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簡單的人
老鄭頭總共就做了三個菜，一個牛肉炒土豆絲，一個清炒時蔬，一個油燜茄子。
“今天就咱倆人，整多了吃不完可不浪費了。”老鄭頭振振有詞，王輝作為客人也不好多嘴，連忙在一旁幫忙把菜端到外麵的桌子上。
等一切準備就緒，老鄭頭又從屋裏的冰箱拎出兩瓶啤酒，還沒等王輝左右尋找啤酒起子，老頭用筷子作為武器，對著封閉的啤酒蓋子用力一撬，輕鬆的給打開了。
“鄭大爺，你這是練家子啊。”王輝不由訕笑起來，先給對方斟滿啤酒，才給自己倒上。
“就算是啤酒，也不能多喝，咱倆一人一瓶啊。”老鄭頭嘴角一撇，好像在回味自己年輕時的無限風光。
“大爺，要麽你說說你年輕時候的事情，我感覺你可不簡單。”王輝連忙奉承起來。平時王輝雖然對其他人也算有禮貌，但那頂多算是禮節性上。他自持擁有元氣，可以幫人治病，多少也會驕傲起來。但今天遇到的老鄭頭，著實讓他開了眼。
遠的不說，單說老鄭頭這有些神神秘秘的背景，就讓他有些好奇不已。
“要說我有啥愛好，還真沒有。不過我做事，喜歡幹一行愛一行。早年當過赤腳醫生，後來整頓時我沒有考取執照，差點把我以非法行醫給抓起來。可我隻是開個小診所，隻是給附近的百姓治療個頭疼腦熱，感冒發燒的小病。在北園市的各大醫院，你進去一趟，治療個感冒都要花個四五百，在我這裏頂多五十就搞定。後來我倒是想考個醫生執照，可一看那書籍上麵的內容太複雜，我這治病類似中醫號脈，雖然水平有限，但治療個簡單小病還是問題不大。”老鄭頭侃侃而談起來。
治病這玩意可不是隨便用嘴巴說說，王輝深知其中的門道。但是感冒發燒，就分很多原因，有病毒性，有原發性，在治療上也要根據患者的不同體質。
雖然自己不清楚老鄭頭當時的實際水平，可自己心裏還是有些發虛。
相比較而言，自己這元氣養護，就比藥物來的實在多。不同患者的體質不同，病發原因不同，就要采用不同的藥物，搞不好引起過敏，就會把小病搞成大病。而元氣養護，顯然比藥物更具有優越性。
“鄭大爺，你這刀工這麽厲害，咋不去廚房幫忙，整天騎著三輪車收破爛。”王輝忍著笑，沒把自己會給人治病這事情說出去。
“以前倒是在後廚幫過忙，狗日的一把刀陷害老子偷了他的刀。我知道，是二把刀怕我搶了他的位置，所以才變著法子趕我走。此處不留爺，爺去收破爛。反正這炒菜，切菜的本事，平時日常生活中也能用到。”老鄭頭把一杯啤酒下肚，臉色變得紅潤起來。
看起來天下還真的沒有完整的能人，至少老鄭頭的酒量低的實在可憐，估計要是一整瓶啤酒下肚，他就趴在一旁酣睡過去。
“小夥子，我告訴你，年輕時做事情不要三心二意。不管你現在正在幹什麽，一定要幹一行熱愛一行。你看看我雖然當了幾年赤腳醫生，沒啥大本事，但我這身子養護的不錯吧。我在後廚沒幹多久，但這刀工和烹飪水平，絕對不比那些大師傅差多少。”老鄭頭不僅臉紅的像猴屁股，就連脖子也跟著一起紅潤起來。對於男人而言，酒到酣處，就是吹牛皮展現自己最耀眼的一刻。
“這鄭大爺喝了兩口啤酒就這樣，該不會發酒瘋吧。雖然他年歲不小，但這身子骨和體力絕非自己所能比擬。萬一他高興，脫光了騎著三輪車到外麵裸騎起來，自己可沒這麽大力氣控製住對方。”王輝有些後怕起來。
“我年輕那會，也混過市麵。和人家打架，從來都是砍瓜切菜把人家揍暈，結果警察來了頂多拘留幾天就給放了。你猜猜為什麽，這就是我熱愛鑽研的結果。一般人打架，首先想到的是把對方打個頭破血流，鼻青臉腫。這樣的人，我說是笨蛋。至於那些拿磚頭，拿菜刀，砍刀，鐵鏈的二傻子，我看他們是想進去吃集體大鍋飯了。我給你說，打人的時候，脖子那邊有個神經點，稍微用力，對方就蔫了。”老鄭頭把衣服脫下，露出有些黝黑的皮膚，上麵雖然沒有像其他混世的喜歡刺個紋身，但以老鄭頭這把年紀，還有如此精壯的肌肉，倒是讓王輝羨慕不已。
“沒想到大爺還混過事，你咋不在後背紋個龍虎豹之類的玩意。就算不紋個野獸，刺青個關公之類的圖像倒也符合混世的身份。”王輝看老鄭頭酒醉，頂多耍耍嘴皮，這才安心下來，繼續問道。
