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寧府家宴
晚飯時，氣氛還算融洽，隻有叱雲躍軒獨自鬱鬱寡歡的樣子。叱雲楠心疼地看了他一眼：“本王明天去宮裏和太上皇商量你和公主大婚的事宜。為了將你們的婚事辦得風光些，你最好盡早回歸宗室吧。公主住在將軍府，難免招人閑話，讓她搬到郡王府去住些時日，直到你倆完婚。”
叱雲躍軒自小都敬畏叱雲楠，對叱雲楠吩咐的事，總是言聽計從。然而，這次他卻要堅持自已的意見：“公主現在身中一種叫“玲瓏洗心丸”的毒，喪失了記憶。孩兒以前曾做過傷害過她的事情，如果趁她沒有分辨能力時娶她，對她不公平。孩兒想好了，明天就帶她回浮陵關，等她記憶恢複了，再談婚事。至於我的身世，王父也要給孩兒點時間來接受。”
叱雲楠還想說服叱雲躍軒，叱雲夫人在桌下扯了他衣襟一把：“好，好，先不談婚事。你好不容易回了上京，也該多陪母親幾天吧？難不成你知道我不是你親生母親，就不願意陪我了嗎？”
叱雲躍軒起身跪下：“您永遠是我的母親，孩兒聽母親的，多留幾天就是。”叱雲夫人扶了他一把：“起來起來。明天你帶著公主，去丞相府探望一下丞相夫人吧。唉！她最為可憐。”
叱雲躍軒拱手道：“孩兒聽母親的，明天就去看望她。”
送走叱雲楠和叱雲夫人，叱雲躍軒悶悶不樂地進了書房。慕容芷凝親自泡了一壺茶，托著也進了書房：“將軍為何如此介意自已的身世？世人都恨不得生在帝王之家，將軍有什麽心事，就說給凝兒聽聽。”
慕容芷凝親手將茶遞到叱雲躍軒手裏，叱雲躍軒接過茶盞放在桌上，伸手拉過慕容芷凝，無助地將臉埋在她胸前，他聲音哽咽：“本將軍今日才得知，竟是太上皇的兒子。本將軍的母後，遭奸人所害，被太上皇打入冷宮。她在冷宮中生下本將軍，因絕望，將本將軍送出了宮，沒多久，她就死在了冷宮中。本將軍明明知道她是被害的，卻無能為力。太上皇和皇上，都竭力要阻止本將軍查尋真相。”
慕容芷凝輕撫著叱雲躍軒的後背，溫柔地安撫著他：“有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不讓將軍追查真相，有可能是為將軍好。有的真相，會讓人付出沉重的代價，將軍又何必太過執著。”
叱雲躍軒無助地抬起頭，看著慕容芷凝：“本將軍不想當什麽皇子，凝兒你不會介意本將軍身份的，對不對？過兩天本將軍就帶你去浮陵關，那裏雖然是個小地方，卻能讓我們自由自在，開開心心的生活。”
慕容芷凝笑著點頭：“凝兒說過了，願意追隨將軍到天涯海角。就算將軍落草為寇，凝兒也願意當
個壓寨夫人。”叱雲躍軒感動地站起身，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叱雲躍軒低頭在慕容芷凝額頭上吻了一下：“明天，本將軍要帶你去看望本將軍的外祖母，她見了公主，一定會很高興的。”
丞相府內，張燈結彩，像過年一樣熱鬧。下人們忙進忙出地，在準備著家宴上要用的東西。寧老夫人指著廳外的屋簷：“在那裏掛上幾盞紅燈籠，看上去要喜慶。走廊上要鋪設地毯，多擺放幾盆花。”路過的下人們都會彎下腰，恭敬地祝福她：“恭喜寧夫人，賀喜寧夫人，夫人不僅找到了孫子，還將迎娶商夏的公主做孫媳婦。小的們在丞相府，也是跟著風光無限！”
寧夫人拄著個鳳頭拐杖，那是炎涵禦賜的。她哈哈笑著，身後跟了一個挎著竹籃的小丫鬟，竹籃裏裝了半筐小銀錠。寧夫人抓了一錠銀子，笑嗬嗬地塞到下人手裏：“嗯！好！府上很久沒熱鬧過了，你們要盡心做事，弄得好一些。等會兒，還會有賞銀發放！”
寧夫人今年六十三歲，看上去紅光滿麵，神采奕奕。二十三年前，因痛失了唯一的愛女，她差點就選擇了追隨愛女而去。在寧則之的鼓勵和安撫下，兩人相互扶持著，慢慢走出了失女的陰影。前段時間，她突然得知，她的女兒寧悅桐，在臨死前留下了血脈，她當時就因過於激動，暈厥了過去。
寧夫人這幾天一直像做夢一樣，難以平複這既喜且悲的心情。昨晚聽聞從未謀麵的孫兒，要來探望她，更是激動得不知所措。
寧夫人側頭問身邊的丫鬟：“知夏，我是不是在做夢啊？我好怕這是一場夢，夢一醒，一切都是空的。”知夏往路過的下人手裏塞著銀錠：“夫人這是太高興了，這不是夢。您的孫兒、孫媳婦，馬上就要來看您了！”
