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絮兒眼露迷茫:“什麽禮物?”
“過來看看。”謝黎衝她招手,鋪開畫卷。
緩緩展開的畫卷上, 是一副極盡動饒彩繪。
絮兒站定看了一眼, 黑亮的瞳孔中露出驚豔懵懂的目光, 伸手觸碰:“少爺, 這是什麽裙子……”
好美啊。
她不識字,也不會用大段大段的話來讚美,隻有簡簡單單三個字表達心裏的想法,這件裙子,未免也太好看了吧。
見絮兒神色, 謝黎滿意笑了,解釋道:“這是月華裙, 用十二幅各色褶皺裙幅縫製而成,用色清雅,布料罕見,能在月光下透出淡淡的月華,是少爺我在書上看見的。”
“絮兒及笄之年,少爺送你月華裙可好?”
絮兒怔住, 心尖輕輕顫動,歪著頭看謝黎, 隻覺得,少爺為什麽能這麽好呢?
“少爺, 你對絮兒太好了,絮兒……”
她仰頭看著謝黎,眼眶微微泛紅, 感動得不行的樣子:“少爺,夫人我長大後是你的通房,你等我好不好,我一定快點長大,服侍你,照顧你,給你暖床暖被窩!”
謝黎:“……!!!??”
等等,謝王氏什麽時候的,為什麽要和一個才十一歲的丫頭這個,他又不是變態!
“不著急,等你長大再。”謝黎耳垂發紅,強忍著湧上心間的淡淡羞恥感,故作鎮定,“等你及笄再。”
及笄就是十五歲,好了,絮兒又有了一個渴望長大的理由。
及笄之後,嫁給少爺,做少爺的妾室,服侍他,照顧他……
絮兒並不知道妾室要做什麽,單純地覺得隻不過是和少爺睡在一張床上,滿心地期待著。
而謝黎,緩過神來,輕咳一聲,迫不及待地轉移話題。
“先把畫卷收起來,清點東西,準備搬家。”
“諾!”
絮兒輕快地答應一聲,穿著新到手的淺粉色襦裙,配上同色發帶紮成的包包頭,一臉幸福地和謝黎到處忙碌。
這樣一清點,謝家竟然還有一筆不的財富。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謝家即便是失去霖契房契,也有不少值錢的東西,譬如梨花木的家具,琉璃的屏風,紅木的妝台,懸掛的名家字畫……
甚至謝黎書房裏的書,都價值不菲,足夠換數百兩銀子。
當然了,謝王氏一心期待謝黎考科舉,甚至不惜在謝黎幼年時就賣出了家裏的鋪子,隻買地,不做生意,轉換門戶,變為耕讀農戶,希望兒子將來考上科舉出人頭地,自然是不準謝黎賣書的。
“什麽東西都可以賣,娘的首飾也可以賣,唯有你的書,一本也不準少!”
謝黎書房統共有一百零二本書,已經算得上書籍大戶人家,為了收集,這些年來不知道廢了多少心血和人情,甚至有幾本書,還是托人從京城帶回來的,極其難得。若是要賣,自然有許多人家求之不得,可是再想要收集全難上加難,得不償失。
謝黎也想明白這個道理,細心地打包了所有的書籍,答應謝王氏,一本沒有往外賣。
不過,書籍不能賣,其他不方便帶回灣頭村的東西卻可以賣。謝黎出去聯係買家,賣出了一部分家具和字畫,得到了二百多兩的銀票,把謝王氏驚喜壞了。
“太好了!沒想到這些死物件竟然值幾個錢,黎哥兒,這下你去白鷺書院的束修可算有著落了。”
謝王氏心心念念的都是白鷺書院,家裏出了事,她第一個擔心的不是其他,而是謝黎還有沒有銀子去白鷺書院,現在湊齊了去白鷺書院的銀子,她一顆心頓時落回胸腔裏,安心極了。
謝黎嗯了一聲,也有幾分意外。
比起前世,如今的情況還算是好的,他或許還真的能夠一圓謝王氏執念,去白鷺書院走一趟。
就這樣,後麵幾,大家又零零碎碎地賣出許多東西,攢齊了二百六十兩的銀票和十幾兩碎銀子,收拾好各自的東西,謝黎雇傭了三輛馬車,載著謝老爺、謝王氏、絮兒和錢嫂子一起離開了春田鎮,往灣頭村而去。
謝老爺這幾被折騰得吃不好睡不著,一上馬車就躺倒睡了過去。
謝王氏和他一輛馬車,板著臉,愛答不理的樣子。
不過見她沒有打算再動手折磨謝老爺,謝黎也放了心,帶著絮兒上鄰二輛馬車。
絮兒臉色惴惴:“少爺,灣頭村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謝黎思考半,摸著下巴:“一個很偏遠的村落,不過好在是本族,回去倒也不會太壞。”
對於原主來,灣頭村的生活是一段恥辱的記憶,恨不得全部忘掉,不願再記得。但是,平心而論,這段日子真的不太壞。
前世謝家敗落,是兩年後的事情,也是由於謝老爺在白家的賭坊輸光了銀子,回家偷東西而引起。
不過那會兒,謝老爺輸得更多,因為他長期賭錢,連續兩年不斷地壓榨著謝家,將謝家的每一文錢都逼了出來。直到謝家垮下,別原主的書,就連家具都因為抵債而被人搬空。
謝王氏這才覺醒,和謝老爺和離,帶著原主、絮兒,還有錢嫂子的骨灰回了灣頭村。
是的,那時候錢嫂子已經過世了,因為她染上風寒,謝家竟然拿不出錢給她診治,她咳了七,高燒不退過世。
錢嫂子過世後,按照錢嫂子臨終前的吩咐,謝王氏將她火化,又遵從她的心願,善待絮兒,最後甚至將絮兒許給了原主做正妻,一全多年的主仆情分。
即便前世如此艱難,原主最後還是有錢趕考,這一世,至少還有二百多銀子,還有一個活生生的錢嫂子。
謝黎想,這個起點就注定了,比起前世,他們會活得更加輕鬆。
“或許你會喜歡上灣頭村也不定。”
謝黎著,揉了把絮兒的腦袋,語氣輕忽飄遠。
絮兒縮了縮,避開他的手,托腮暢想灣頭村的樣子。
或許,和陳家村差不多?
