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人生若隻如初見(3)
唐暖薇剛把淩桃夭護在懷裏,然後便看見被她打了一拳的男人,到嘴邊如豪情壯語一般的髒話便被她生生咽了回去。這男人長得太好看了!金黃的頭發不顯招搖反而帥氣無比,陰柔的臉,一雙狐狸眼波光瀲灩,五官仿佛像上帝在他臉上塑造的藝術品,完美無缺。左耳帶著一個鑽石耳釘,熠熠生輝。
唐暖薇在心中感歎,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男人?上帝太不公平了!
等等!她剛才是給了這個尤物一拳麽?
"妖桃,他長得這麽帥,你在我下手的時候怎麽不製止我一下?"唐暖薇輕聲在淩桃夭耳邊說道。淩桃夭顯得很無語:"薇薇,你動作也太快了一點,最近新練的?"
"可惜了,要是早知道他長得這麽帥,我下手一定會輕一點的,萬一毀了這張臉該怎麽辦?"唐暖薇自言自語道。
"薇薇,其實他剛才是幫我來著。"淩桃夭有些不好意思。
"什麽?"唐暖薇頓了一下,但是腦子轉得極快,淩桃夭現在是單修哲的秘書,和單修哲最要好的人是宮家三少爺宮嶼,那麽剛才她動手給了一拳的人是……唐暖薇笑得很是僵硬,輕聲問淩桃夭:"那個人是宮三少麽?"淩桃夭撲閃著大眼睛,點了點頭。
唐暖薇現在恨不得掐死懷裏的人:"淩桃夭,你明天準備給我收屍吧,你害死我了!"
誰都知道,宮家的勢力僅次於單氏,而且宮三少出了名的笑麵虎,有仇必報,剛才那一拳的代價就算把她賣了都付不起。
唐暖薇立刻放開懷裏的淩桃夭,衝過去就把宮嶼拉起來,將他從頭到尾都檢查了一遍,然後揚起她職業律師一般的笑容,伸出手:"宮三少對吧?您好,我是錦星律師事務所的實習律師杜月笙,很高興認識您。"
宮嶼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唐暖薇已經主動握住了他的手,繼續她的喋喋不休:"不知道為什麽,我剛才腳底一滑,不小心撞上了您那媲美維納斯一般的臉,您是大人物,不會和我這種平民百姓一般計較的對吧?"
宮嶼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唐暖薇立刻接過話頭:"我知道您不會介意的。我想時間已經比較晚了,我就不打擾您二位的雅興了,havefun!"轉過臉,唐暖薇臉上的笑容又變得像地獄的修羅一般:"淩桃夭,我晚上再收拾你。"
一溜煙的,唐暖薇像一陣風一般出現,又像風一般消失了。
宮嶼從頭到尾都處於石化狀態。給單修哲收拾爛攤子不說,還要挨打,這世道,人心不古啊。
單修哲無暇去顧及世界觀被顛覆的宮嶼,他朝淩桃夭伸出手,聲音低沉好聽:"能站得起來麽?"淩桃夭仰起頭,淚水瑩瑩。他穿著深黑色西服,恰到好處的剪裁體現出他身材的健美。手指修長,指骨分明,就像一個鋼琴師的雙手。
淩桃夭胡亂地擦了擦眼淚,直接推開了單修哲的手,掙紮著站起來。
"對於你來說,秘書就是用來交易的是不是?孫總剛才對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明明看得清清楚楚,為什麽……"
"為什麽不救你?"單修哲仍舊打斷她的話,被拒絕的手從口袋中掏出打火機,漫不經心地玩弄,道,"請問,我憑什麽去救你?"
淩桃夭一時語塞。
單修哲微微地一抬眸,語氣波瀾不驚:"秘書原本就負責接洽和接待,我請你來是工作的,如果你連這點基本職業道德都沒有,我憑什麽在那麽多高材生中留下你?"
淩桃夭緊握成拳,直直地盯著單修哲,清澈的眸中似乎能噴出火來:"如果我剛才沒有反抗,那叫賣!不叫工作!!你問憑什麽救我,那我回答你,就憑我是你公司的職員!身為老板,明知職員身處險境竟然見死不救,還理直氣壯地以為女秘書就是為了交易而存在,這樣沒有人情味的公司,就算能夠風光一時,最後也會一敗塗地!"
