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慈子孝
“城主家的傻兒子？”
這個稱呼讓萊特希愣了一秒，隨後才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
按照常理來說，這應該是貶義詞，然而萊特希卻並沒有因此而生氣。
疑惑。
疑惑之中還帶著些許緊張。
疑惑的是為什麽自己會認識這些犯人，而且看上去自己過去似乎還和那個罪犯很熟的樣子。
緊張則是因為自己的父親在一旁投來的目光，似乎包含著很多感情。
“.……”
萊特希沒有貿然開口說話，隻是盡可能的裝作平靜，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幸好那個犯人也沒有繼續和自己搭話，隻是轉頭看向了羅蓋特和周圍那些貴族與軍人。
“大人物來的挺多啊，維奇多特城的領導者，輔佐官，而且還來了這麽多貴族，隻可惜終端的官員沒有來，不然應該會更熱鬧一些。”
那個男人看著羅蓋特繼續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挑釁的意味，不過羅蓋特並沒有搭理他，依舊是冷著一張臉。
“萊特希，準備好了嗎？”
“啊？”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萊特希不由得一愣。
準備？
準備什麽玩意兒，不會這個世界的成人儀式是從當劊子手開始吧？
心髒跳動的有些快，萊特希在原來的世界並不是沒有見過人死去，但起碼那也不是他做的，如今一穿越過來就要靠殺人來證明自己，這誰受得了啊？
不過幸運的是，事實並非如此，羅蓋特也沒有打算等待自己的回答，隻是在問完之後，便抬起了手。
“祈禱永駐之神會接受你們這些褻瀆者罪惡的一生吧。”
嘴裏緩緩說完之後，抬起的手也同時落下。
那四個人周圍的士兵立刻聽懂了羅蓋特的意思，快步靠近了過去，接著將四根繩子套在了他們脖子上。
“這個世界用的是絞刑啊。”
雖然從前沒有親眼見過，但是萊特希也從書本中讀過一些關於死刑的內容，其中便有絞刑這一項。
這同樣是一種不先進的死刑方法，因此萊特希有些不忍。
從羅蓋特之前的說辭來看，這些人所犯的罪雖然聽起來很玄乎，但無非就是褻瀆宗教之類的，往大了說也就是邪教組織。
萊特希之前是一個無宗教信仰者，雖然他尊重其他宗教信仰，但是他本人卻不認為這有多麽的嚴重。
隻是，嚴不嚴重這不是目前的萊特希說了算的，因此他隻能善意的希望，這四個即將逝去生命的人，在死前不要太痛苦，起碼不要給自己留下心理陰影就好。
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禱告，或許是在這個世界的永駐之神聽到了萊特希的呼聲，所以.……回應來了！
此時萊特希他們處在一個木製的建築之中，隻不過這個建築卻是露天的，就在這四個人的脖子上被套上了繩索，即將由一旁的士兵進行絞刑的那一刻，天黑了。
不，也不一定是天黑了，因為在那一刻，萊特希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一般。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湧來，封住了自己的視線。
不過也僅僅是視線而已，萊特希的耳旁還是能夠聽到聲音的。
“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我什麽都看不到了？！”
“這些罪犯中有管製者！”
“為什麽沒有人匯報這個情況？！”
“快想辦法，保護羅蓋特城主和他的兒子！”
周圍的嘈雜聲與呼喊聲環繞在耳邊，隻不過萊特希卻依舊無法看到任何東西。
目前可以得知的是，並不是自己一個人陷入了黑暗，而且這種黑暗應該是人為造成的，畢竟剛剛自己很明確的聽到了管製者這個名字。
“意思是這個世界有擁有超能力之類的人？”
對於這個猜想，萊特希反而沒有太過驚奇，因為在從前的世界中，他也看過很多類似的電影。
更重要的是，自己之前那種類似預知未來的能力，似乎也屬於這種未知的超能力。
不過說來奇怪，雖然此時的情況應該很危急，但是萊特希卻並沒有因此而感覺恐懼。
“城主，您沒事吧？”
“那幾個放逐者應該跑不遠，所有人冷靜下來！”
身邊的呼聲依舊，同時還有許多人跑動的聲音傳來。
“差不多到時間了，修斯，你可以把燈打開了。”
一個聲音突然從不遠處傳來，緊接著一道白光突然閃現，接著迅速擴大。
那是陽光，萊特希瞬間反應過來，接著才發覺的自己的視線已經完全恢複了。
