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天生的戲精

  慕容芷凝在桌上鋪了一張白紙，她抓起一把剪刀，將香囊剪開，把香囊裏的東西往白紙上一倒。香囊裏有一團棉絮，慕容芷凝拿起棉絮一抖，白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黑乎乎的，綠豆般大小的蟲子的屍體。


  慕容芷凝臉上掛著淡定從容的笑：“賀蘭姑娘既然想掀起更大的風浪，讓疫情在營地裏暴發，就勢必會需要更多的嗜血蟲子，那這些蟲子會藏在哪裏呢？我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記憶，終於想起了一個細節。我記得在拜訪賀蘭姑娘時，發現賀蘭姑娘房間的案桌底下，擺了一排用布蒙著口的陶瓷罐子，有一隻罐子上麵，還爬著幾隻逃出來的鉤蝽。我又聯想起，采桑說好幾次看到芩兒去廚房討要生豬血。賀蘭姑娘當然不會像老祖先一樣茹毛飲血，那血自然是拿去養了蟲子。”


  慕容芷凝瞟了一眼賀蘭莫蕾：“其實，我的反擊計劃也是一波三折的，我吩咐廚房，芩兒再來討要豬血時，就在血裏放上毒藥。可賀蘭姑娘為了讓蟲子更凶猛，竟兩天沒有喂食。我沒有辦法，隻好讓人潛入賀蘭姑娘房裏，往每個罐子裏投了一點毒藥。賀蘭姑娘做夢都沒有想到，讓人偷偷倒在各處營地裏的鉤蝽，不但傷不了營地裏人畜，還在一夜之間都死光了。賀蘭姑娘的陰謀已然敗露，卻不自知，仍然還沉浸在角色裏不能自拔，繼續按照想像中的劇情，自編自演著這場鬧劇。”


  芩兒不相信地瞪大了雙眼：“不可能，那日在夫人房門口，我親眼見到夫人躺在床上，臉上手上長滿了紅色的膿皰……九公主，我真的親眼見到的，她明明被香囊裏的蟲子咬了。”


  慕容芷凝舉起如白玉般瑩白細膩的雙手，自顧看著。鄙夷地笑道：“我隻不過是讓人用胭脂，在臉上和手上畫了些紅點。”


  賀蘭莫蕾哈哈大笑：“慕容芷凝，你確實是個天生的戲精。你太可怕了，遇到你這樣的對手，我賀蘭莫蕾死得不怨。叱雲將軍，一切盡如將軍夫人所說，沒有半點遺漏。她確實是神仙，不僅看破了我的計策，竟還洞悉了我的內心。哈哈哈……我賀蘭莫蕾服氣了！”


  叱雲躍軒問道：“凝兒，你想如何處置這賀蘭氏？”


  慕容芷凝歎了一聲：“她是敵國的公主，為自已的國家效力，既便是使了些非常手段，也是情有可原的。她傾慕將軍，卻求而不得，內心的淒苦，也值得同情。將軍再賣給凝兒一個人情，將她遣回吉斯汗去吧！”


  石勇猛地拍了一下案桌：“不可，此女異常危險，在下差點被她蠱惑，迷失了心誌。將軍，請容許再下親手將她殺了，以表明在下對將軍的赤誠之心！”


  慕容芷凝笑道：“石將軍，你無


  須向叱雲將軍證明什麽。我和叱雲將軍一直對你的人品，深信不疑。”


  石勇抽出腰間的匕首，就向賀蘭莫蕾刺去：“這妖女不除，必再起波瀾……”


  叱雲躍軒急步上前，伸出手，一把穩穩抓住了石勇的手腕：“石勇，你就不慚愧嗎？公主差點丟了命，都能原諒她。本將軍其實跟你一樣，也想殺了這惡毒的女人。公主說放，就放了。武將軍，你馬上安排人手，將賀蘭莫蕾送出城去。帶上我的書信，讓人親自送她出了其納汗，再回來向本將軍複命，立即。”