一番豪言壯誌過後,淩桃夭大聲喘著氣,連脖子都紅了。她性子軟,一般不會與人生氣,可是軟柿子捏爆了好歹還濺人一身汁,何況她還是個新鮮的西紅柿。
打火機在淩桃夭最後一個字說出口之後,吧嗒一下就滅了,然後單修哲的手就一直沒有動。他的呼吸聲很輕,一雙暗沉的眸卻仿佛染上了煙霧,看得淩桃夭有些手足無措。他生氣了?自己說話太沒有分寸了吧,畢竟哪個老板都不願意聽到別人詛咒公司倒閉啊。淩桃夭衝動過後就懊惱不已,正想著如何道歉,卻聽見一旁的宮嶼鼓起掌來。
"說得好!"啪啪的聲音讓剛才緊張的氣氛瞬間緩和下來,宮嶼一臉崇拜地看著淩桃夭,"小白兔,看不出來你還是個隱藏的演說家。"
"宮嶼,走了。"單修哲將打火機一收,輕吐幾個字。
淩桃夭的心髒就快要跳出來,但是又被人抓著,單修哲到底有沒有生氣她一點都看不出來。那個男人簡直就是腹黑的典型,深藏不漏。明明在廁所可以笑得那麽毫無心機,現在又可以裝得麵無表情。雙重人格?
第二天,C城鋪天蓋地都是孫雄被不明人員毆打的消息。照片上的孫雄原本就臃腫的臉此時已經看不清五官,嘴角和眼角都是淤青,下手雖狠,卻沒有實質性的大傷。可見加害者隻是想給孫雄一個教訓罷了。
辦公室內,光線充足,一圈圈的光暈透過幹淨的玻璃射進來,一屋子滿滿的暖意。單修哲背靠著黑色軟椅,正在思考公司的銷售計劃時,淩桃夭的小腦袋從門後探出來。明明是一副想要進去的樣子,可是那半截身子進進出出,糾結了半天也沒有下定決心。那模樣像極了一隻想要半夜想要偷吃的老鼠,但是卻碰上了洞穴門口守著一隻貓。
單修哲原本不想理睬,可是視線卻總是不經意地往門口飄過去,淩桃夭一臉的欲言又止。他歎了口氣,沉穩有力地吐出兩個字:"進來。"淩桃夭猶如得到了大赦,腳步輕快地踏進辦公室。
"什麽事?"單修哲頭也不抬,看著手中的文件,心裏卻無奈地緊,他招秘書進來是用來伺候的,還是用來使喚的。淩桃夭自知打擾到了他,於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走到單修哲麵前。
"老板,我就是想問問,孫雄被打是不是跟你有關?"淩桃夭問得小心翼翼,可是語氣中已經有了肯定之意。昨天晚上她才被欺負,今天罪魁禍首就栽了,世界上沒有那麽巧的事吧。
單修哲抿了抿嘴唇,英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不知道這件事。"
淩桃夭一下子低落下來,"哦。"
一雙伶俐的眼睛卻恰好瞟到辦公桌旁邊的沙發上,上麵赫然放著今天的報紙,孫雄那張腫得好似豬頭的臉炫耀著它無可比擬的存在感。頓時心中又開出了璀璨的花,她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聲音清脆悅耳:"老板,謝謝你!"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別扭的男人是這麽可愛。
單修哲聞言,奇怪地抬起頭,撞上了那雙清澈如泉水的眸,仿佛是幹燥的沙漠遇上了久違的雨水,單修哲感覺心髒有一股清泉灌入。
愛情原本就是莫名其妙的,有時候就是因為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甚至他什麽都不做的樣子就淪陷了。問為什麽會喜歡,為什麽會愛,大概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後來的後來,單修哲想起這一天,嘴角流露出的笑意卻頃刻被苦澀覆蓋。清新如向日葵一般的燦爛笑容,潔白如冬日初雪的淩桃夭再也沒有施舍於他。
像是被一根線牽引著,單修哲感覺到了自己的悸動。他並不是沒有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夥,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心動。這是對淩桃夭的第二次心動。她哭著叫沈習名字的時候,她笑著說謝謝的時候,都讓他該死的心動了。