“這.……”
看著周圍的場景，萊特希的大腦有些停轉，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周圍那些手持槍械的士兵已經全部躺倒在地，看不出是死是活。
至於身後那些貴族，大多都已經在恢複視力的那一刻，就已經逃走了。
目前站在行刑場中的，除去萊特希以外，就隻剩下羅蓋特以及幾名軍官。
當然，還有那四名放逐者與……一夥奇怪的人。
那些人的數量並不多，僅僅隻有五個人，然而卻都披著一件黑色的袍子，無法看清他們的模樣，不過從他們的行動來看，應該是來救那四名放逐者的。
“大爺的，我就知道不會這麽好運。”
萊特希的心裏暗罵一句，雖然他早就已經做好了會發生事故的準備，但是沒想到的是，居然會遇到‘劫法場’這種事。
轉頭看向自己的父親，也就是城主羅蓋特，此時萊特希唯一的希望就隻有他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作為城主肯定有一定的實力。
“這就是你們的計劃？”
羅蓋特不愧是城主，即便是麵對這種情況，他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甚至仿佛是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況一樣。
這種反應讓萊特希的心裏更加有底氣，心裏莫名期待羅蓋特能夠展現一些超凡的力量，不求毀天滅地，隻要能把自己安全的救走就成。
“簡單有效，我們放逐者圖書館一直信奉這條道理，你知道的。”
此時那個為首的放逐者已經在同伴的幫助下解除了舒服，正一臉笑意的看著羅蓋特，同時輕輕活動著手腕。
“修斯，別跟他們廢話了，外麵的兄弟們拖不了太久，其他的士兵很快就會過來，該離開了。”
“修斯？”
從那些人的對話中，萊特希得知了那個放逐者的名字。
“別急，還有一件事情。”
名叫修斯的放逐者笑了笑，對著同伴擺了擺手，似乎完全不著急逃走一樣，反而是當著蓋洛特的麵撿起了一把掉落在地上的槍械。
這是一個破綻很大的動作，隻要仍然站在身後的那些士兵不是傻子，那麽.……
“準備，射擊！”
正如萊特希所看出來的那樣，這些士兵果然受過專業的訓練，隻聽身後的一個人一聲令下，幾名軍官同一舉起了手中的槍，槍口對準了修斯的要害，迅速且果斷的扣動了扳機。
震耳的槍聲從身後響起，伴隨著刺鼻的硝煙味道傳來。
隻不過.……受傷的並不是修斯！
“啊啊啊，我的手！”
“是誰？！”
驚恐與痛苦的哀嚎聲從身後再次響起，萊特希下意識地回頭看去，這才發現那幾名軍官已經躺在了地上，每個人的身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槍傷。
“空間類型的管製者？”
羅蓋特的聲音依舊淡然，如同自言自語一般的隨口說道。
“對啊，城主大人果然見多識廣。”
修斯將手中的槍在手中掂量了幾下，然後回答了羅蓋特的問題，接著……將手中的槍械扔了過來。
“那麽，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快點動手吧。”
“動手？”
聽到修斯的話後，萊特希再次愣了一下，看了看地上的槍，有轉過頭看了看羅蓋特，結果卻發現自己的父親此時也在看著自己。
“不會吧……”
心裏暗暗地發出了一聲驚歎，萊特希不由得腦補出了一場自己的父親表麵是城主，實際上卻是黑暗勢力的成員，此時正準備親手殺死自己的親兒子，以此來表忠心的故事。
“我也太倒黴了。”
事已至此，萊特希的心中隻有無奈，明明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結果剛來不到幾個小時就要死了，還是被自己親爹給槍斃了，這也太冤了吧？
就在萊特希胡思亂想的時候，羅蓋特已經慢慢走到了那把槍的旁邊，伸出手將槍撿起來，然後……遞到了自己的麵前。
“動手吧，萊特希，這是你們計劃好的對吧？”
“.……”
看著麵前這把略微沾染著鮮血與泥土的槍，萊特希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什麽情況，最初穿越過來，本以為是名為‘我的父親是城主’的美好生活，結果反轉成‘為了活命我爸把我給槍斃了’的恐怖戲碼，可是到了此時，卻變成了‘父慈子孝’的場麵？
“拿著！”
羅蓋特的聲音依舊充滿嚴厲的意味，非常強硬的將槍塞到了自己的手中。
很沉，由於之前並未開過槍，所以也很冰冷。
拿著這把槍的手微微顫抖，萊特希隻覺得有些發暈，同時還伴隨著一陣惡心的感覺。
並不是因為生病，這種惡心的感覺是因為恐懼而產生的。
