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章 所以,你又是誰
“我……”風月啞然,半晌,才讓開身子,對著琉璃努嘴道:“哼!權當我大人不記小人過,這次就且聽你一回。”
琉璃不語,端著藥碗坐在榻前,伸手撈起蘇亦彤還有些發燙的身子,眉頭緊鎖,片刻,放下藥碗取過湯勺舀了一勺藥吹涼了些許,方才遞到蘇亦彤的唇邊,用另一隻手鉗製住她的下顎,迫使她張開口,趁機把藥灌入了她的口中。
瞬時,蘇亦彤尚還有些混沌的意識霎那清醒。她輕咳幾聲悠悠轉醒,入眼便是琉璃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丞相?你怎麽會在這裏?”
琉璃麵上神色微微緩和,緊皺的眉頭忽而一鬆。“聽聞陛下病重,恰逢納才大典的時辰也快到了,微臣不放心,所以便來親自看看。”他說著又舀了勺藥遞到蘇亦彤的唇邊,哄道:“良藥苦口,陛下若想自己的病早點好,還是快些把藥喝完罷。”
蘇亦彤側頭躲開,不禁皺眉道:“朕不喝藥,拿開。”
琉璃薄唇魏抿。
蘇亦彤又道:“拿開。”
“不喝?”琉璃的聲音有些沉。
“不喝。”蘇亦彤眉頭皺地死緊。
琉璃聞言,清冷的眸光頓時射向風月。風月別過頭,佯裝不知。琉璃見狀麵色微怒,聲音頓時又沉了幾分。“陛下可是要想好了?切莫因為一時意氣用事,而斷送了離國的大好河山。”
“你……”蘇亦彤氣竭,視線落在那碗濃稠的湯藥上,隻覺內心一陣翻湧作嘔。
琉璃抿唇,隨即放下湯勺,伸手把藥碗端到蘇亦彤的麵前,眸光溫潤,卻是不達眼底。
蘇亦彤發虛的身子忽然沒來由得抖了抖,她不禁抬眸看了看那碗黑糊糊的濃稠藥汁,又看了看琉璃,幹脆心一橫,伸手從琉璃接過藥碗,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幹幹淨淨。
喝了藥,感覺周身恢複了些許力氣。蘇亦彤不由把碗口朝下,挑眉看著琉璃,虛弱地道:“如何?丞相可是滿意了?”
“嗯,尚可。”琉璃點頭,察覺來自蘇亦彤身上的敵意,眸光不禁瞥向一直跪坐在床尾沉默不語的林太醫,緩緩開口道:“林太醫,你再為陛下把把脈,看看陛下的身子可是好了些。”
“哦。”見自己突然被琉璃提及,林太醫頓時有如驚弓之鳥,立刻從地上彈跳起來,東張西望,六神無主地道:“好,好……”
“這裏。”蘇亦彤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使勁從琉璃的懷中掙脫開來,看著他身後的風月道:“風月,去叫人進來替朕梳洗換裝,再讓人把車備車,我們稍候便去南城門。”
“可是……”風月擔憂道:“您的身子?”
“無礙。”蘇亦彤擺手。“不過是染了風寒,不妨事。”想當初她在現代時,可是從沒把這些傷風感冒放在眼裏的。如今,也不過是換了副身子骨罷了,哪裏就能嬌弱的連地也下不了。
這般想著,她已經繞過琉璃起身下了榻。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您老就行行好,老實在榻上躺著罷。萬一再吹了風,可是了不得的!”不等蘇亦彤身子站穩,林太醫便急急開口阻道。
蘇亦彤斜他一眼,聲音還是有些虛弱。“想讓朕不出門也可以,如果林愛卿願意的話,那不如就由愛卿你代朕走這一遭如何?”
“這……”林太醫一時啞然,不禁麵露難色道:“陛下說笑了,老臣不過太醫院的一名太醫,自是無權過問朝政。所以,還請陛下不要為難老臣。”
“為難?”蘇亦彤挑眉。“不知愛卿所言何意。”
“老臣。”林太醫的眸光頓時轉向琉璃。
琉璃笑而不語,仿若未覺。
“皇上,禮部尚書與刑部尚書剛剛派人過來詢問,問皇上今日可還去南城門主持納才大典?”這時,有侍衛匆匆跑了進來,打斷了三人之間的對峙,大聲回稟道。
“去,”蘇亦彤眸光微動,已是抬步出了屏風,來到正廳之中,看著前來回稟的侍衛道:“你現在便去跟禮部尚書與刑部尚書回稟一聲,就說朕稍後就到。”
“是。”侍衛應聲,連忙朝蘇亦彤拱了拱手,轉身走了出去。
林太醫慢半拍的拖住琉璃的步子,小聲道:“丞相,陛下這病可是開不得玩笑,你當真放心。”
琉璃聞言睨他一眼,語氣淡淡。“不然呢?若說陛下的性子如何,林太醫不是最該清楚的嗎?”
