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一諾千金
遠處的官道上，一黑一白兩匹馬出現在眾人眼裏。黑色的是閃電，它跑在前麵，它身後跟著一匹白色的馬。馬背上的人穿著鎧甲，青布蒙麵，戴著金色眼罩，手裏握著一把戟。
拓跋藍驚喜地大喊了一聲：“叱雲將軍……姐姐，叱雲將軍他回來了。”話音未落，慕容芷凝一下暈倒在拓跋致懷裏。
叱雲躍軒縱馬走過來，伸出手，想抱過慕容芷凝。拓跋致將慕容芷凝橫抱著，退後了一步：“叱雲將軍這是要帶慕容小姐走嗎？你前幾天將她扔在路邊，現在又想帶她走？”
叱雲躍軒躍身下馬，對著拓跋致抱拳行了一禮：“多謝拓跋公子這幾天對慕容小姐的照顧，本將軍並沒有丟下她，我會親自跟她解釋的。”拓跋藍跑上前說道：“叱雲將軍回來了就好，我們一起送姐姐回南錦吧。”
叱雲躍軒將戟掛在閃電身上，走過來態度十分蠻橫：“將慕容小姐交給我。謝謝拓跋公子這幾天照顧她。”拓跋致顯得不卑不亢：“等慕容小姐醒了，自已決定跟誰走。”他不理會叱雲躍軒，小心地將慕容芷凝抱到馬車上。
連昆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對叱雲躍軒抱拳行了一禮：“原來你就是他們口中的叱雲大將軍啊？久仰久仰。”叱雲躍軒看都沒看他一眼，蒙著青布的臉上不帶一絲感情。
慕容芷凝行走在一片濃霧中，她迷失了方向。前方依稀出現了些許的火光，她向著那光亮走去。霧逐漸散去，她眼前豁然開朗。
慕容芷凝極目看去，她的正前方是緊挨在一起的，兩片巨大的花田，一紅一白，涇渭分明。慕容芷凝走近一看，兩片花田裏，怒放著紅白兩種顏色的彼岸花。左邊花田裏，是一整片血紅色的曼珠沙華。而右邊的花田裏，則是一整片雪白的曼陀羅華。
叱雲躍軒白衣綸巾，站在紅色的曼珠沙華間。他款款而立，玉樹臨風。炎烽則一身絳紅的龍袍，站在白色的曼陀羅華間。他負手昂立，英俊非凡。兩人都微笑著，向慕容芷凝伸出手。
通往兩片花田的索橋下，熊熊燃燒著地獄之火。慕容芷凝心裏很清楚，無論她走向哪一方，結果都是掉入萬劫不複的深淵。炎烽和叱雲躍軒，分別代表著她不可觸碰的，兩種顏色的地獄之花。慕容芷凝回頭一看，已無路可退，她身後是懸崖峭壁，崖下翻滾著火紅的岩漿。
慕容芷凝驚叫了一聲，從夢中醒來。
叱雲躍軒眼罩下，一雙嫵媚的桃花眼，分外溫柔地注視著慕容芷凝：“你醒了？本將軍說了會親自將你送回南錦，本將軍一諾千金。”拓跋藍在旁邊焦急地求著叱雲躍軒：“姐姐身體弱，騎不了馬，你不要帶她走
，你跟我們一起走好嗎？”叱雲躍軒無聲地點了下頭。他跳下了馬車，閃電在他身邊興奮地搖晃著馬頭，叱雲躍軒疼愛地摸了它好久。… 愛奇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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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昆好奇地拖著拓跋致，打聽叱雲躍軒和慕容芷凝的關係，拓跋致正想著心事，無暇理他。叱雲躍軒走過來，再一次衝拓跋致抱拳行了個禮：“謝謝拓跋公子這幾天照顧慕容小姐，我想跟你們一起送她回去，不知會不會打擾拓跋公子？”
拓跋致回了一禮：“叱雲將軍客氣了，歡迎你和我們一起走。能照顧凝兒，是我的福氣。”叱雲躍軒臉上卻有些不悅：”拓跋公子什麽時候連稱呼都改了？以前不是叫慕容小姐嗎？”
拓跋致眉頭一展：“是凝兒要求我這樣叫她的。怎麽叱雲將軍很介意我這麽稱呼她嗎？如果叱雲將軍沒有在她身上打過烙印，也許……將軍也能這樣叫她。”
