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少年誓言
A城最好的私立醫院。
頂層私人病房，一間豪華的病房外走廊轉角，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的睿智中年男人正在和一個臉上打著繃帶，還纏住了一隻眼睛的少年說話。
中年男人帶著不卑不亢的恭敬，少年則靠牆環抱著胳膊，渾身都透著一股子玩世不恭。
“小少爺。”中年男人恭敬叫道。
少年眼裏一閃而過一絲嘲諷，沒應答，隻是問道：“我朋友沒事吧？”
“子彈沒有打進骨頭，取出來後休養一段時間即可。”
“嗯，謝謝高院長，你這醫院不錯。”聽不出少年語氣裏幾個意思。
中年人依然保持著風度，“不用謝，這是您姐姐安排的。”
少年挑了挑眉，沒再說什麽，轉身朝病房走去。
剛轉過來走到走廊上，就聽見身後轉角傳來一陣急促奔馳的腳步聲。
少年一聽這腳步聲，有種不好的預感，本想加快腳步趕緊走，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隻聽身後一聲大吼：
“南司城！”
這一聲，饒是南司城也不由打了個寒顫，他愣是梗著脖子沒回頭，忍住想要拔腿就跑的衝動。
夏芃芃一看到南司城，“哇”的一聲就哭了，邊哭邊走，邊哭邊哭得更狠。
聽著那哭聲，南司城頭皮一陣發麻，還是走吧，想著抬腿就要往前走。
被夏芃芃撲過來一把抓住胳膊，下一秒，一張披頭散發，涕零滿麵的腦袋就湊到了麵前，臉上仍然是兩個大的嚇人的黑眼圈。
夏芃芃本來張嘴就要嚎啕大哭的臉，在看到南司城那打了補丁的臉時，岔氣了，“嗝”了一聲，一雙隻剩眼白的眼睛就那樣抬頭盯著南司城，“你、你又怎麽了？”
南司城頗不耐煩地抽開手，雙手插進褲兜，“沒什麽，別大驚小怪，瞧瞧你那德行。”
夏芃芃本來被南司城這個樣子嚇了一跳，打算安慰安慰他，但發現自己真是多此一舉。
“老……老大呢？”結果一張嘴說老大，夏芃芃的眼淚又飆了出來，又一把抱住南司城的胳膊。
南司城躲閃不及，被抱住甩都甩不掉，胳膊上像是掛了一頭豬。
“老大、老大怎麽了？”
“中彈了。”
“中、中……哇——”夏芃芃哇的一聲哭得更凶了。
南司城要往前走，愣是沒拖動，沒好氣道：“人又沒死，你哭那麽凶幹什麽？”
夏芃芃頓時來火了，“南司城你是禽獸啊，老大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南司城懶得理她，直接拖著胳膊上的累贅往前走。
夏芃芃真的很傷心，一直在那兒哭。
今天淩晨跟陸時喬他們交接後，她就一直在睡覺，中途連翻身都沒翻一下。直到半個小時前渴醒了，順手摸了下手機，才看見十幾個未接來電。
一看是於鹿鳴那小子，電話一回撥過去，那小子就在電話裏帶著哭腔長嚎了一聲，“芃芃，老大……老大……”
當時夏芃芃整個心髒都快爆炸了，“老、老大怎麽了？”
“老大受傷了……”
“砰！”手機直接掉到了地板上，後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趕到醫院的，總之，直到看到南司城的那一刹那，才回過神來。
“團長就在裏麵，你進不進？”南司城好不容易走過來，站到病房門口，低頭看了眼掛在胳膊上的人。
夏芃芃止住哭，從地上站起來，看了一眼病房門，忽然有些不敢進去，她搖了搖頭，退了兩步靠在牆上。
南司城也沒說什麽，直接推了門進去。
但門沒關，留了條寸寬的縫。
夏芃芃忍不住偏頭看了一眼門縫，看到病床上微微隆起的被子時，又忽然撤回身體，靠回牆上。
不敢去看。
