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命比黃蓮苦的沈家大小姐
叱雲躍軒剛帶著慕容芷凝及采桑到了莊府門前,見一行人早早就候在了那裏。
一個六十歲左右的男人,對著叱雲躍軒彎腰行禮道:“草民沈天順,參見叱雲大將軍。將軍派部下請草民夫婦來此,有何用意?”
沈天順麵色紅潤,慈眉善目,穿著一身考究的藏青色繚綾掬豹紋交領長袍。他身後跟著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婦人端莊優雅,穿金戴銀,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女子。
叱雲躍軒頷首道:“沈老先生不必多禮,沈先生德高望重,本將軍甚是仰慕先生的人品。前幾日本將在莊府地下室查案,看到一具女子的屍骨,又聽莊府的人說起,沈老先生以前丟失過一個愛女。因此,特請沈先生和夫人來看看。本將軍也但願那地牢中女子的屍骸,不是老先生的愛女。”
沈夫人聞言,腳下一軟,身邊的丫鬟趕緊將她扶住。
叱雲躍軒揭去莊府門上的封條,牽著慕容芷凝的手,率先走進莊府的大門。沈天順夫婦滿臉焦急地走在他們身後。杜有田帶著十幾個侍衛也進了莊府,留了兩個士兵在門外守候。
叱雲躍軒在書房外站定:“請沈老先生和夫人在此等候,我命人進去將那女子的屍骨抬出。”沈夫人已是泣不成聲,沈天順低聲安慰著她。
慕容芷凝心有不忍,安慰沈夫人:“沈夫人請不要太難過,那未必就是沈小姐。沈小姐是不是右手背上有兩粒小黑痣?此外,她左腳是不是受過傷,走路有些不穩當?”
沈天順頻頻點頭:“小女小時候頑皮,從高處跌落,摔斷了骨頭,落下個跛足的病根。”慕容芷凝在心裏斷定,那具屍骸就是沈家小姐無疑。
有四個侍衛用一扇門板,將地牢中女子的屍骨抬了出來,架在院子裏放好的兩張長凳上。那屍骨經曆了三年時間,已成一具白骨,根本無從辨認。屍體上的衣物完好整齊,隻是,卻不是沈小姐當初丟失時穿的綢緞華服,而是莊府的粗使丫鬟,穿的粗葛布衣服。
沈天順和沈夫人抗拒地看了那屍體一眼,沈夫人搖頭道:“這不是我女兒,我女兒從小穿金戴銀,這分明是個貧苦人家的女孩。不……這不是我女兒。這隻是一具白骨,你們憑什麽說是我女兒?”她微微顫抖著。
叱雲躍軒低聲道:“夫人且不必激動,我們也希望她不是沈小姐。本將軍這就讓人去叫個仵作來,細細驗一下。來人,搬兩張椅子來,讓沈老先生和夫人落座。”
沈夫人坐在椅子上,泣不成聲:“我不要等了,這個根本不是我的芸兒。”沈天順拉著她的手柔聲撫慰:“夫人,冷靜些。待仵作來驗完,若不是芸兒,即可放心回去。
”
沈夫人心神不寧,她的眼神飄浮不定,當她再一次往屍體上看時,竟失聲痛哭起來。
仵作很快就被帶到莊家院子裏,他用布蒙住口鼻,開始除去屍體上的衣物。沈夫人哭泣指著解下的一個荷包:“那是小女之物,用來避邪的,裏麵裝了一顆她掉落的牙齒。”
仵作輕輕扯開那個半朽的荷包,一顆門齒掉落在地。沈夫人哀號了一聲,暈了過去。沈天順也掩麵哭泣起來,但仍抱著僥幸:“光憑那個,還不能證明她就是小女。”
叱雲躍軒柔聲道:“我們大家都希望她不是沈小姐,請沈老先生靜待仵作驗完屍骸。”
沈夫人被丫鬟掐著人中,又灌了杯涼水,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仵作驗完屍骨,抱拳對叱雲躍軒稟報道:“啟稟將軍,女子死時十八歲左右,身長四尺九,比較矮小。左小腿受過傷,骨頭處有愈合的骨痂,可見是陳年的舊傷。女子缺失一顆門牙,缺失的地方,跟荷包裏的牙齒嚴絲合縫。她舌頭的軟骨,整齊斷裂,是生前被人用利器割去舌頭造成的。”…@愛奇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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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順夫婦聞言,抱頭痛哭。沈天順泣不成聲:“小女是早產,從小身子骨就弱,一直百病纏身,身高也比正常女子矮了許多。腿上的傷,也跟她小時候摔傷的地方符合。那顆牙,是幾年前摔倒時磕掉的。小女命運多舛,有個道士說,將掉落的牙裝在荷包裏,掛在身上,能解除她的厄難……我那苦命的兒啊。沒想到她死前,還遭受了割舌的苦難。老夫一生樂善好施,就是想為她積福,可終究還是一場空啊!”