  叱雲躍軒伏案寫了一封請求通關的書信，交給武思遠。石勇想製止，叱雲躍軒瞪了他一眼，急得他直跺腳。


  賀蘭莫蕾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芩兒扶著她，跟在武思遠身後，頭也不回地出了叱雲躍軒的房間。


  叱雲躍軒拉過慕容芷凝，緊緊擁在懷裏：“凝兒又輕易地化解了一場血雨腥風，本將軍這一輩子，隻能仰望凝兒了。”


  慕容芷凝頑皮道：“多虧將軍配合得好，將軍雖然演技有些浮誇，但昨天那一聲哀號，卻演得十分逼真。”


  叱雲躍軒眼中落下一滴滾燙的淚，砸在了慕容芷凝臉上：“本將軍昨天那一聲吼，卻是發自內心的。本將軍突然意識到，由於本將軍的疏忽，差一點失去了凝兒！本將軍那一吼，傾注了全部的感情。”


  慕容芷凝緊緊環抱著叱雲躍軒的窄腰：“凝兒哪裏就這麽弱不禁風了？凝兒是好對付的嗎？那賀蘭氏不但謀略上輸給了凝兒，即便是近身搏鬥，凝兒用將軍教的那套刀法，對付她那樣的身手，也是綽綽有餘呢！將軍不準小看凝兒，以為凝兒練的隻是花架子……”


  叱雲躍軒輕吻慕容芷凝的前額：“好了好了，娘子威武！下次有什麽計劃，拜托娘子先和相公通個氣，昨天差點把相公膽都嚇破了。自從有了凝兒，相公這心，也不像從前那麽強大了，竟變得不堪一擊了！”


  慕容芷凝笑道：“凝兒這不是擔心將軍的演技不過關嗎？畢竟那賀蘭小娘子也不好對付。”


  叱雲躍軒自責道：“本將軍就不該將凝兒留在這麽危險的人身邊。本將軍走時，一再叮囑了手下，要看好娘子，不讓那蠻夷女了接近娘子。娘子是否也該反思一下？沒有好好聽相公的話。”


  慕容芷凝頭一歪：“一味的害怕躲避是沒有用的，事實證明，如果凝兒躲著她，她沒有機會對凝兒下手，那營裏的一場疫情就在所難免了。凝兒不後悔，畢竟製止了一場災難的發生。”


  叱雲躍軒疼愛地輕捏慕容芷凝的臉頰：“娘子這愛逞強的性子，讓相公很是沒有安全感。對了，相公還有

  一點弄不明白，賀蘭氏從哪裏弄來這麽多的嗜血蟲子？”


  慕容芷凝拉叱雲躍軒坐在床上，頭靠在他肩上：“凝兒的乳娘就是遊牧人家的女子，凝兒對事物的認知，基本上都是從她那裏得來的。乳娘以前晚上在燈前做繡活時，就會不停的給凝兒講她經曆過的趣事，增加凝兒的見識。有一次她提到，她幼時呆過的牧場裏，有一種吸血的小蟲子，咬了人和牲畜，處理不及時的話，就會致命。由於牧區的牧草十分有限，有時幾個部落家族會同時爭奪一片草場，就會掀起一場暗流湧動的戰爭。乳娘的父兄為了生存，從牲畜身上弄來吸血的蟲卵，培養出很多的蟲子，再偷偷放到對方的牲口欄裏，造成對方大量的牲畜死亡，以便讓自家的牲口得以獨享草場裏的牧草。”


  叱雲躍軒歎道：“賀蘭氏真是滅絕人性，竟將對付畜牲的手段，拿來對付本將軍心愛的娘子。賀蘭兄妹妄圖用一些為人所不齒的招數，在這場戰爭中占得先機。幸虧娘子睿智，一眼識破了她們的種種伎倆。這賀蘭莫蕾說起來也是個膽大且不要命的，竟為了能留在本將軍營裏，放蟲子咬傷自已，偽裝成發水痘的樣子。她就不怕為此送了命嗎？”