就這樣折騰了一會兒，門從裏麵被拉開了，於鹿鳴走出來，偏頭看了一眼門外的人，說了聲“你來了啊，進來吧。”
說著，將門拉開，讓人進去。
夏芃芃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想進去。
於鹿鳴看起來有些沮喪低迷，竟然沒有嘲笑夏芃芃，隻是說了句，“老大昏迷著呢，進來吧，沒事。”
夏芃芃做了會兒掙紮，還是緩緩走了進去。
病房很高級，擺放十分規整，幹淨，一塵不染，裏麵絲毫聞不到藥水的味道。
窗邊南司城站坐在窗台上，抱著胳膊靠在那兒，看著樓下。
他斜對麵靠窗的位置放著病床，床上躺著陸時喬，手上正在打著吊水。
受傷的肩膀露在外麵，纏著紗布，臉色蒼白，嘴唇也沒什麽血色。
看著像是失去了生氣。
夏芃芃一步一步走過去，當走到床前的時候，眼淚就那樣吧嗒吧嗒掉了出來，砸在被子上。
後麵的於鹿鳴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一邊，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誰都知道夏芃芃崇拜陸時喬，到了腦殘的地步，別說是身上被子彈打了個洞，就是平時哪裏磕著碰著，都能心疼好久。
現在看著陸時喬趟床上，估計心都快疼出洞來。
哭了一會兒，夏芃芃默默去洗手間端來溫水，還有毛巾，將毛巾打濕了擰幹，附身到床前，開始給陸時喬擦臉。
陸時喬這一晚上也沒消停，身上臉上碎屑又是淤青於是汗漬，不怎麽幹淨。
夏芃芃小心翼翼擦拭著那張臉，直到幹淨得沒有任何汙濁能髒了這張臉。
又將手擦得幹幹淨淨。
期間換了十幾盆水。倒不是陸時喬臉多髒，主要是夏芃芃擦一下就要換盆水，一定要用最幹淨的水。
完成這個過程花了四十多分鍾。
做完這些，夏芃芃也止住哭了，她站在病房中央，看了一眼各自窩在角落的兩人一眼，開口道，“你們出來一下。”
要放平時，於鹿鳴還好，但南司城絕對懶得理她。今天這情況，估計是知道夏芃芃要講什麽，竟然移了尊駕。
三人出了病房，來到旁邊天台。
南司城跳上欄杆坐下，於鹿鳴乖巧地站在一邊。
夏芃芃收回看向遠處的目光，轉頭看了一眼兩人，帶著厚重的鼻音道：“老大受傷了。”
南司城沒做聲，一直看著病房那邊，於鹿鳴悶聲悶氣“嗯”了一聲。
“這應該算是我們第一次正式間接性接獵人中心發布的任務，算是出道了。”
“嗯。”
“然後，兩個人受傷，老大昏迷不醒。”
這下，於鹿鳴低下頭，連嗯都懶得嗯了，有種自己沒受傷，特慚愧的感覺。並且他深深的感受到夏芃芃的目光就是這意思。
“老大受傷，你們沒事。”夏芃芃補了刀。
這下，連南司城都回過頭，臉色陰沉地看著夏芃芃。
夏芃芃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但一想到老大的臉，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知道的，老大在我我心裏是最重要了。”
於鹿鳴點了點頭。
“如果可以……”夏芃芃頓了頓，“如果可以，如果我在場的話，我一定會幫老大擋住子彈。”
於鹿鳴看著夏芃芃，南司城也看著她，並沒有人對她的話給出反應。
夏芃芃咬了咬嘴唇，跺了跺腳，丟下一句，“我不希望再看到老大受第二次傷。”說完，她就跑出去了。
於鹿鳴站了一會兒，沒好氣道，“我、我也可以保護老大的啊，哼，不會再有下次了。”
他在那兒嘀咕了一會兒，見南司城沒搭理他，也走了出去。
南司城手撐著下巴，側頭眯著眼睛看著遠方，他勾了勾嘴角，輕聲道：
“真厲害，那麽多人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