兩人說話間,風月已領著宮人走了進來。蘇亦彤隨即招手讓他們近身伺候自己梳洗更衣,順便看了眼琉璃,道:“丞相可否先去院中等著?”
琉璃點頭,倒也沒問緣由,隻淡淡看了眼正朝自己扮鬼臉的風月,勾了勾唇,旋即抬步走了出去。
林太醫見此,也不由拱手告辭。“陛下,那老臣也……”
“林太醫便先留下罷,朕有話問你。”她說著看了眼立在身後的兩名宮人,宮人會意,忙不迭拉著她來到屏風後,端來溫水,開始替她洗漱更衣。
林太醫則是恭敬的立於一側,與風月大眼瞪小眼。
“林太醫,這下你可與朕說實話了?”
片刻之後,蘇亦彤梳洗整裝完畢,她頓時揮退宮人,看著林太醫問道。
林太醫自是知道她想要問什麽,聞言不由拱手一禮,不緊不慢道:“是七傷丸。”
“七傷丸!”蘇亦彤眯眼,眸光中瞬時多了幾分審視。
林太醫點頭,“沒錯,就是七傷丸。雖然病症看起來與風寒入侵,傷寒入骨所差不幾,但老臣可以確定,是七傷丸無疑。”蘇亦彤自小到大所有的病痛都是經他之手,因此,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蘇亦彤的身體狀況。這也是為何蘇亦彤在中了七傷丸之後,他能第一時間準確無誤的判斷出她並不是感染風寒而是中了七傷丸。
“風月,昨日你可見過有生人進過朕的屋子?”蘇亦彤聞言不禁蹙眉,繼而轉眸看向風月。
風月搖頭道:“昨日陛下入內洗浴後,我一直都守在門外,不曾見有人推門入內。”
“那你可見提水的宮人中混進了生人?”蘇亦彤對自己的身體情況還是相當清楚的,雖然昨日她確是身感疲憊,但也還不至於掉以輕心到在別人的府邸便以為可安然處之。所以,她醒來之後所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丞相府中有人想要她的命。
風月繼續搖頭。“沒有。”
蘇亦彤輕咳幾聲,擺手道:“算了,既然現下找不到線索,那便讓人慢慢查罷。”說完,她不由看向林太醫,問道:“林太醫,你現下可有什麽法子暫時壓製住這七傷丸的藥性?”
林太醫沉吟,良久,才緩緩地道:“有是有,不過對陛下您的身子可是百害而無一利。”
“那又如何?”蘇亦彤斂眸,忽然眸光幽深道:“總歸不能讓那些想害朕的亂臣賊子如願。林太醫有什麽法子不妨與朕說來,也好讓朕聽聽這七傷丸究竟是何種毒藥。”
“哎!罷了。”林太醫歎息一聲,妥協道:“陛下既然想知道,那老臣也不妨與陛下說實話。說來這七傷丸倒也不是什麽害人的毒藥,隻是會讓人身子有損,看著與染了風寒無異。不過,這既是七傷丸的弊端也是它的可取之處。所以,七傷丸的藥性一般不會超過七日,隻要這七日之內陛下不再服用與七傷丸有關的東西,這病便也就不藥而愈了。”
“但若繼續服用七傷丸。”林太醫說著麵上神色不由凝重了幾分,隻聽他一字一句地道:“則會身染惡疾,突然死去。”
“原來如此。”蘇亦彤平靜地點了點頭,登時在風月的攙扶下推門走了出去,邊走邊吩咐林太醫道:“林太醫配好藥後可讓影二把藥給朕送來。還有,此事不得聲張。”
此事若放在平時,她許是會容自己多病幾日。可現下,納才大典在即,正是關鍵時刻。由不得她不懷疑背後之人給她下七傷丸的目的。
“丞相今日可要同朕一起去納才大典?”蘇亦彤走出屋子見琉璃還在院中侯著,於是問道。
“既是陛下開口相邀,又豈有臣子不遵之理。”琉璃道:“如此,那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嗯。”蘇亦彤點頭,手搭在風月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那便走吧。”
風月似乎會意的眨了眨眼,在路過琉璃身側之際,不由小聲問道:“丞相大人可聽過七傷丸?”
琉璃一愣,須臾才故作不解的回問道:“什麽意思?”
“丞相以為呢?”風月頓時忍不住衝他扮了個鬼臉,沒好氣地問道。
“本相……”琉璃張嘴,一時竟是不知該從何處同風月辯解,於是便隻好作罷,退到一旁抿唇不語。
風月見此不由小聲哼道:“怎麽?丞相這是心虛了?還是知道自己的陰謀敗露,所以不敢說了?”
“有何不敢?”琉璃道:“隻是本相堂堂一國丞相,還不屑做此等宵小之事。”他說著眸光不禁漸漸暗沉,看著風月,逐字逐句道:“所以,你又是誰?憑什麽對本相質疑?又是憑什麽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