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夢中驚變
第二天早上梁誠醒過來,還覺得腦袋隱隱作痛。想起昨晚的夢境,心中很不安。算了算日子,明明第八粒“化夢青蠅”的藥效應該還沒過去,為什麽那惡夢卻像快要重現的樣子了呢?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吧,梁誠這樣安慰自己,然後小心翼翼地取出僅剩的四粒丹藥捧在手裏看了看,心裏希望太清師叔祖快快回來,真是再也不願重回到那惡夢中去了。要是近期惡夢有重現的跡象,沒奈何隻好再服一粒“化夢青蠅”了。可是藥吃完師叔祖還是沒回來怎麽辦啊?梁誠打了個冷戰,不敢再想下去了。
梁誠小心地一粒一粒地把丹藥收回到瓷瓶中,就像在收拾自己餘下的生命那樣專心,可是年少的他卻並沒有發現丹藥與平常相比有什麽不同。
梁誠出了屋,在園子裏打坐練氣,可是始終有些心神不定。下午和阿參一起照料園子裏的藥材時也是無精打采的。阿參認為梁誠還是有些宿醉,勸他回屋休息一會。梁誠回屋才假寐了一會就在惡夢中驚呼,幸虧阿參進屋來把他叫醒,梁誠渾身冷汗淋淋地想,今晚無論如何得服食一粒丹藥了。
到了晚上,梁誠吃了一粒丹藥就睡下了,可是躺了一會,不但睡不著反而越來越興奮,丹田裏似乎有一股熱氣突突地往腦袋裏竄。腦海裏亂成一鍋粥,各種思緒如同漲潮一般此起彼伏,耳朵“嗡嗡”亂響,似乎聽到許多像是垂死的慘呼,又像是嚎叫呼救的聲音。隻覺得身上又熱又脹,皮膚像撕裂一般疼痛,渾身汗如雨下。
梁誠扯開衣服一看,吃了一驚,隻見自己身上血管漲得老粗,像蜘蛛網一樣密布全身,皮膚下麵很多拳頭大的凸起在蠕蠕而動,看上去像一張張扭曲的鬼臉,個個表情極其痛苦,好像想要穿透皮膚,鑽出來一樣。
梁誠又驚又疼,張口想要大叫,卻噴出一口黑色的液體,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恍惚間,梁誠忽然掉進那既恐懼又熟悉的黑色原野,和以前不一樣的是如今這裏烈焰奔騰,火光衝天,熾熱的風夾雜著沙塵撲麵而來。隻是這個空間看上去不太完整,四下裏都有些黑色的空白處,看上去像一個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邊緣散發著強烈的白光。
梁誠在風沙中勉強睜著眼睛,看見這裏到處是被砍殺的士兵的屍體,有的身首異處,有的缺胳膊少腿,肚破腸流,死狀慘烈。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梁誠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一群不知道在夢中追
逐自己多少次的鬼物。在火光中,梁誠看見這些鬼物在吞噬地上的死屍,每吞下一具屍首,怪物好像就長大一圈,身上就多長出一個血淋淋的腦袋。
忽然,領頭的那個巨大的鬼物發現了梁誠,立刻發出暴怒的嘶吼,朝著梁誠飛奔過來。梁誠見走投無路,心中恐怖,絕望,傷心,憤怒,各種情緒接踵而來,腦中一片混亂。忽然梁誠仰天發出狼嚎般的聲音,竟充滿嗜血之意。這時身上的皮膚忽然爆裂開來,那些鬼臉般的凸起鑽了出來,將衣服撕得粉碎,纏繞在梁誠身上扭動不休。狀若妖魔的梁誠身軀暴長,瞬間竟長到數丈高,衝上去和那撲過來的鬼物扭做一堆,翻滾廝打起來。
這時所有的大小鬼物都撲了過來,擠在一起,互相吞噬起來。一時間黃沙滾滾,什麽都看不清了。
黃沙中梁誠腦中空空,忘記了自己是誰,要幹什麽,隻覺得渾身彌漫著殺戮的快意,張開大口隻知道不停地吞噬,吞噬……
過了不知道多久,翻滾的黃沙停了下來,一頭巨大的看上去是由血肉和骸骨拚湊出來的怪物一躍而出,以驚人的速度向一旁的一個空間黑洞衝去,白光一閃,這怪物消失在黑洞裏。
梁誠隻覺得自己似乎在飛速奔跑,又像是被別的什麽人裹挾著奔跑,心裏一方麵很迷茫,但是另一方麵又充滿了憤怒的殺意,仿佛很多聲音回蕩在腦海“殺!殺了他!報仇啊!”