抱著這個想法,絮兒理所擔任地獲得了驚喜。
“少爺,灣頭村真漂亮!”
綠琉璃帶一般蜿蜒的江水,兩岸水草叢生,間或點綴七彩花,岸邊長有柳樹,柳葉垂滌,晃晃悠悠,一副悠閑富足景象。
絮兒輕快地跳下馬車,奔向岸邊,轉身叫道:“少爺,水裏有魚。”
“丫頭喜歡吃魚嗎?回頭我叫人送兩條去。”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朗聲笑著,向大家靠近,“謝家子,接到你遞來的消息,我一早就在這裏守著,可算把你們等回來了。”
謝黎拱手,執晚輩禮:“曾叔公。”
既然要回村,貿貿然出現總歸不禮貌,謝黎早托容了口信,今回來。至於回來的原因……
不用他,如今半個春田鎮的人都知道,謝家垮了,身為村長的老人自然也知道,笑著和謝黎完,發現謝老爺爬下馬車,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謝二,你跟我去祠堂!”
謝老爺兩腿一軟,險些趴在地上。
“二叔公,我,我……”
我了半不出下半句,老人有些不耐煩,手裏拐杖敲在他背上:“起來,別讓我在這裏打你!”
謝老爺露出沮喪表情,怏怏不樂地爬起來,跟著村長走了。
謝王氏鬆了口氣:“總算有人可以管住他了。”
——謝王氏高忻還是太早了。
謝老爺被帶走之後,車夫幫忙下了馬車的行李,又幫忙抬去祖宅。
祖宅挺大的,是個品字形的院子,有三間大屋、五間屋,院子裏還有井水和一塊種材幹地。雖然年久失修,但是因為建造的時候舍得花錢,風吹雨打之下,仍然保有當年的半分影子,湊合修一修,也能住下。
謝黎帶著絮兒和錢嫂子,一起收拾了三間屋子出來,暫時過夜。
也就在這個時候,謝老爺做了一件徹底沒救的事情。
夜裏從祠堂回來,他不聲不響,偷走了謝王氏隨身的二百兩銀票,跑了。
不謝王氏有多怨恨,村長也是惶惶不安,隻覺得是白教太狠心,才讓謝老爺生了逆反心理,偷錢離開。
謝黎倒是臉色如常,安慰道:“曾叔公,你老人家不用自責,誰也想不到,他能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
“我去鎮上找他,找到他之後,娘……”謝黎頓了頓,“你和他和離吧。”
事到如今,似乎隻有前世和離這條路,才能徹底擺脫謝老爺這個拖累,和離之後,他愛去哪去哪,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別再理直氣壯地偷拿家裏的銀子,比什麽都強。
按理,和離這事不該當著外饒麵出來,村長還沒走呢。不過,以後要在灣頭村生活,這件事他早晚都要知道,與其日後解釋請求,不如趁著村長愧疚,落實這件事。
果不其然,村長聽到這句話,雖然臉色難看,到底沒有什麽。
一旁,謝王氏沉默半響,點點頭:“好,你去把他帶回來,我……我和他和離。”
……
謝黎返回春田鎮,在鎮上找了一沒找到謝老爺,甚至去白家、去以前的謝宅,都沒有發現謝老爺。
正在疑惑,聽有人在長今縣的碼頭碰見了謝老爺,謝老爺正在等船,要去通州。
謝黎愣住,不可思議地搖頭,心想:他還真是沒救了。
去長今縣要雇傭馬車,還要一筆對於如今的謝黎而言不算的花費,趕過去,謝老爺估計也已經坐上了船離開,謝黎便沒有趕去長今縣,而是掉頭回去和謝王氏了這件事。
謝王氏愣了許久,眼神裏甚至有些絕望,緩緩搖頭:“別管他了。”
謝黎在她對麵坐下,喝了口茶:“我也不想管了,隻是他去了通州,要是將二百兩銀子敗光了,如何回得來?”
現在整個鎮上都知道他們謝家敗落,謝老爺花光了錢,同行的狐朋狗友絕不會借錢給他,他一個人在幾百裏之位的通州,豈不是要露宿街頭?
謝王氏別開頭,不欲再談論這個人。
“如此正好,我們少了一個拖累,全當他已經死了罷。”
謝黎一頓,止住話頭,看了眼謝王氏。
她這會子是多年不見的脆弱,和前世謝老爺敗光了所有家產,她強撐著和離之後,一個人做屋裏靜坐時的樣子十分相似。
那時候,原主看見,心裏發誓要考上舉人,做出一番事業,讓謝王氏揚眉吐氣。
後來,也不知怎的,原主忘簾年考科舉的初心,為了迎娶公主,將謝王氏拋之腦後。
還有絮兒……
原主對絮兒也有情誼,但是見到了皇家潑的富貴,卻將過往全都忘了,一心迎娶公主,做駙馬,最終害人害己,什麽都沒了。
作者有話要: 原主前世死得早,還沒等到絮兒的身份揭曉就嗝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