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 求治‘他’的病
拜別了【了然】方丈後,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方丈法號了然)
雲秋君眉心緊蹙著,連走路都有些心不在焉,差點被地麵上虯結盤錯的樹根絆倒。
還好團花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夫人當心腳下。”
雲秋君扶住了團花的手,站在原地長歎了一聲,愁容滿麵。
團花見自家主子心情不好了,不禁也皺起了眉頭
“夫人,您與公子不是已經和好了嗎,為何還要歎息呢?有什麽是奴婢可以替您解憂的嗎?”
雲秋君皺眉搖了搖頭“我與公子好的很,你不用擔心。隻是心中有些煩悶罷了。走吧,天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團花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家主子是在為何事發愁,但是主子不肯說,她一個做奴婢的自然是不好追著問的。
團花隻是沒有想到,主子特意過來光普寺找了然方丈解惑。不僅沒有解惑,反而更加憂愁了。
方才二人密談了一陣,也不知道到底說了些什麽。
而雲秋君也正在為這件事情發愁。
其實除了自己之外,了然方丈是唯一一個知道真正的雲暮雪已故的人了。
因為他就是當年那個撿回雲暮雪的和尚。
三年前她義兄雲暮雪救了景喜回來的事情,了然方丈也是知情的。
不過他並不知道當年雲暮雪救回來的景喜是位女施主,所以後來景熹成了雲暮雪,成了讀書閣閣主,了然方丈並未道破。
他已出家,於光普寺、於世人無害的事情,他並不會多加幹涉。
雲秋君此刻實在是走投無路,一腔愁緒無人可訴,才會去找了[了然]方丈。
這位了然方丈年輕時候是位遊醫,後來因為家鄉的一場水災,他失去了父母妻子和三個孩子,這才看破紅塵出家做了和尚。
雲秋君今次來找他,也是想求一個治療之法。
她將發生在景熹身上的怪事同了然方丈說了,不過仍是隱去了景喜乃是女兒身的事實,希望了然方丈能夠幫到自己。
不過很可惜,了然方丈雖然出家前是遊醫四處給人瞧病、出家後也四處雲遊給人義診、收養孤兒,見過許多世麵……
但對於發生在景熹身上的怪事,卻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因此並不能幫到雲秋君。
這也是雲秋君和了然方丈密談一番之後憂愁更盛的原因。
不過了然方丈給她提了一個建議,其實她也是這樣想的。
那便是將‘他’送回原本生活的地方,讓‘他’和真正的家人在一起,這或許可以喚回‘他’從前的記憶,助‘他’重歸正常。
可是讓他離開讀書閣,又談何容易?
‘他’根本就不接受‘他’原本擁有著一段不屬於雲暮雪的過去,‘他’仍堅信‘他’就是雲暮雪。
……
太陽下山以後天黑的就快了。
等雲秋君回到正房的時候,夜色已然降臨。
聞一正守在二門外,一見到她回來,立刻就轉身進去了。
雲秋君一見他這般表現就知道‘他’必然是已經等在房間內了,於是便加快了腳步。
“暮雪,”雲秋君見到景熹,笑著走了過去,“你怎麽還在房裏,簇錦呢,沒有叫廚房給你準備晚飯嗎?”
“已經備下了。”景熹一個人在房中枯等了許久,原本是有些不悅的,不過他見雲秋君待他還如同往常一樣,心中也就舒坦了許多。
便和顏悅色道“已經備了,不過我想和你一起用晚飯,所以就叫簇錦出去尋你了,怎麽你們沒在外頭碰上?”
“沒有,許是走岔了路。”雲秋君溫柔的解釋著,“我今天繡了一上午的花,覺得煩悶,就出去走了走。不知不覺走到了光普寺,就進去上了一炷香。”
“原來是去了光普寺,下次你再出去記得和人說一聲,免得我回來找不到你。”
“那也不好說,”雲秋君道,“我原本隻是打算在讀書閣走一走的,沒想要去光普寺的,結果鬼使神差的就去了。”
“好,”景熹淡笑著執起了雲秋君的手,向來待人淩厲的眸子裏蘊著淺淺的溫柔,“你逛歸逛,但是不能不吃飯。”
雲秋君看了眼兩人疊在一起的手,猶豫著,但並未抽回,而是回握了‘他’的手
“今天中午多吃了一碗飯,晚上實在是沒有胃口,不想吃了。”
“那怎麽行!”景熹皺眉,不容置喙道,“我要你陪著我,哪怕你隨便吃幾口菜也行。”
看著這樣的‘他’,雲秋君麵上不禁露出個笑來“你總是這樣,事事都要我聽你的。”
“自然,”景熹理所當然的說,“出嫁從夫,我是你的夫君,你不聽我的還想聽誰的?”
