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鳳吟
拓跋致的性格十分冷靜理智,他怕動起手來,會傷了慕容芷凝及路人。他走上前,和顏悅色地衝那個世家公子拱了下手:“在下拓跋致,帶家人出來觀燈。並不想惹事生非,請這位公子讓出一條路。”
那個世家子弟哪裏肯善罷甘休:“什麽玩意兒?老子沒聽過你的名號,對了,小爺我叫萬遠。爺的的父親是朝中的大官,不是你們這群螻蟻惹得起的。識相的,快將那小娘子留下,爺饒你們不死。”
侍衛一個箭步向前,轉眼間,一把明晃晃的刀壓在了萬遠脖子上:“什麽狗東西?也敢在我們小姐麵前放肆,你惹上大事了。叫你家奴才們退下,否則我先要了你這顆狗頭。”萬遠慌亂地衝家丁揮揮手:“先退下,退下,別讓他傷了爺。”
侍衛收回萬遠脖子上的刀,將他拉到牆角,一頓拳打腳踢,然後掏出腰牌,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萬遠嚇得瘸著腿,屁滾尿流地跑了,他的同夥和家丁也跟著落荒而逃。
拓跋致見慕容芷凝和拓跋藍玩得不盡興,又怕再惹來麻煩,建議道:“我家在城外有一處別院,那裏清新怡人。我先叫人去打掃一下,備些茶點,我們去那裏繼續賞月喝茶。”幾人拍手稱好,侍衛不敢阻止,備了馬車將他們送出城。
別院就在離城不遠的地方,圈了一大片地,建了個園林式的宅子。宅子紅磚碧瓦,氣勢恢宏。看宅的家丁聞報,很快就收拾好了院子,在後院荷塘中間的亭台裏,備下了各色點心及水果。還在亭台的回廊裏,臨時掛上了幾十盞形態各異的燈籠。
四人興味盎然地步入院中,在亭子中的石桌旁坐下。
石桌上有一盞點滿燭火的燭台,將四周照得通明。一輪圓月投映在腳下開滿荷花的池水中,隨微風散成一池金屑。空氣中飄來陣陣丹桂的香味,清風徐徐,樹影闌珊,景致如詩如畫。
拓跋致親手沏上一壺上好的茶,給幾人倒上。連昆忙接過一飲而盡,拓跋致衝他搖頭一笑。
慕容芷凝和拓跋藍將茶水漱口,吐在傭人手裏的唾盂裏,再端起茶盞,嗅其清香、細細品味。
連昆一臉震驚:“你們喝個茶,竟如此講究?”拓跋致仍是極儒雅地一笑:“想要品出茶的醇真,須得去掉口中濁味。連兄如此牛飲,豈不辜負了這茶的清香。”慕容芷凝解圍道:“連公子乃豪爽性情中人,不受你這些條條框框的限製。”連昆摸著後腦憨厚一笑:“還是公主了解在下。”
拓跋致命人擺了一副琴架、琴凳,他小心地從琴袋裏取出一張古琴放在琴架上:“今日恰逢佳節,又有友人相伴,在下榮幸之至。在下鬥膽獻醜,撫琴一曲,為
公主賞月助興。”
拓跋致輕輕舒展修長的手臂,一曲舒緩的韻律如水般,徐徐沁入夜色中。慕容芷凝聽得入了神,微垂著羽睫輕語:“曲是好曲,琴是好琴,真是應了今晚的美景。”連昆好奇問道:“拓跋兄彈的這是什麽曲子?”