慕容芷凝聽了沈天順一席話,伏在叱雲躍軒胸前哭泣起來,她為沈小姐的命運感到痛惜,也為自已沒能救她,而感到自責。叱雲躍軒一隻手輕輕環著她,一隻手輕輕撫著她的秀發。
沈天順和沈夫人,最終將沈小姐的屍骨帶走,說要回府請和尚、道士,念上七七四十九日的經,為她超度,然後給予厚葬。慕容芷凝既為沈小姐的苦難遭遇感到難過揪心,又為沈小姐最終能入土為安,感到欣慰。慕容芷凝感歎著世事的無常,命運的不由人。
叱雲躍軒將痛不欲生的沈天順,攙送到莊府外:“沈先生請節哀,既然找到了沈小姐,也算是功德圓滿,沈小姐的魂魄從此也有了歸依。等沈老先生忙完愛女的事情,心情平複了,本將軍還要去拜訪沈老先生,將當年的事,做些了解。”
兩人拱手道別,有個人影卻躲在莊府牆外轉角的地方,默默看著這一切。
叱雲躍軒再次帶著侍衛進入地下室,將裏麵的金銀財寶裝箱封存,秘密運到宮裏。他依承諾,留了一箱金錠,想建個
托孤所,幫慕容芷凝完成心願。
回荷塘坳的路上,慕容芷凝和采桑高高興興地坐在馬車裏。叱雲躍軒意氣風發地騎在閃電身上,杜有田也騎了一匹馬走在旁邊。
叱雲躍軒大聲道:“本將軍這是第一次見丈母娘,還真是緊張啊,真怕做得不周到,被她老人家挑理。”杜有田笑道:“將軍請放千萬個心,家母性情敦厚,又是個鄉下女子,沒見過世麵。隻怕見了將軍,會嚇得語無倫次,哪裏還敢挑將軍的理?再說家母當初收留妹妹,也不知道她是商夏的公主,我們家又貧窮,怠慢了公主,哪裏還敢以親人的身份高攀公主?”
采桑在車內伸出頭:“公主再高貴,也是把我們當親人的。姑母就算是挑理,將軍也得承受著。俗話說得好:低頭娶媳,抬頭嫁女。”
叱雲躍軒道:“是,是,是,你不是一直挑本將軍刺兒嗎?本將軍是不是也沒說什麽?唉!采桑可真是得理不饒人。還好,凝兒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采桑撇了下嘴:“公主通情達理,是因為她不記以前的事。若想起來,未必就會通情達理。她是忘了,我可沒忘。她當初就在這條路上,被人像牲口一樣拿繩子拴著,拖著走。她一路上摔倒了無數次,膝蓋都磨破了。”
叱雲躍軒沒有發火,他第一次勇敢直麵自已的罪惡:“本將軍知道不可原諒,本將軍不會逃避罪責。公主有一天若憶起了往事,不肯原諒本將軍,本將軍會毫無怨言,聽從她的選擇。”
采桑撅著嘴:“但願如將軍所言。”慕容芷凝從馬車裏探出身子:“凝兒真的有那麽慘嗎?這麽大的事,我怎麽也能忘了?”叱雲躍軒一把將她抱到馬上:“車裏顛,馬上反而舒服些。本將軍曾經向你坦白過罪行,隻不過那日你沒聽完就睡著了。今日本將軍不妨再對你坦白一次。”
慕容芷凝側身捂住叱雲躍軒的嘴:“不,凝兒不想聽,也不會相信。我不信將軍會那樣對凝兒。”叱雲躍軒一滴滾燙的淚,滴在了慕容芷凝的手背上:“凝兒你有權利知道以前發生在你身上的事,至於你信與不信,是你的事,本將軍不能再瞞著你。”
慕容芷凝用手捂住自已的耳朵:“我不要聽,我不想聽。”叱雲躍軒打馬往前走了一段路,和後麵的人拉開了距離:“凝兒,本將軍不想欺騙你,采桑說的都是真的。本將軍在你身上犯下的罪,不可原諒。但是,本將軍是真心悔改,真心想對凝兒好。本將軍會等凝兒恢複了記憶,對本將軍做出準確的評判,再和凝兒談婚論嫁。凝兒哪怕對本將軍有半分的不認可,本將軍都無條件地接受。”
慕容芷凝用手捂住
臉,淚水從她的指縫裏溢出,記憶中的畫麵一幅幅被還原,她的身體不自控地輕顫著。叱雲躍軒像個做錯事孩子般,手足無措:“凝兒,對不起。本將軍現在能對你說的,隻有這三個字。你若肯給本將軍一個機會,本將軍一定窮盡一生地補償你。”
叱雲躍軒在荷塘坳村外的小道上停了馬,他輕輕將慕容芷凝抱下,托起她的下巴為她擦去淚水:“本來帶你回家,是想讓你開心的,不成想卻惹了你傷心。本將軍一直想將這件事隱藏下來,對凝兒卻是極不公平的。凝兒且安心在養母家散幾日心,本將軍回避幾日,待你想好了,讓杜有田來告訴本將軍結果。”叱雲躍軒不舍地在慕容芷凝的額上落了一吻,轉身而去。
杜有田和采桑隨後趕到,他白了采桑一眼:“原本開開心心地回個家,卻被你毀了。真相對你來說,就那麽重要嗎?將軍為妹妹作了這樣的改變,你為什麽不看在眼裏?”采桑上前扶著慕容芷凝:“凝兒總有一天會想起以前的事,與其讓她到那時傷心,不如讓她早些知道真相。”
慕容芷凝微微笑道:“采桑說得對,哥哥我沒事的。我們開開心心回家見母親,哥哥先去通報一聲,我跟采桑走在後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