  慕容芷凝仰頭看了叱雲躍軒一眼：“其實被這種蟲子咬了，隻須用幾種常見的草藥塗擦傷口，就能化解蟲子的毒。這幾種草藥，城內城外的空地上，比比豈是呢，它們就是馬齒莧和薄公英。用這些草藥搗成汁，塗抹患處，就可解除鉤蝽的毒性。那賀蘭莫蕾想除掉凝兒是事實，但她可舍不得為難將軍，她隻是打算待疫情暴發了，再伺機幫將軍控製住疫情，讓將軍對她感恩戴德。”


  叱雲躍軒的臉輕輕在慕容芷凝秀發上摩挲：“虧得娘子這樣細膩的心思，才能洞悉她所有的陰謀詭計，換了本將軍，都看不透徹。這賀蘭氏為了侵占我華炎，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娘子又給相公上了一課，戰爭不一定就靠打打殺殺的，還有許多的手段可以運用。本將軍在對戰爭的認知上，太過傳統迂腐。若不是娘子讓我認識到這一點，我日後在和賀蘭氏交手時，必定會吃大虧。本將軍想想都頭皮發麻，賀蘭莫蕾的奸計若是得懲，本將軍不僅要痛失娘子，還要損失大量的兵力。最可怕的是，本將軍還得把賀蘭莫蕾這個仇人，當做恩人對待。”


  慕容芷凝點著頭：“將軍若慢慢接受了賀蘭莫蕾，那華炎和吉斯汗就成了姻親，有華炎這樣的大靠山，吉斯汗就能騰出手，侵略周邊的小國。等他慢慢勢力壯大了，成了氣候，就必定露出豺狼臉嘴，反噬華炎。若是將軍對賀蘭莫蕾仍是視而不見，她勢必又會想出別的詭計，對付將軍

  。石勇也是她的備用棋子之一，將軍若是不接受她，石勇就會成為她下一個利用的目標。”


  叱雲躍軒側身吻著慕容芷凝的臉頰：“凝兒你知道嗎？你比任何人都要危險，你的聰明，你的心思，都讓本將軍不寒而栗。唉！幸好你是本將軍的娘子，你若成了本將軍的對手，本將軍一定寢食難安！”


  慕容芷凝認真的注視著叱雲躍軒的雙眸，她嬌媚的眼波裏，含嗔帶淚：“凝兒早就說過的，無論如何，都舍不得為難將軍。凝兒縱然和全世界為敵，也絕不對付將軍。大不了老死不相往來，凝兒決不和將軍互相傷害！”


  叱雲躍軒掏出手帕，輕輕擦拭慕容芷凝眼角的淚漬：“怎麽這話題又轉到和娘子為敵了？本將軍怎麽可能和娘子翻臉？本將軍和凝兒，既不能翻臉，也不能老死不相往來……偏要一輩子沒羞沒臊地膩在一起。對了，娘子最近為何三番兩次地提到這麽傷感的話題？相公好害怕，哪一天娘子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慕容芷凝笑出聲來：“相公是位名震四方的大將軍，怎麽像個怨婦？人生那麽長，誰也不能預測會發生什麽？人若是有預知能力，也就不會犯錯了。”


  叱雲躍軒緊緊箍著慕容芷凝：“相公不管，相公隻想和凝兒牽著手，走完一輩子。凝兒若是棄相公而去，相公也無能為力，但相公這一輩子，就隻能孤獨終老了。”


  慕容芷凝撅著嘴：“行了行了，一天淨說些沒譜的事。將軍此去浮陵，糧草的問題也解決了吧？將軍要攻打吉斯汗的雙城，是不是應該先奏請皇上批準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