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打秋風
錢琳眼中，錢一胖了白了，整個人都好看了不少。原本讓人覺得惡心的膿瘡都已經消失了很多，可以看出錢一原本的五官。
她身上穿著粗布的薄棉襖，藏藍色的底麵，上麵還繡著漂亮的花朵。
錢琳看的有些羨慕，她很久都沒有穿過這樣好看的衣服了，這些年她穿的都是錢萊穿的剩下的，她用其中不能在用的料子改一改，就是自己的一件新衣服了。
像是錢一身上這件，她也隻有在以前嫁人的那幾年中穿過。
“你身上這件衣服真好看。”錢琳有些羨慕。
“這是張秋給我的。”錢一看了一眼張秋：“她看到我沒有衣服，唯一的一件都穿了很多年了，所以就給我拿了兩件衣服穿。”
以前她在劉家的時候張秋也不是不給她衣服，可是前腳給了她後腳就被劉氏拿走了，張秋後來也就不給了。
錢琳看了一眼張秋，張秋故作大聲的說道：“都是朋友，那能看著你受苦，是不是？”說完張秋拉著錢琳的手：“嬸子啊，你不在我們村子你是不知道啊，錢一的日子過的苦，真的苦。”
錢琳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錢一，張秋拉著她的手不放：“以前那劉氏，總是讓錢一在冬天的時候去河裏洗衣服，非說那樣洗出來的衣服幹淨，你都不知道錢一的手，都是凍瘡。”張秋比劃：“錢一還吃不飽飯，有好多時候，她都隻能吃野草充饑。”
“她在劉家五年，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一口肉。嬸子，你當初為什麽要把錢一嫁給劉家？她的苦，受的真的是夠多了。”
錢琳不說話，看著張秋哭哭笑笑的說了一堆，這才勉強的說了一句：“我不知道，我當初就是聽說劉大力挺能幹的，覺得錢一和他在一起，不會吃虧。”
其實是當初劉家給的聘禮算是最多的了，當初錢萊的讀書要用錢，錢琳沒有辦法，隻能把錢一嫁給了劉大力。
這些年她也知道一些劉大力和錢一的事情，可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也隻能當作不知道。
“嬸子，你真的是看走眼了。可是劉氏說你當初就是為了那二兩銀子才把錢一嫁過來的，我就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畢竟錢一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麽能會因為二兩銀子，就把他隨意嫁出去。”
錢琳不說話，她看著錢一，錢一對她笑了笑。
“你胖了。”錢琳換了一個話題，錢一笑笑：“是主子家人仁義，讓我吃飽飯。”
說劉家不好，可是自己的母親對自己何嚐好過呢？在錢家的那十幾年，她從懂事就開始當牛做馬，幾乎包攬了家裏大事小事，一直到她嫁人，錢家的活都是她來做。
她在劉家吃不飽，在錢一也基本差不多。隻不過在劉家為難的是她一個人，而在錢家，她和她母親錢琳都是最底層的。
錢琳原本是嫁了一個隔壁村子的人，也就是錢一的父親，錢一聽人說，他父親是當地的獵戶，也算是頗有家產的一個人。
可是當錢琳懷孕沒有多久，她父親就因為進山打獵一命嗚呼了，在他父親就死後，錢琳就買了家裏的地和房產，大著肚子回到了錢家。
錢一生下來身邊就隻有自己的姥姥錢氏，舅舅錢萊，還有自己的母親。他們四個人相依為命，可是姥姥心疼舅舅，對她一直都不算是很親近。
當初錢一會同意嫁給劉大力也是因為想逃開那個家，可是沒有想到自己隻是從一個地獄，來到了另一個地獄。
錢萊是原水村唯一的讀書人，也是錢家所有的希望，錢氏一直希望錢萊能夠考中秀才，光宗耀祖，對錢萊抱有很大的期待，也因為這個錢萊在錢家就是說一不二的角色，誰也不敢反對他。
錢萊在家中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他吃的是細麵餅子，穿的是上等的棉布。為了能讓錢萊一心讀書，錢氏不允許他做任何的活，隻要讀書就好。
錢萊也不負眾望，考取了童生。錢氏更是加大了力度，用家裏的一切去支持他讀書。錢萊讀書要用不少銀子，要束脩，要筆墨紙硯，有的時候還要和同窗去遊玩。
這都是銀子，錢氏因為對他的期待，不論錢萊說什麽，她都無條件的支持，從來都沒有一件事反對過。
錢一還記得當初家裏好不容易湊齊了束脩的錢，錢萊卻拿著銀子和同窗遊玩，買了一副字帖。
後來——後來為了他能上學，錢一就嫁給了劉大力。
所以說，錢萊他在家中就是一個土皇帝的存在，比起來劉小力都要廢物，除了念書什麽都不會做。
家裏隻有兩個女人幹活，可想而知家裏的條件並不會好。偏偏還有一個需索無度的錢萊，錢家的日子可以說是苦巴巴的。
“我前幾天才聽說，劉氏把你給賣了，我擔心你所以過來看看，看到你過的好，我就放心了。”
錢琳笑了笑，原本僵硬的連硬生生的擠出笑容，看起來格外的難看。錢一心中嘲笑：“是麽？可惜過的再好也是一個下人。”
她很想問錢琳，為什麽當初她在死之前，錢家人沒有一個人來看她，她還想問，是不是周家的事情和錢家也有關係。
場麵一時間有些沉默，張秋笑道：“嬸子你是怎麽過來的，原水村走到這裏需要的時間可不短。”
“家裏春耕結束了，我閑著沒有什麽事情，當然是走過來的。”錢琳笑了笑：“張秋，你不是在省城麽？怎麽回來了。”
“我不放心錢一，就回來看看。”張秋笑眯眯：“錢一總被人欺負，也沒有人幫她，你說我不幫著她，誰幫著她。你是不知道啊，錢一的日子啊——現在好不容易好了一些，還有人上來打秋風，就說那劉氏，她也不想想，現在錢一就是一個丫鬟，她能有什麽本事？”
張秋意有所指，錢琳尷尬極了，她看了一眼錢一，發現錢一根本沒有阻止張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