叱雲躍軒手掌緊握，手指關節“喀喀”作響，臉上的表情仿佛地獄修羅般，讓人心驚膽戰：“你沒有資格評論本將軍的過往，念在你救過慕容小姐，我這次不跟你計較。”連昆趕緊打圓場：“連某有幸能跟叱雲將軍一起，保護慕容小姐回南錦，真是三生有幸。”叱雲躍軒向他抱了一下拳，算是回應。
拓跋致朝隊伍喊了聲：“上路。”
叱雲躍軒騎著閃電，緊緊跟在慕容芷凝馬車後。閃電情緒特別高昂，搖頭晃腦的，鼻子裏呼呼噴著氣。叱雲躍軒在馬背上對著慕容芷凝乘坐的馬車大聲說道：“你不想問本將軍這幾天去了哪裏嗎？”
拓跋藍驚喜地揭開車簾：“將軍快告訴姐姐。”她倒是比慕容芷凝還急著想知道事情的原委。慕容芷凝眼裏有淚光閃爍，目光仍落在窗外：“將軍人沒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叱雲躍軒眼罩下的桃花眼裏，溫柔泛濫：“本將軍這次是抗旨來送你的，皇上發了怒，派京城四大錦衣衛帶人，要將我抓回去問罪。他們欺負本將軍身上有傷，手上又沒有武器，用大網將本將軍擒住。本將軍在被帶回華炎的路上，將他們製住，才逃脫了跑回來。”
慕容芷凝表情有些凝重：“如此，皇上還會派人來拿你？”叱雲躍軒蒙著的臉看不清表情：“本將軍已讓人送去書信，等本將軍安全將你送到南錦，就自已回去領罪。我想……皇上或許會念及舊情，容本將軍將你送到南錦。”
拓跋藍一臉崇拜地看著叱雲躍軒：“叱雲將軍為何要蒙著臉，罩著眼睛？看上去簡直太威風霸氣了，將軍上戰場時也是這樣嗎？”
叱雲躍軒唇角勾了一下，依稀可辨是在笑：“說起來真是慚愧，本將軍以前打仗時，並沒有蒙麵的習慣，
經常被敵將調笑本將軍，長得像個小娘子。哈哈，本將軍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拓跋藍一臉不屑：“什麽眼光？叱雲將軍明明就是英俊瀟灑，威風凜凜的樣子。不過嘛，蒙著臉的樣子，更加威武。”
叱雲躍軒仿佛心情特別好，話也比以往多。隻是慕容芷凝一直眼睛看著窗外的景色，一言不發。
晚上投客棧的時候，叱雲躍軒將慕容芷凝扶下馬車，拓跋致遠遠看著他倆，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叱雲躍軒將蒙麵，眼罩去掉，走進客店，叫來店小二，安排一行人的吃住。仿佛他才是這支隊伍的主人，他還親自去廚房，替慕容芷凝熬了一鍋小米粥。
吃晚飯的時候，大家都很安靜，各自想著心事。拓跋致打破了沉靜：“叱雲將軍將凝兒送回南錦後，作何安排？”
叱雲躍軒表情依然很冷漠：“拓跋公子倒是很關心本將軍的去留啊。本將軍還能怎麽安排？本將軍已經錯過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至於將來嘛，本將軍還沒有任何打算。”
叱雲躍軒說這話時，眼睛緊盯著慕容芷凝，就像溺水的人，想抓住一根稻草。慕容芷凝冷酷地始終沒有回應過他的眼神，叱雲躍軒顯得十分失落。
吃過晚飯，叱雲躍軒獨自牽著閃電出去了。閃電嘶鳴著，慕容芷凝聽出了，那是閃電是在召喚她，閃電把她和叱雲躍軒都當成了主人。
拓跋藍扯了下慕容芷凝的衣襟：“姐姐，我們也去跟閃電玩會吧。”慕容芷凝對著她笑笑：“姐姐今天很累，就不陪你去了，你去吧，叱雲將軍在，說不定閃電會讓你單獨騎它哦。”拓跋藍興高采烈跑出去了。
拓跋藍看見叱雲躍軒獨自坐在河邊的一塊大石頭上，他的身影顯得特別的冷清孤寂。閃電在不遠處啃著青草，不時低低地嘶鳴一聲。