“這是要幹什麽啊?”梁誠迷惑地想“要幹什麽,這路卻有些眼熟。”
兩邊的景物飛速後退,梁誠感到自己像一匹駿馬般地奔馳,渾身都是力量,在深夜的道路上疾馳。
不知道過了多久,恍恍惚惚間梁誠飛身越過城牆,守城士卒眼睛一花,覺得似什麽龐然大物一閃而過,又似什麽也沒有看見。梁誠卻把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連一晃而過的城樓匾額上的“武勝關”三個大字也看的清楚,“好眼熟啊,眼熟……”梁誠心想。
梁誠心中殺意越來越濃,以至於渾身興奮得發抖。但這殺意卻不像是自己的,隻覺得身體中有無數暴怒的靈魂,無數的聲音在轟鳴“殺!殺了他!報仇啊!”
“啊,眼熟的地方,這裏是馬廄,白馬,黃馬,黑色的烏雲騅,吃了它,烏雲騅……”
梁誠耳朵裏亂哄哄的,什麽也聽不清楚,眼中看到的畫麵卻緩緩閃過,很多人驚駭的表情,垂死的掙紮,血肉橫飛……
梁誠苦苦思索著“這是要幹什麽啊,發生了什麽事?”
梁誠看到在巨大的利爪撕扯下很多人倒下了,有士卒,有男子,有女人,有張管家,有梁旺,“梁旺?這是為什麽?發生了什麽事?”梁誠苦苦思考著。
轟然一聲,仿佛是雷擊的電流掠過全身,梁誠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一人身上。這人手舞長劍,須發戟張,神威凜凜,眼神中充滿了不屈的神色,雖渾身浴血,卻仍然奮力搏鬥。
梁誠覺得渾身上下都爆發出狂怒的力量,利爪狠狠地揮舞著,腦海裏到處都是“殺啊!殺了他!”的聲音在咆哮,隻在心底最深處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反抗著,在哭泣著,但是卻那麽微不足道。
梁誠覺得這個世界變得一片黑暗,心裏空蕩蕩的,身體仿佛從高空中墜落,一直飄飄忽忽往下墜落。
清晨,梁誠醒了過來。腦子昏昏沉沉,渾身酸疼,張開眼睛一看,不由嚇了一跳,隻見屋裏亂哄哄的,自己卻光著身子躺在床上。
“昨晚發生了什麽?”梁誠心裏在想,卻記不起來,隻是覺得好像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於是起身穿衣,但是布袍卻找不到了,隻好打開櫃子,把家裏帶來的那件錦袍找出來穿上。
“阿參!”梁誠邊出去邊喊著,心想:“這小子把我的布袍弄到哪裏去了?”
梁誠在阿參的屋裏沒找到人,又到園子裏轉了一圈也沒看到阿參,隻好開始打坐用功,梁誠這時發現自己和平常有些不一樣,一呼一吸間比平常更為順暢,周身通泰,身體裏有一股清涼的細流順著脈絡流動。這細流的感覺如此真實,可以隨心所欲地周身調動,調動至指尖處,甚至可以感受到一股股涼氣衝出指尖。平時脈絡中的阻礙之處,也不複存在了。
梁誠非常詫異,自己現在這個狀態比平時好不知道多少倍,似乎正是心法裏描述的功力進階練氣十層後期大圓滿境界的模樣。可是他不敢相信,因為師父清虛說過,要練到本門練氣心法大圓滿,天資最卓越者也至少要下五年苦功。
梁誠不知道,在昨夜奇特的際遇中,自己的身體有了重大變化,身體裏阻滯的脈絡關口被盡數衝開,所以導致功力突飛猛進。他隻記得一些零碎片段,並且隱隱覺得有件大事十分不妥,但是又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麽事,隻好不去想它,專心練功,漸漸進入了物我兩忘的狀態,沉浸在其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