏安給頂替了。”
“而且,這件事情林夏安的家裏人都知道,剛剛林冬生在這裏的時候,就是因為我用這件事情威脅他,他才沒有動手打我。”
見陸霖皺緊眉頭,一副不信的樣子,陸夢薇接著道:“哥,你好好想想,當初沈舒割腕之後是不是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對你的態度也和以往大不相同。”
“最巧的是,那天前不久林夏安就去世了,然後沈舒就開始和林冬生交好,當年離開這裏的時候還是跟林冬生和林冬生的媽媽一起走的,甚至把自己的親生父母都拋在腦後。”
“若是她真是沈舒,又怎麽會這麽做,但是如果她是林夏安,那這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她是林冬生的親姐姐,自然要對他多多照顧,林冬生知道這件事情,自然要處處維護她。”
“還有她和沈舒父母的不親近,不也說明了她身份有問題嗎?”
陸夢薇說著,見陸霖有了動搖,眼珠子一轉,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眼睛一眨,硬生生地擠出了兩滴眼淚,那副硬裝出來的楚楚可憐的樣子還真像是那麽回事兒。
“哥,你好好想想吧,其實在沈舒身上,都不知道有多少疑點,隻是你平時都被她迷惑了,才都沒有注意到這些疑點。”
“就像這次,如果她真是沈舒,又怎麽會不知道自己對海鮮醬過敏這件事情。”
“沈舒若是林夏安,那她就是強占了別人的身體,還頂著沈舒的殼子欺騙你的感情,哥,我知道我前段時間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不過你可一定要相信我。”
“如今我就隻有你這麽一個親人了,我做這一切,全是為了你啊。”
陸夢薇說得聲淚俱下,聽著倒是非常感人,陸霖卻是掙開了胳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陸夢薇,我看你還真是瘋了,都一樣臆想症了。”
“那些光怪陸離的事情你竟然還信了,真是不知所謂。”
陸霖說完便轉身離開,留下陸夢薇呆呆地站在原地,嫉恨得牙齒咯咯響。
不管她怎麽說,陸霖就是不相信,反而是一心一意地相信著林夏安,這一點快把陸夢薇給逼瘋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剛剛說的那一切並不像她以為的沒有一點兒作用,而是成功地在陸霖的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以至於在以後和林夏安相處的時候,腦子裏都會時不時地響起陸夢薇那日的話。
“她是林夏安……”
“強占了別人的身體,還欺騙了你的感情……”
“你一定要相信我……”
“陸霖,陸霖!”
“嗯?”
陸霖回過神,應了一聲,抬頭便見林夏安正一臉不滿地看著他。
“對不起,最近工作有點兒累,跑神兒了。”
陸霖歉意地笑了笑,伸手握住林夏安的手,動作有一瞬間的僵硬。
林夏安自然感覺到了,看向他的目光中帶著疑惑:“怎麽了?”
陸霖搖了搖頭,看了看她餐盤中的黑椒牛排,眸色深了深:“沒事,隻是突然想到,你以前似乎是不喜歡吃黑椒牛排的,你最喜歡的是蜜汁味兒。”
林夏安聞言眸色閃了閃,隨即連忙低下頭切牛排,含糊回答道:“人的喜好總是會變的。”
是嗎?
陸霖苦笑,看向林夏安如此反應,心裏的懷疑又深了一層,最終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能看出來林夏安的心虛。
一個人吃了好幾年的口味怎麽可能說變就變,而且還是變成了以前最不喜歡的黑椒牛排。
這一刻,陸霖就算再不想懷疑林夏安的身份,這些疑點也讓他忍不住去懷疑了。
兩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氣氛略微有些沉悶。
陸霖心裏很亂,一下子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不想再這樣呆下去,吃過飯之後便以公司要開會為由,逃也似地離開了。
林夏安看著他的背影,握著餐具的手指緩緩攥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臉上的蒼白遮都遮不住。
陸霖出了門之後,並沒有立即如他所說的回公司。
事實上,今天也並沒有什麽公司會議要召開。
他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轉,腦子裏全是林夏安割腕醒來之後的一些變化。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就在此刻,那些本該熟悉的畫麵突然變得陌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