“可是還能聽多久呢?”雲秋君有些失神的看著景熹,“我也是時候該聽自己的了。”
“我不準!”景熹握緊了雲秋君的手,聲音粗啞破敗卻不容反駁,“你是不是還在想那個女大夫的事?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就是我,而你隻需要聽我的就足夠了,就同過去一樣。”
“……同過去一樣嗎?”雲秋君低低重複著這句話。
過去真好啊,隻要聽‘他’的就夠了,‘他’會把一切都安排好,根本不用她操心。
“不錯。”景熹說著,忽然話鋒一轉,“好久沒有聽你為我讀書了,你去把那本《女論語》拿來讀給我聽聽。”
忽然聽‘他’提到《女論語》,雲秋君猛的緊張了起來。
她就是擔心‘他’不肯和自己斷了夫妻關係,所以才刻意留下了景大夫寫的休書。
昨夜她趁‘他’睡著,偷偷將休書藏在了妝奩盒子的夾層中,結果一早起來就發現‘他’在翻她的盒子,而後她又將休書夾藏在了《女論語》中。
這會兒‘他’忽然突發奇想的讓自己去讀《女論語》給他聽,莫不是已經發現了她的小動作。
‘他’到底是怎麽知道的?怎麽什麽都瞞不過‘他’?
見雲秋君一臉心事被自己戳破後忐忑不安的樣子,活像森林中一隻走丟的小鹿,景熹便覺得好玩,忍不住又逗她。
“怎麽還不去?是不是要我去替你取來?”
“不用,”雲秋君站了起來,“你是不是已經動了我的書?”
景熹微微仰頭看她,雙眸燦若星子“秋君果然冰雪聰明,去瞧瞧吧。”
雲秋君隻好走到書架旁,取了書架上那本《女論語》
她將書本打開,當看到書頁中夾著的紙張的時候,她鬆了一口氣。
但她麵上的表情很快就凝重了起來,這肯定不是原本的那封休書了。
因為‘他’一旦知道了,便不可能袖手旁觀什麽都不做,他向來都是雷厲風行的。
而景熹此刻也已經走到了她身後。
她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怎麽還不打開來看看?”
雲秋君心中暗歎了一口氣,但還是聽話的將書頁中夾著的那張紙拿了出來。
紙張一經展開,她便看見了他銀鉤鐵畫的字跡。
……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
看到這首《鳳求凰》,雲秋君情不自禁的彎起了嘴角,眉眼中盡是笑意。
她不知道別的正常夫妻之間是如何相處的,可是‘他’就是會出其不意的做些事情來討她開心。
曾經她也想過,如果‘他’真的是義兄雲暮雪多好。
不管‘他’的滿頭白發,不管‘他’破啞的嗓音,不管‘他’偶爾的狂妄霸道,也不管‘他’時不時的孩子氣。
就算沒有夫妻之實,一輩子都沒有孩子,她也無所謂。
可正是因為如此,她才不能繼續綁‘他’在身邊。
她也不該為這樣一首《鳳求凰》而心生喜悅。
她將紙張重新折好,夾回了書中,期間一言不發,就連臉上的笑也漸漸的淡了下去。
景熹見狀,不禁蹙眉,扳過了她的肩膀“怎麽了?剛才我還見你笑了,怎麽忽然就不開心了?”
雲秋君淡淡皺眉“原本是開心的,可是忽然想到一些事,就開心不起來了。”
“還是那個女大夫?”景熹的聲音中已經夾帶了些怒氣了,“秋君,你要我說多少遍,我”
“不是的,不是那件事情。”雲秋君打斷了景熹,“隻是我今天中午歇晌的時候做了噩夢。”
“什麽夢?”
雲秋君深深看了景熹一眼“我又夢見爹爹和兄長們了,我夢見他們死的好慘,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暮雪,他們讓我替讓他們報仇。”
景熹皺眉“這兩天隻顧著別的事情,倒是忘記跟蹤雲三的那批兵器了,是我的疏忽,你放心,這件事情我會辦好的。”
雲秋君點了點頭,但眉宇間的愁緒仍是揮之不去。
景熹有些心疼“這就是你心中煩悶吃不下飯的原因麽?你去光普寺燒香也是為了義父和兩位兄長?”
“嗯,暮雪,你知道的,除了三叔,還有另外一個人,他也同樣不可饒恕!我一定要他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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