單修哲慌張地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語氣不自覺地就煩躁了一些:"沒事就給我出去,別讓我花錢供著你。"淩桃夭心情極好,被罵了也隻是癟癟嘴,開開心心地出了辦公室。
桌邊打火機的金屬外殼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像是一根刺,直直地紮進單修哲的胸膛。那個人曾經說過,他的愛就像利劍,以保護的名義理所當然地傷害。那天,她站在偌大的機場,背後是起起落落的飛機和蔚藍的天空,說:"單修哲,你問我為什麽要那麽做,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到底給了我什麽?你所謂的愛,對我來說是禁錮。這一輩子,你都學不會愛一個人。被你愛上的女人,注定被傷害。如果有一天,我做好了願意為你遍體鱗傷的準備,我會回來。"於是兩年來,他再沒有試圖去愛過,又或者說是,不敢再去愛。
愛情中的奮不顧身總是童話,是人們臆想出來的。痛了,自然就會放開。有誰願意留下受一身的傷?單修哲苦笑,手掌覆住打火機。那個人因為害怕受傷選擇了逃離,大概淩桃夭也會吧。
老人常常有一句話叫做,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句話放在唐暖薇身上剛剛好。
高檔的咖啡館,打扮高雅的淑女紳士,還有舒緩的薩克斯音樂,整間咖啡廳都彌漫著一種曖昧的情調。
唐暖薇戴著黑框眼鏡,一邊翻看著剛接下的離婚案件,一邊品著咖啡。陽光慵懶的午後,淡褐色厚重窗簾將整個空間遮掩起來,顯得狹小卻溫馨。唐暖薇長得漂亮,來來往往的人總是無所顧忌地將視線投向這邊。那種目光帶著讚賞、豔羨甚至是情欲。她依舊巋然不動,似乎外麵的世界與她無關。
間或將眼鏡摘下揉一揉發酸發疼的眼睛,或是發呆看看外麵嘈雜的街頭,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是一幅畫,美得不像樣。隻是當她無意間聽到隔壁桌的談話時,秀氣的眉山壑一般地皺了起來。
"寶貝兒,你最近怎麽那麽忙,都沒有時間陪我,想死我了。"
"你少來了,你有你女朋友陪你,還能想到我麽?"
"吃醋了?她哪裏有你一半好?不解風情,還凶巴巴的,動不動就打人,不像你,溫柔善解人意。"唐暖薇打了個寒戰,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現在的男女太不要臉了,光天化日,第三者插足還能秀恩愛,世風日下啊。
"去,就你的嘴巴甜,誰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女人嗔道。
"我心裏怎麽想的,你不是最清楚的嗎?要不要今天晚上來我家看一看?"男人的聲音也膩到不正常。
唐暖薇惡寒:天,這是明目張膽地約炮?
"下流!"女人笑著罵道,"你不是今天要陪你的律師女朋友麽?怎麽會有空讓我去你家?你不怕捉奸在床啊。"
"律師?你不就是咯,"男人的聲音帶著帶著笑意,"我現在巴不得她捉奸在床呢。你知道她的性格了,我要是向她提分手,她一定會殺了我的。要是被她發現也好,省得說出口了。"
"呀,你太壞了!"
"你不就是因為我壞才喜歡我的嗎?"
"討厭。"
唐暖薇聽得搖頭連連,真替那個女朋友感到不值,居然有這種人渣男朋友。好在自己的劉成一心一意喜歡著自己,多好……等等,這個聲音為什麽那麽熟?唐暖薇猛地驚出一身冷汗,拿著咖啡杯的手也顫抖起來。
她身體僵硬,掏出手機給劉成打電話,結果那獨特的手機鈴聲在隔壁清晰地響起,然後聽見隔壁男人對女人說道:"不要出聲,她的電話。"
唐暖薇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電話和隔壁的聲道是一樣的:"薇薇,你不是在談公事麽?"
