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說謊
“這事兒需要告訴少夫人嗎?”黑影問道。
顧楓睨他一眼,“八竿子打不著的老東西讓她知道做什麽?平白惹她傷心罷了,自然是不用告訴她的。”
黑影心中一尋思,也是這麽個理兒,要讓少夫人知道五年前棄她不顧的親外公現下又關心起她來了,還不知道最終目的是什麽,少夫人身子那麽弱,定是要被氣病一場的。
黑影道:“那日小的與劉風過招,想必那廝也察覺到小的了,必然會告訴雲老頭,主子您此前在對那劉姓姨娘動手時,叫小的不必將消息捂嚴實了。現下恐怕除了徐氏和顧家老婆子之外,雲老頭或許也會察覺到您的身份。雲洛現下算是回歸了本家不會有危險,咱們不清楚雲家到底想做什麽,是否先低調一段時間?”
顧楓凝望著京城中的萬家燈火,此時風大了些,將他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他的嘴角終於牽起一絲笑容,卻是叫人心中一陣惡寒,“大可不必虛他,這京城是我的地界兒,他還能在我手裏翻出花兒不成?雲洛是娘子心愛的侍女,她要我找,莫說在富甲天下的雲家手裏,就算是在皇帝老子的天牢裏關著,我也討得回來。”
黑影這才敢冒死抬頭看向主子,隻覺得這男人如發著光的星辰一般耀眼,那是他窮極一生都無法望其項背的人,也正是他破天荒地獻出忠誠與性命的神祗。
顧楓在房頂呆了一宿,第二日天還沒亮,他從房頂跳下來,正好見著一名戴著帷帽的青衣女子從西邊的屋子出來。
那女子見到他,沒有絲毫驚訝,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黑影藏身的地方,轉身去了醫館正廳找柳芷靜,柳芷靜早就起來了,大早上就送來了一批新藥材,她得看著才是。
顧楓也調轉腳步去了正廳。
柳芷靜看到他,卻是大為驚訝,將醫館裏裏外外看了個遍,這才道:“三少爺莫不是翻牆進來的?”
顧楓看了眼成箱的藥材,往風逐月的方向點了點頭,“就是她?”
柳芷靜這才反應過來,一連應了好幾聲,“是是是,是她,身手好著呢。”
“她這樣可進不了顧府。”顧楓細瞧著風逐月,“拿身普通的衣裳叫她換上。”
柳芷靜臉上有尷尬之色閃過,“三少爺有所不知,逐月是不會將帷帽摘下來的,至於怎麽進顧府,依梧已經有主意了。不打算讓她裝扮成侍女的模樣,隻在暗中護衛即可。”
顧楓擰眉,有些不悅,這女子見到自己時就已經察覺了黑影的存在,昨夜他倆在房頂上呆了那麽久,她肯定也知道。他倒是不擔心這女子如何保護南無衣,隻是這一來二去,顧府就會有兩個在暗中飛簷走壁的暗衛,一個是黑影,一個是她,顧府現在亂做一鍋粥,萬一給南無衣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算了,這終歸是她自己的決定,就算有麻煩,他這個當老公的給她收拾就好了,也好讓她趁此成長成長。
柳芷靜看著眼前這位三少爺臉色陰晴不定的,怪得很,剛想問什麽,又來了兩輛馬車來送貨,她便將這事兒拋之腦後忙不迭地去驗貨了。
小藥童當歸也起了床,他正打著哈欠從房裏迷迷糊糊地走出來,卻撞見一位俊朗的大哥哥從正廳走去後院,他想到什麽,便立即邁著小腿兒呲啦一聲竄過去擋在顧楓的跟前。
“你是誰!這裏閑人勿進!”當歸小臉嚴肅,卻莫名地有些可愛。
顧楓瞧著他,起了玩心,躬身凝視著他,“為何閑人勿進?”
“這裏……這裏……”當歸絞盡腦汁地想著,柳姐姐吩咐過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漂亮姐姐在這裏養傷,可他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什麽好的名頭,這大哥哥也忒嚇人了,一臉的不懷好意,一看就是壞人!
“反正你不能進去就是了!”當歸張開小胳膊擋著他。
顧楓拿出折扇來扇了扇,用那低沉好聽的聲音繼續詢問,“那什麽人能進去?”
當歸擰眉,抬頭用鼻孔看他,高傲道:“自然隻有我家柳姐姐能進,別的人,都不準!”
“你可知我的身份?”顧楓微微一笑,收起折扇在當歸腦門上敲了敲,“你可知裏頭人跟我是什麽關係?”
當歸捂著頭,一臉氣憤,“我不管你是誰!不能進就是不能進!”
顧楓看天色還早,南無衣這個懶豬估計還沒起來,就想著找個樂子玩玩,便耐心地蹲下身來,妝模作樣地看了看四周,確認無人之後用折扇遮住半邊臉,小聲道:“你若讓我進去,這袋金瓜子就是你的。”
顧楓深諳人心險惡,活在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逃不過名利二字,隻有極少數人能夠在名利與權力麵前不屈服,勇於抗爭。但到目前為止,他在現世在古代這兩輩子加起來,還沒有遇到這種人。
他相信小孩也同樣適用於這個道理,那些被拐賣的小孩,皆是因為想吃糖,皆是因為對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的貪婪。
哪知當歸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冷著一張小臉,將他手中那袋金瓜子用力地丟向一邊,“公子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我當歸雖是孤兒,卻也自小在柳姐姐的教導下長大,知道什麽東西拿得什麽東西拿不得,公子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快些離開,也好給公子留個臉麵不是。”
蜀錦做就的錢袋裏,灑了一地金燦燦的金瓜子。
顧楓看了看當歸那張嚴肅的小臉,又看了看錢袋子,歪頭思慮了片刻,終於似撥開雲霧見青天那般露出笑意。
他甚是滿意地拍了拍孩子的小肩膀,孩子卻是嫌惡一躲,恨不得朝著這位貴公子咬上兩口。
顧楓露出流氓本質:“你倒是將你柳姐姐教給你的都謹記在心,可你柳姐姐也是收過我錢財的人啊,我給了她幾萬兩銀子,她給我行了個方便。到了你這裏,你自然也可以這麽做,不是麽?”
當歸終究是個小孩子,縱然他再怎麽像個大人,終究還是個小孩子。他氣的滿臉通紅,“你說謊!”
顧楓嘖嘖兩聲,覺得這孩子怎麽看怎麽順眼,正好南無衣身邊沒個伺候的,這孩子如此忠心不為利益所驅使,倒是個可以培養的。
他不理會當歸,轉身就要去找柳芷靜議價,卻見柳芷靜聽了後院的動靜走了過來,奇怪道:“當歸你又闖禍了?怎麽又氣成這樣?”
當歸見了柳芷靜,扯開嗓子紅著眼睛道:“這個不懷好意的男子要進南姐姐的房間!我不讓,他還用錢侮辱我!”
柳芷靜當下憋不住笑了出來,一麵摸著當歸的頭一麵道:“我滴個乖乖,錢可是個好東西,我情願被錢砸死呢,不然這醫館怎麽開的下去?我倒是希望有人願意拿錢侮辱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