拓跋藍遠遠叫了聲：“叱雲將軍。”叱雲躍軒沒有回應她。拓跋藍走過去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藍兒覺得，叱雲將軍跟慕容姐姐就是天生的一對，可是將軍是怎麽惹姐姐生氣了的？”叱雲躍軒撿了塊石頭扔到水裏：“本將軍對她造成的傷害，不可原諒。”
拓跋藍用手托著腮：“我替姐姐沐浴時，見她背上有塊烙印，她跟我說，是她摔倒了，不小心碰上了烙鐵。可哥哥硬說是叱雲將軍給打上的，我不相信。我想叱雲將軍親口告訴我，那不是真的。”
叱雲躍軒目光落到遠處，他眼裏依稀有悲切：“本將軍對她的傷害不僅於此，還有比這更殘酷的。本將軍還傷了她的心。”拓跋藍哭出了聲：“原來都是真的，怪不得姐姐一直都不開心。她那麽善良，為什麽你要傷害她？”叱雲躍軒
一直沉默著，他無言以對。
拓跋致在房間裏心神不寧地翻著一本書，連昆走過來，將他手上的書搶了，扔在桌上：“別看了，我知道你也看不進去。那個叱雲將軍到底什麽來頭？他好像也很喜歡慕容小姐的樣子。但據我觀察，慕容小姐對他好像很冷淡。”
拓跋致顯得有些不耐煩：“唉呀連兄，別人的事跟咱們有關係嗎？你就省省心吧，別瞎琢磨了。”連昆手撫著下巴作思索狀：“拓跋兄是不是喜歡慕容小姐，又害怕叱雲將軍？”拓跋致抓起桌上的書：“我是喜歡慕容小姐，可我並不懼怕誰。我知道我配不上她的身份，想多了也是無益。”
連昆倒吸了一口冷氣：“都城還有你拓跋致不敢想的女子？莫非？……皇後也姓慕容，大不了她就是個皇親。隻要不是公主，以你拓跋兄的家世，照樣是可以匹配的。”
拓跋致歎了一聲：“你可聽過皇上曾經有個女兒？皇上因寵愛她的母後，特許了她從母姓。可惜那孩子三歲時被人從宮中綁走，一直杳無音信。前段時間，我聽父親朝中的朋友說，有人在華炎發現了那個丟失的公主。”
連昆一臉的震驚：“原來慕容小姐竟是商夏的公主？就算是公主，你拓跋家富可敵國，也不是不敢想啊？”拓跋致不說話，陷入了沉思。
拓跋藍回到客店的房間，慕容芷凝側躺在床上睡著了。拓跋藍注視著她熟睡中柔媚婉嫕的臉龐，她羽睫輕輕顫動著，雙眉微微蹙起，仿佛受到了夢境的侵擾。
拓跋藍走過去，輕輕推了慕容芷凝一把：“姐姐又做惡夢了嗎？”慕容芷凝嬌弱地睜開那雙柔媚杏目，眸中星輝流轉，隻可惜蒙著一層水霧：“姐姐沒有做惡夢，隻是夢到了乳娘。”
拓跋藍心疼地俯身將頭枕在慕容芷凝胸前：“姐姐你心裏是不是很苦？你跟藍兒說說你的心事好不好？不要悶在心裏。你知道嗎？這幾天夜裏，你天天都在做惡夢。”
慕容芷凝用手撫著拓跋藍的頭發：“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塊不願在人前揭開的傷疤。姐姐也很懦弱，不敢麵對自已的傷，請你原諒姐姐。”她眼角有一顆淚珠滑下。
隊伍因為有叱雲躍軒的加入，而顯得沉悶起來，每人個都很少說話。而叱雲躍軒顯得更加孤寂了，總是默默無言地跟在慕容芷凝車後。拓跋藍也很少搭理叱雲躍軒了，她在心裏替慕容芷凝難過，也為自已心中仰慕這樣殘暴的男人，感到憤慨。
慕容芷凝穿著湖藍色的輕紗小襖，斜靠在腰墊上：“藍兒你又在發呆了？在想什麽？”拓跋藍撅著嘴：“我到現在還有些不相信，叱雲將軍是那樣的人，姐姐跟他是不是有
什麽誤會？”她掀起車簾看了一眼騎著閃電，穿著玄色便裝，緊跟車後的叱雲躍軒。
叱雲躍軒的眼神透過掀起的門簾，落在慕容芷凝身上，他眼中除了深深的痛色，還有滿滿的溫柔。慕容芷凝盯著窗外的景致：“一切都沒那麽重要了，等回到南錦，就是不相幹的兩個人，老死不相往來。”叱雲躍軒在馬上聞言，手緊緊地捏住了韁繩，眼中流落出無法言表的傷痛。
車隊前方的官道盡頭，突然有幾匹馬飛奔而來。隊伍被迫停下，嚴陣以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