寧夫人拿手帕擦著眼角的淚：“虧得老爺當初沒讓我死成，我才有福氣見到我的孫兒。”知夏道：“夫人該高興，今天這樣的好日子，不能悲傷。夫人是一品誥命，孫兒又是嫡皇子，未來的孫媳婦，還是商夏的公主。這樣的大富大貴，豈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寧夫人點著頭：“我真是老糊塗了，一高興，就想起悅桐了。你多替我盯著點，要督促下人，辦得體麵周到些。”知夏點頭稱是。
寧則之從書房走出來，抓住寧夫人的手：“夫人不必過於操勞，凡事有管家和下人會安排。夫人隻需養好精神，等著見孫兒即可。對了，到時要高興些，不許哭哭啼啼的。”寧夫人頻頻點著頭，替寧則之整理著衣冠，她眼角的淚水，不自控地往下掉。
天剛擦黑，丞相府就已華燈初上，遠遠看去，像座小型的城池。
幾輛華
貴的馬車，停在丞相府前，叱雲楠攜了叱雲夫人，走在前麵。叱雲躍軒和慕容芷凝，並排跟在後麵。寧則之是長輩，按例沒有迎出來，而是由管家將他們迎進院裏。
寧則之和寧夫人站在院裏，見一行人走近，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叱雲躍軒搶先一步，跪倒在地：“孫兒拜見外祖父、外祖母。”寧夫人撲上前，抱著叱雲躍軒，失控地哭喊道：“我的兒啊！老天眷顧我和老爺啊！”寧則之趕緊扶住寧夫人：“都說了，要高興。你看你，嚇到孩子了。”
慕容芷凝乖巧地走上前，彎腰曲膝道：“鳳儀見過寧丞相，寧夫人！”寧夫人欣喜地上前扶住她，慈愛地在她臉上端祥著：“使不得，使不得，公主是金枝玉葉！”慕容芷凝一臉甜笑，露著一對小酒窩：“鳳儀在老夫人麵前，就是晚輩。晚輩向長輩行禮，有什麽使不得的？”
寧則之和寧夫人都樂得合不攏嘴，眾人寒喧後，一起往屋裏走。廳裏擺了一桌豐盛的筵席，眾人按主次依次落坐。寧則之的目光落在武思遠身上：“這才是真正的叱雲小將，叱雲家不但是個出將才的門第，還專出附馬。”叱雲楠哈哈笑道：“丞相過獎了，犬子不才。”
寧夫人的目光，一直在叱雲躍軒臉上徘徊：“都說軒兒的眼睛極似悅桐，今日得見，果真如此。老天憐我和老爺孤苦，才給我們留了這一脈骨血。”叱雲躍軒眼眶微紅：“孫兒一定替娘親，好好孝敬外祖父、外祖母。”叱雲楠聞言，欣慰地點著頭。
寧則之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舉著酒杯，敬了叱雲楠一杯酒：“叱雲家和寧家本就是世交，叱雲夫人和小女又是閨中密友。感謝燕郡王和夫人，不僅將軒兒撫養長大，還將他培養得如此出色。”
叱雲楠回敬了一杯：“是軒兒他聰明伶俐，這孩子從小就過目不忘，一點就通。”寧則之點著頭，目光轉向叱雲躍軒：“軒兒，太上皇是無心之失，你得體諒他的傷痛。我和你外祖母都能諒解他，你母後她……還是不夠堅強。”
叱雲躍軒的眼裏，閃著倔強的光：“為母則剛，孫兒不相信她會自殺。無論如何，孫兒都要將她的死因查個明白。至於太上皇，孫兒還沒有找到能接受他的理由。”
寧則之搖著頭：“你母後的死，一直沒有是被謀害的證據。至於太上皇，我們也不是急於讓你接受他。每個人都有他的苦衷，他也經受了這麽多年的煎熬。唉！”寧夫人抹著淚：“外祖父和外祖母，隻希望你不要帶著仇恨活著。要往前看，這麽多年過去了，真相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活著的人不再受煎熬。”
慕容芷凝的手輕柔地覆在
叱雲躍軒手背上：“長輩們的話都是有道理的，仇恨隻能讓人變得自私偏隘。”叱雲躍軒固執地道：“我母親當初將我送出宮，不正是為了表示對皇室的決絕嗎？我又豈能違逆她的本意？”
叱雲夫人深深歎了一口氣：“你母後的心意，並不在決絕，而是怕你陷入帝王家的爭鬥。你母後跟太上皇，是有情有意的，太上皇一直沒有立後，也證明了他對你母後的愛是真摯的。軒兒你該放下執念，慢慢地接受他。”
寧夫人慈祥的目光落在叱雲躍軒臉上：“我們不逼你，你慢慢靜下心來想清楚。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公主的婚事。你也不小了，公主更是擔誤不起。軒兒你覺得怎麽操辦婚事為好？”
叱雲躍軒麵有愧色：“啟稟外祖母，公主她現在身體有些小恙，正在調養，孫兒的婚事不急在一時半會兒。等公主身體恢複了健康，孫兒再做打算。”他轉頭看向慕容芷凝，慕容芷凝微笑著，點頭回應。
寧則之臉上露出關切的神色：“公主的身體不適，延醫了嗎？我這就叫人去把高太醫傳來。公主是金枝玉葉，不能掉以輕心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