“你應該知道怎麽用吧？”
此時的羅蓋特反而露出了一絲笑容，隻可惜這個笑容並不好看，讓萊特希見到後覺得心裏有些酸酸的感覺。
即便自己隻見過羅蓋特幾個小時的時間而已，但是他扮演的卻是自己的父親的身份。
或許是在體內流動的血脈的緣故，萊特希有些喘不過氣，而且還有種頭疼的感覺。
眼前的一切開始晃動，似乎是即將暈過去的前兆，也可能是自己身體的主人，也就是真正的萊特希正在排斥自己。
“看著我，萊特希！”
在眼前的一切即將消失的瞬間，羅蓋特伸出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厚實的力量讓自己突然冷靜了不少。
“動手！”
這句話像是命令一樣，萊特希下意識的舉起了手中的槍，將手指扣在了扳機上麵，對準了羅蓋特的胸口。
“對不起……”
不由自主的道了一聲歉。
萊特希的心情有些複雜，這既是對於蓋洛特這個人的歉意，同時也是對於真正的萊特希的歉意。
“沒關係，不過在最後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您說。”
“你不是萊特希吧？”
“.……”
這句話讓萊特希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一時間發不出任何聲音。
而見到自己這個反應後，羅蓋特也已經知道了答案，有些低落的歎了口氣。
“哎，我早就發現了，不過沒關係，因為……”
最後的一句話，萊特希並沒有聽清楚，因為在羅蓋特的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他便感覺自己的手指被推動了一下。
一聲震耳的槍響震得萊特希不由得後退了一步，接著便看到了一團紅色逐漸擴大。
那是鮮血。
染紅了羅蓋特，也就是自己父親的胸口。
透過那件棕色的西裝，染紅了亞麻風衣。
就像是那些身披紅袍的人一樣，萊特希也為自己的父親披上了一件紅色的外套……
“做得好！”
有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這讓萊特希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看周圍。
所有的士兵與貴族都已經倒下了，隻剩下修斯和那些放逐者，然而他們隻是靜靜的看著這邊，沒有人說話。
而自己的父親也已經倒在了麵前，胸口鮮血不斷的湧出，雙眼無神的看著自己。
那個聲音從沒有聽過，但是卻像是從自己的心底傳來的一樣。
接著，黑暗再次降臨，如同之前修斯使用的能力一樣，隻不過這一次，萊特希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音……
“修斯，這個小子暈過去了啊。”
那些放逐者中唯一一名女性看著萊特希昏倒的方向說道。
“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動手了，真是個大孝子啊。”
“哼哼，為了活下去居然把自己父親給殺了，這種人應該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吧，要不要把他扔進赤潮裏？”
一些嘲笑聲響起，隻不過之前一直在笑著的修斯，此時卻收起了笑容。
“這是我和他與約定好的事情，你們不是他，所以不要用普通人的心態來評判他的行為。”
“修斯，什麽意思？”
對於同伴的質疑，修斯隻是搖了搖頭，輕揮了一下手。
“時間不多，等回去有時間在解釋給你們聽，現在.……把萊特希帶上，我們該回家了。”
……
眼前是一片黑暗，萊特希緩緩睜開雙眼，卻無法看到任何東西。
依舊是那種失去了身體的感覺，仿佛隻剩下了意識一樣。
有些冰冷，但很快這種冰冷就轉變為了燥熱。
異常難受很難受，就像是兩種相斥的能力在打架一樣，隻不過受苦的是萊特希。
這種感覺並未持續太久，因為周圍的黑暗已經逐漸轉變為了血紅。
這抹紅色又一次勾起了萊特希的回憶，令自己不由得回憶起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雖然扣下扳機殺死羅蓋特並不是自己的意願，但是這也是自己第一次殺人。
無論是在過去的世界，還是在這個世界，這都是自己第一次親眼看著別人在自己麵前停止呼吸……
這種感覺……
“會很快習慣的！”
又是那個聲音，和自己剛剛殺死羅蓋特時聽到的聲音一致！
恐懼與憤怒的情緒一同襲來，讓萊特希忍不住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