拓跋致繼續撫著琴弦,笑而不語,對著慕容芷凝微笑點了一下頭,將連昆的問題拋給了她。慕容芷凝的明眸裏,星韻流轉:“這是有名的古琴曲,叫《漢宮秋月》。這張琴,聲音高亢婉轉,是難得一見的好琴。隻是我眼拙,竟不知它的名字。”拓跋致彈完一曲,答道:“這張琴是祖上傳下的,家父說它沒有名字。請公主開金口,賜它個名。”
慕容芷凝將燭火移近,細細撫看著那張古琴。琴身毫無藻飾,樸實無華,撫之能發出高昂的錚鳴聲,確實是一張難得的好琴。
慕容芷凝感歎道:“我在《古琴賞鑒集》裏,見過司馬相如的“綠綺”,與之極為相似。我觀察了一下,這張琴的材料也是用的桐梓之木,似有意仿綠綺而製。它雖稍遜於綠綺,但仍不失為一張好琴。我聞其聲,如鳳鳴般錚錚,高亢動聽。不如,就叫它“鳳吟”吧。”…!愛奇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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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致撫掌:“這名字起的極妙,虧得公主這樣的才華學識,它才能有這樣的好名字。”拓跋藍一臉崇拜地看著慕容芷凝:“姐姐真的好有學識,藍兒佩服。”拓跋致戳了她額頭一下:“你要是少貪玩點,多聽爹爹話讀點書,你也許能擁有公主的,百中取其一的聰慧。”拓跋藍衝他做了個鬼臉。
連昆低頭沉吟良久:“在下不懂琴,但家父收藏了一張好琴。名字竟跟公主說的琴一個樣,家父說叫“綠綺”。有機會我帶給公主看看。”
慕容芷凝眼中閃著灼灼的光華:“好,聽聞司馬相如的“綠綺”,是四大名琴之首,我一定要見識一下。”連昆臉色一黯:“家父也沒什麽眼光,就怕是個假的,讓公主失望。”慕容芷凝道:“隻要是琴,我都想摸一下。”
拓跋藍剝了個栗子,遞到慕容芷凝嘴邊:“連哥哥你跟你父親的眼光都令人擔憂。不過,既然是姐姐喜歡的東西,無論如何你不能忘了帶給她看。”連昆連連點頭。
慕容芷凝莞爾一笑:“今日既然大家興致這麽高,我也撫琴一曲,為大家助助興。”她正襟坐好,雙手輕輕撫上鳳吟,一串美妙的樂聲隨著她纖長的手指緩緩而出。
拓跋致閉目用心聆聽:“這是《陽春白雪》,此曲曲高和寡,如公主其人。真是難得的佳人佳音。”連昆聽得一頭霧水:“在下就隻知道兩個字,好聽。”拓跋藍掩嘴一笑:“姐姐的琴聲,真個是雅俗共賞。”
將軍府裏。叱雲躍軒在慕容芷凝住過的小院裏,獨自惆飲。他這段時間天天醉了醒,醒了再醉,任誰勸他都沒有用。炎烽召見過他幾次,他避而不見。武思遠著了急,隻好跑去向叱雲楠求助。
叱雲楠負手獨自走進小院,看見叱雲躍軒坐在院裏的石桌旁,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他走過去一把搶過叱雲躍軒的酒杯,吼道:“武校尉說你整日喝得爛醉,本王還不相信,你……你竟這樣糟踏自已的身體。你究竟意欲何為?”
叱雲躍軒醉醺醺地站起身,俯首將臉貼近叱雲楠:“你……你是何人?竟長得……如此像……像本將軍的王父?“他推了叱雲楠一把:”老匹夫,你怎麽……怎麽跟他一樣板著一張臉?你敢給爺臉色看?爺是你能管的麽?”
叱雲楠怒吼一聲:“來人,將他給本王關到將軍府的地牢裏,沒有本王的命令,不準放出來。”
武思遠連同兩個侍衛,將叱雲躍軒架著丟到地牢裏,武思遠除了敬畏叱雲楠,還非常欣賞他的果斷。
叱雲楠沉著臉問武思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怎麽就成了這樣?”武思遠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回道:“將軍他……他可能是因為商夏的鳳儀公主。”叱雲楠甩了下袖袍:“荒唐。本王聽別人議論說,這逆子竟跟皇上爭一個女子,本王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真如此。究竟是什麽樣的狐媚女了,能將皇上跟他迷成這樣?”