“你這句話可是問對人了，那幫小混混狗屁不懂，整天露個胳膊大腿，把紋身漏出來，顯得霸氣十足，在我眼裏就是一二傻子。這混世不容易，後來我就改行給那幫混混專門紋身。一幫不懂裝懂的家夥，二十來歲，就隨便在身上穩個龍之類的圖騰，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背不起就壓死他們。”老鄭頭高興起來，又從桌子前起身，腳步平穩的朝後麵走去。
“鄭大爺，你幹嘛去。”王輝本來想攙扶對方一把，可看到對方也沒有踉踉蹌蹌，估摸著老頭可能要出廚房盛米飯過來就菜吃。
還沒等王輝想過去幫忙，老鄭頭手裏拿著一個圓珠筆和破舊發黃的本子，又返了回來。
“我知道你小子不相信我說的話，我現在給你隨便畫個東西。”老鄭頭嘴角微微張開，把口腔裏的酒氣吐了出去，打開本子，拿起圓珠筆現場畫了起來。
“我這畫畫的本事，也是給人家畫室當臨時工幫忙的時候，自己琢磨的。”老鄭頭手裏拿著圓珠筆，隻是瞅了掛在牆上的一副美女畫報一眼，就低頭用圓珠筆快速的臨摹起來。
因為是素描簡筆，老鄭頭隻是把美女畫報上的圖像，簡略的勾勒出來。即便這樣，也有八九分想象，當場驚訝的王輝說不出話來。
“大爺，你還有啥不會的嗎？”王輝覺得要是按照正常的邏輯去提問，估計一定會很失望，就反其道問了一句。
“我開過出租車，曾經有過二傻子敢和我搶生意，我趁著他開車經過一個胡同下車撒尿，把他的出租車給開到一個狹小的死胡同，這兔崽子愣是半天沒倒出來。後來找人說和，陪了我一條煙，我花了五分鍾，給他整出來，沒刮擦扯皮一下。”
“我給人家送過快遞，別人一看我這麽大年齡還嘲笑我。氣的我背後跟蹤這家人，終於抓到男人偷歡的證據，然後把照片匿名寄給女方，最終拆散他們。不過我也做過好事，也幫人家撮合成功幾對。”
聽著鄭老頭嘮叨自己曾經的豐功偉績，王輝更敢興趣的是，現在的老鄭頭，怎麽收起了破爛。而且老鄭頭根本不把這裏當成廢品收購站，屋內所有的一切，都擺放的整整齊齊，似乎更像一個業務愛好。
“這你就說對了，我這一路走來，雖然經曆不少，但也感歎更多。現在的年輕人，都渴望成功，成為所謂的人上人，成為所謂的成功人士。有遠大理想，固然值得稱讚，但更多的年輕人是眼高手低，也不看看自己的基礎如何，就盲目的想要朝上爬。我就是希望，如果有機會碰到一些失意的年輕人，先暫時收留他們。讓他們在最平凡最低下的勞動中，把心態放平和。經曆過挫折，不氣餒，保護平和之心，才能走的長遠。”
“我這邊也曾經接納過幾個年輕人，雖然他們隻是短暫的住了幾天，就走了，但我想我已經把自己所要表達的意思傳達給他們了。”
“幹一行，愛一行。”王輝想起老鄭頭反複重複的話來。
“那是，說實話我也不缺錢。我兒子每個月都朝我卡裏都打錢，我早年也賺了不少。就是想人不能停下裏，一旦停下來，就感覺真的老了。哪怕你感覺累了，走慢點，當做休息也好，也要保持繼續前進的步伐。”
“嗯。”王輝眼睛裏有些濕潤，像鄭大爺這樣充滿理想主義，又切實把每一分細小看不起眼的工作做到極致，這才是真正的體驗人生，掌控人生的贏家。
“我給你說，這收破爛也有門道。就拿著冰箱來說，老式的冰箱裏麵都有大量的銅管。現在技術水平提高了，采用新的製冷技術，雖然新冰箱價格是下來了，但真正當廢品賣的時候，就不值幾個錢。上次我收一個洗衣機的時候，還從裏麵找到私藏的五十塊錢，可憐的男主人也是個妻管嚴，後來我私下又還給了對方。”
王輝覺得鄭老爺子的心態非常好，不是簡單從事某項工作，而是享受征服一個陌生行業自己所不熟悉領域的過程。
“鄭大爺，你老六十多歲了，這身子骨雖然硬朗，可平時有些動作還是過於生猛。就拿剛來時，你坐在小板凳上，萬一閃了腰可就不好了。”王輝也不是一味的奉承對方，也針對老鄭頭的不足之處給予指正。
“這到是實話，上次我閑著沒事用腳踢沙袋，差點扭了腰。要是在年輕十歲，真的像六十多歲年輕的時候，指不定一口氣把沙包踢爛才肯收腳。”老鄭頭拿起一旁還剩半瓶的啤酒，對著嘴巴又繼續咕咚的灌了起來。
“年輕十歲，六十歲年輕的時候。”王輝哽咽起來，愣是把嗓子眼的話咽了下去。
“哎呦，人老了不服不行。我有點暈暈乎乎了，先回去睡一覺了，廚房裏還有米飯，自己去盛上一碗來。”老鄭頭又夾了幾口菜，吐納幾口濁氣，拒絕了王輝的攙扶，自己朝臥室走去。
隨著房門被砰的一聲關上，王輝依然站在那裏，望著臥室方向莫名的露出一絲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