"你在哪裏?"唐暖薇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正常。
"我?我不是跟你說,我公司還有工作嗎?晚上就不能陪你了,對不起啊。"
唐暖薇站起來,轉過身,然後就看見自己的男朋友摟著另外一個女人背對著自己在和她打電話,而且還滿嘴謊話。
"喂?薇薇?薇薇?"劉成見那邊不說話了,於是一個勁地叫她。唐暖薇掛斷電話,拍拍劉成的肩,道:"我在這裏。"
在有錢人才可以進入的咖啡館內,一個角落的氣氛很是詭異,低氣壓盤旋,讓人無法呼吸。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女孩就站在一堆相擁的男女麵前,好看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麵前的男女,唇線緊抿。
好大的殺氣!在他們旁邊的客人心有餘悸地紛紛換桌,生怕待會有什麽血腥場麵殃及到他們,成為冤大頭。
站著的那個女孩長得很是精致,標準的美女鵝蛋臉,一雙丹鳳眼透著魅惑,柳葉眉細而長,高挺的鼻讓五官顯得更加立體,再加上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簡直是難得一見,讓人賞心悅目的大美女。
唐暖薇的漂亮那是她在法律係有目共睹的。她曾經創造過一天收到一百封情書的記錄,據說到現在都無人能敵。
"薇……薇薇,你怎麽在這裏?"劉成顯然沒有料到此時此刻唐暖薇會這裏出現,在他的想象中,她現在應該在辦公室討論她的案件才對。
"那麽你為什麽在這裏?不是說在公司工作麽?"唐暖薇一開口便氣勢逼人。畢竟她是律師,質問人一向都有自己的霸氣在裏麵。
"工作累了來外麵喝杯咖啡怎麽了?"劉成懷裏的女子懶懶地回答。
"我沒有問你,杜月笙!你給我閉嘴!"唐暖薇冷聲道,"小三就該有小三的樣子,就算你要跟他名正言順,也得講個先來後到。我不要了,才輪得到你!"
杜月笙立刻就不樂意了:"唐暖薇,你怎麽說話呢?"
唐暖薇像利劍一樣的目光射在杜月笙的身上,語氣從剛才就沒有溫暖過:"我怎麽說話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麽?如果你覺得好聽想讓我教教你,抱歉,要交學費的。"
杜月笙不怒反笑:"唐暖薇,你搞錯了吧?我還用向你學著怎麽說話麽?你不要忘了,前一場官司你可是輸給了我,而且還輸得很狼狽呢。"唐暖薇的指節咯咯作響,臉色也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薇薇,我們回家再好好說。"劉成眼見旁邊投來的目光越來越多,於是起身想要將唐暖薇拉走,他也不想繼續在這裏待下去,否則待會兩個女人廝打起來,那時候可就真變成一場鬧劇了。
唐暖薇甩開劉成的手,死命忍住從胸口處翻騰上來的疼痛和酸澀,倔強地問道:"我不解風情,凶巴巴,還老愛打人是不是?劉成,當初是誰說的,就喜歡我這種率真的性格,那個時候在我屁股後麵眼巴巴地求我當你女朋友的男人是誰啊。"哽咽從喉嚨裏發出來,但是唐暖薇還是生生地咽下去。
"薇薇,別鬧好不好?"劉成臉色也不好看,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覺現在他算是領略到了,"在這裏鬧開了對誰都不好,多難看。"
唐暖薇忽然就笑了:"你還會嫌難看?明目張膽地帶著一個女人親親我我,你會嫌難看麽?劉成,是你演技太好,還是我眼光太差了?"
杜月笙這個時候唯恐天下不亂嘲諷道:"剛才劉成不是說了麽,你凶巴巴的,又不解風情,是個男人都不會要的,"她風情萬種地撩撩自己的頭發,"長得再好看有什麽用?也不過是個花瓶罷了。"
"杜月笙,這裏沒你說話的份,你給老娘滾!"
原來愛情的破碎可以來得這麽讓人毫無防備,她怎麽都想不通,有些人,怎麽說變就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