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到底是動手了 02
文雪之連忙把菜盤端開“不許吃,要吃你就叫廚子另做去。一個堂主,搶小姑娘的飯菜,丟不丟人?”
“哦?如果我沒記錯,有的人不是說過自己是‘大姑娘’了?”
他這要不提醒,文雪之倒還真忘了曾經被唐離煙嫌棄後,她為了顏麵脫口而出的蠢話。
那日他倆同床共枕,唐離煙的氣息近在咫尺,曖昧至極。
她回想起來,臉比那夜還要紅透了。
唐離煙挑起半邊眉,輕易地伸過長筷慢條斯理地奪了塊魚肉,示威一般地送入口中。
“……你、你、你!”一向伶牙俐齒的文雪之這時候開始嘴打瓢,簡直要背過氣去。
“哼,我不吃了,你吃吧。”她氣鼓鼓地扭到一邊。
見文雪之回不上嘴的臉脹得通紅,唐離煙忽然神情鬆快了些,好像看到了什麽有意思的玩意兒。
“聽說這是明世特地跳蓮湖給你抓的雅魚,當真不吃?”
“……”
可惡……她隻好又抬起筷子,滿臉的義憤填膺,那牙癢癢的表情,簡直要把紅油湯掀到唐離煙臉上似的。
唐離煙更覺得有趣了,饒有興味地觀察她指尖筷頭顯露的翻江倒海。
丟人的是,一片鮮香的魚片入口之後,一團紅滾滾的壞情緒瞬間消散了一大半。但!不管怎麽說氣勢是不能輸的,她一邊沒好氣地夾肉往嘴裏送,一邊惡狠狠地盯著唐離煙,可嚼的再使勁,在唐離煙看來,也隻是山羊寶寶用蹄兒撥撥小細草罷了。
唐離煙閑散地往椅背一靠,眼神落在文雪之眼上,他嘴角若有似無地揚起笑意。
他要是說話,文雪之還能跟他鬥上一鬥,可這歇著聲……
靜謐卻電光火石的對視間,竟不知不覺生了一股曖昧氣息。
文雪之意識到這點,耳根瞬間紅透了,趕忙低下頭當了縮頭烏龜,連連又塞下幾口吃食。
這樣一來,再妙的美食也味同嚼蠟了。文雪之是如坐針氈,隻得埋頭苦幹,心想趕緊把飯吃完也好把他趕出去,再不然自己也找點由頭遛出去。
正待這時,唐離煙忽然開口打破了寧靜“過兩日,到我煙塵居來,做我隨侍文書。繡房不必再去。”
一瞬間,文雪之愣住了神,筷子呆在半空,咀嚼了片刻這句話。
“怎麽?”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你……”她問道“該不會因為跟風刃大人置氣才半道堵截我的吧?”
聽到“風刃”二字,唐離煙眉間緩緩地蹙起,方才的眼神瞬間暗了下來。
“我用我堯光堂的人,有他何事?”
仔細聽來,語氣裏已經有壓抑的怒意。
然而不知為什麽,自詡聰穎敏銳的文雪之,竟然沒有察覺這幾乎等同於貼在腦門兒上的“別惹我”。她還來了性子,頂著唐離煙的冷眼嘟囔道“我受了半月的欺負,你分明知道,卻一動也不動。而等到風刃大人招徠我,你才……”
他沉聲道“哦?你埋怨我不管不顧。”
“……本就是……不管不顧。”
“所以你覺著,他這般才是待你好。”他的語氣也一並冷下來。
文雪之驀地心一沉。
似乎,跟她所期望聽到的話語背道而馳了許遠。
氣氛急轉直下。
“陸影堂才是最適合你的地方。”原來,他並非清冷,竟也有渾身狠戾之氣的時候。就如同那天,他忽然現身,在眾目睽睽下奪去白琳性命那般。
“……”
“是麽?”
冰冷又愈加諷刺的話語,讓文雪之的心一步一步地墜落冰窟窿裏。比起恐懼,更是一種悲涼感湧上心頭。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他更能保護你。”
她不過發了一點點在自己看來權當玩笑的牢騷,隻想得到解釋和安慰,卻在唐離煙身上,引起如此大的驚濤。
看來……也不過是因為此人不在意她文雪之。
才會如此肆意地傷害她……
當這個判斷出現在文雪之的腦海中,瞬息間,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從她的下脘湧上,熾熱而酸澀的,近乎失去控製地席卷了文雪之的雙目和喉舌。
“沒錯……”
“陸影堂才是我該去的地方……”
“風刃大人那樣溫柔的人……才值得我追隨!”
酸澀發燙的淚水隨著她的話語一並湧出,文雪之努力壓抑著顫抖的唇瓣,與她的慌亂相對的,是愈發冷靜、眼神愈發冰冷的唐離煙。
兩相對峙下,這湮滅了火光的薄色眸子回歸了漠然。他優雅地站起身,背手踱到文雪之床頭,稍稍一彎腰,取了那支梔子珠花捏在指尖。
“你要幹什麽?”
文雪之心中一凜,被淚水染紅的眼慌亂地隨著他。
唐離煙沒有回答,他側著的身影立在燈火之後,琥珀瞳仁竟看不出一點神彩。
“求求你!別!”他琢磨珠花的表情讓文雪之感到渾身襲來的不安,不消思索地她立刻向他撲去,連連撞翻了椅子和碗筷。
她手還不及伸入他的身體周遭,隻一刹那,一刹那間……
他就像捏死白琳一樣,動了動指節的功夫,那珠釵的木質釵身瞬間截成三段,唐離煙手輕輕一鬆,珠釵碎塊的屍身,在文雪之的哀嚎聲中落向地麵。
他轉身,無聲地離去了。
燈芯被墜進油液中,屋內又更暗了些。
文雪之跪在珠釵身邊,巨大的無力感讓她痛哭失了聲,幾乎埋頭進了地裏。
今日夥食是尖椒肉片,裏頭的豆豉鮮香濃鬱,正和唐大的口味,於是他多盛了一碗白米飯,吃的肚子滾圓。正走到煙塵居門前要跟唐二交班,飽腹後的倦意上湧不由得打了一個大大的嗬欠,忽然見自家堂主大步流星的朝他走來,這臉色是陰得要把路過之人都沉塘了,唐大不禁嚇得一抖擻,困意瞬間飛到九霄雲外去。
“堂主!”“堂‘堵’!”
兩人蹦也似的連忙站好行禮,可憐唐大的嗬欠半途受了驚嚇,下巴好像脫臼了,隻能可憐地咧著嘴,含糊了句。
唐離煙沒空搭理他倆,風一般掠進了屋內。
“怎的啦這是?”羽林正趕上過來稟報事務,瞧見了這一幕。他探頭瞄了一眼已經消失在門後的背影,又看了看唐大,順手給他把下巴懟回了位。
“多謝副堂主多謝副堂主!”唐大連連行禮。
羽林碎碎念道“怎麽回事,幾天不見人,這一回來就吃了鞭炮似的。”疑怪地端著下巴邊思索著邊往屋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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