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祭拜
就在林市洲持香祭拜的時候,王氏看著林老爺子的牌位,神情略微有些唏噓,不過林市洲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自顧自地開口道:“列祖列宗在上,今不肖子孫林市洲,欲擇日遷出林家祖宅,今日特來祭拜,還望列祖列宗庇護。”拜完之後起身將香插進了香爐裏,轉身又到了蒲團麵前跪下。
王氏看著林市洲做完了這一切,身子佝僂了不少,仿佛又老了些許,也不開口,整張臉隨著香爐的煙霧升騰而時隱時現。站了一會,王氏轉過身看著林市洲,眼神裏滿是苦楚,喏喏地開口道:“洲兒啊,你可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林市洲聽到王氏這麽叫他,突然間眼眶就紅了。距離上一次王氏這麽叫他,已經過了十多年了,記憶中的溫婼婦人如今也變成了滿臉皺紋的老嫗,但是那份記憶中的關懷依舊存在,隨著王氏這一聲“洲兒”,徹底地在林市洲的記憶裏噴發。
林市洲點了點頭,眼眶雖然有些紅,但是眼神依舊堅毅,堅定地開口道:“娘,我知道這麽多年來您一直想要我能有一個後代來繼承家業,是孩兒不爭氣,但是如果您想繼續勸我再娶就算了,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我不希望這種生活被破壞。”
王氏聽到林市洲還這麽跟自己說話,有些惱怒,恨鐵不成鋼地拿拐杖抽了林市洲大腿一下,林市洲咬著牙忍了,沒有吭聲,王氏生氣地開口道:“那你置列祖列宗於何地?林家血脈斷絕了,你讓我百年之後怎麽去見老爺,你說!”
林市洲低著頭,語氣卻依然強硬:“林家血脈不會斷絕,林家有賦兒就夠了,我意已決,您無需再勸。”
王氏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勸了你這麽多次,你就不能聽聽娘的嗎?你是家裏的嫡長子,你卻把傳承血脈的責任推到你弟弟身上,你對列祖列宗說說,你這樣做應該嗎?”
林市洲沒說話,對著列祖列宗的牌位磕了三個清亮的響頭,低著頭接受著王氏的訓斥。
王氏看著林市洲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走吧,走吧!年紀大了,管不了你了。”語氣裏盡是沮喪和失望,說完之後便轉過頭,看著林老爺子的牌位發起了呆。
林市洲咬著牙,對著王氏磕了兩個頭,悶悶地開口道:“請恕孩兒不孝。”說完便起了身,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在這一刻,林市洲對於妻女的愛終於超過了自己一直恪守的孝道,他本來以為自己會很失落很沮喪,但是沒有,他好像隻是選擇了一條更屬於他自己的路而已。
……
林婼這兩天很鬱悶,雖然林家的事情在自己一步步的精心安排之下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但是現在始終有一件事在困擾著自己:宋宸那家夥一直都沒有來找林婼,這讓林婼不知道在心裏暗自罵了他多少次,她惡意地猜想到,宋宸會不會是被山上的狗熊叼走了,還是吃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咬到舌頭自盡了,亦或者是走夜路滾下山了等等等等。
念叨著念叨著,林婼就不免擔心起了宋宸,生怕他出了什麽事,想了想,要不還是上山去找他吧。於是便背上背簍,走到半路,又想起來那天叫他走他還真的不跟上來找自己的事情,又氣得牙癢癢,把背簍丟牆角,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喝著茶水。
林婼非常焦躁地在患得患失之間徘徊,始終拿不定主意,時而跑到窗邊眺望後山的方向,時而背著手在門後麵踱著步子猶豫要不要出門,如此循環往複。
林市洲推開門看到林婼的時候,正是她蹲在背簍麵前似乎要考慮要不要背上背簍上山的時候。林婼聽到開門的聲音,轉頭一看是林市洲,而且額頭上還有些許淤青的痕跡,皺著眉跑到林市洲麵前,仰著頭看他,疑惑地關心道:“爹爹,你額頭疼不疼?”
林市洲看見林婼那可愛的模樣,剛剛從祠堂走出來的陰鬱之氣頓時消散,笑著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林婼的頭:“婼兒乖,爹爹不疼,一會兒就好了。”
“那您坐下喝杯茶歇息一下。”林婼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扶著林市洲到桌子麵前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水,雙手捧了過去。
林市洲接過了茶水,哈哈大笑,欣慰地看著林婼,開口道:“婼兒真乖,不過爹爹喝完茶就得出門去辦事情了,隔壁宅子的事情得盡快處理完,遲則生變。”林市洲其實剛剛從祠堂出來便打算直接去找幾個舊識借一下錢,然後今天就把隔壁宅子的房契從村長那拿到手,也好盡快搬進去。之所以回到外屋,隻是因為沒帶錢,這才剛好撞上了林婼那糾結的一幕。
林婼知道林市洲其實也很著急,點了點頭,水潤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脆生生地開口道:“那好吧,那爹爹你小心一點,早點回來。”林婼作為一個成年人的靈魂,現在卻要在這裏當一個小孩子,每次說出這些不符合自己心理年齡的話,林婼總要在心裏嘔上一陣,吐槽自己惡心,可以說是相當地兩極分化了。
林市洲一口氣喝完了茶水,起身到床邊將自己早上帶回來的包裹背起來,大步流星地就往屋子外麵走去,路過林婼時,看見林婼那直勾勾盯著他包裹的眼神,不禁笑了笑,掐了一把林婼水嫩的臉頰,笑罵了一句“小財迷”,就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林婼盯著林市洲出門的背影,鬆了口氣,裝小孩子真的不是林婼擅長的事,果然自己還是比較適合和美食和金錢打交道,林婼暗暗想道。心裏也不由得對林市洲腹誹起來,下手沒輕沒重的,掐得自己的臉都紅了一塊,林婼揉著臉頰,對著林市洲離開的方向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