武思遠抱拳道:“王爺無須相信外人議論的那些話,事實並不是王爺知曉的那樣。鳳儀公主已回商夏,過段時間,將軍就會淡忘了這些事。”
叱雲楠心事重重地看了武思遠一眼:“將軍府暫且交由你代管。沒有本王的命令,除了吃喝,一律不得給他送其他物品。對了,你有時間,多去王府看望你姑母。”武思遠揖首稱是。
叱雲躍軒安靜躺在地牢的草堆裏,手枕在頭下。他在地牢裏呆了五天,沒有酒麻醉自已,他的心緒慢慢恢複了平靜。這幾天裏,每想到慕容芷凝,他的心就狠狠地刺痛一下。他沒完沒了地想著慕容芷凝,想她倔強的眼神、想她嫵媚的笑、想她驚鴻般的回眸一瞥、想她替他擦傷口時,吹在他背上微涼的氣息。
叱雲躍軒反反複複地讓自已痛著,毫不留情地懲罰著自已。既然沒有酒,他隻有讓痛來麻痹自已。經過了幾天的掙紮,他終於想清楚了,他要慢慢淡忘慕容芷凝。因為隻有那樣,才不會讓她再受到傷害。
叱雲楠陰沉著臉走進地牢,叱雲躍軒從草堆上爬起身,跪在地上:“孩兒參見王父。”叱雲楠一臉怒氣:“你還知道我是你王父?你知道你自已在做些什
麽嗎?”叱雲躍軒一臉慚愧:“孩兒這幾天想明白了,也知道錯在哪裏了,孩兒真心想悔改。”
叱雲楠臉色變得平和:“若是真心悔改,王父替你高興。“叱雲楠欲言又止:”你要記住,你的一生注定是不平凡的,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你處理。趕緊收拾好心情,將精力投入到報效國家上去。”叱雲躍軒抱拳:“孩兒定當振作起來,絕不辜負王父對孩兒的期望。”
叱雲楠話鋒一轉:“對了,你也不小了,王父想給你尋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為妻,也免得你整日胡思亂想。你若沒有十分中意的女子,先納房妾也行。”叱雲躍軒心如死灰:“孩兒一切聽憑王父安排。”
禦書房內,炎烽滿臉恬靜地翻看著手上的書。叱雲躍軒走進來跪下行了禮:“末將參見皇上。”炎烽瞥了他一眼:“起來吧。你看起來氣色好多了。朕這次找你來,不是跟你鬥嘴的,咱們談點輕鬆的。上次朕跟你說了,要將婧容公主賜婚於你,你回去跟你王父商量一下大婚事宜。”
叱雲躍軒臉上毫無表情:“皇上這是要逼婚嗎?本將軍娶誰都無所謂了,隨便吧。”炎烽拍了一下案桌,怒吼道:“大膽,朕的皇妹難道會辱沒了你?越來越沒規矩了,若不是婧容她從小對你有好感,朕又怎會將他嫁給你?你退下吧,大婚一事,朕找燕郡王商量,你收收心,等著成婚吧。對了,你守了這麽多年邊關,朕也應該讓你回京任職了。”
叱雲躍軒抱拳道:“謝皇上好意,末將喜歡在邊關駐守。那裏的人,有人情味。”炎烽氣得一把將桌上的花瓶拂到地上。
炎烽在禦書房召見了叱雲楠。見過禮後,炎烽將叱雲楠讓在旁邊的座位上。
宮女端來兩盞茶,炎烽做了個請的手勢:“朕這次將王爺請來,是想商量一下叱雲將軍的婚事。叱雲家世代為華炎固土守疆,功勳卓著。朕想將婧容公主賜婚於叱雲將軍,特請王爺來商量大婚事宜。”
叱雲楠失態地手一抖,茶水差點傾出。他麵有難色:“不可,以犬子的身份,怎麽配得起公主這樣的金枝玉葉?請皇上收回成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