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故人
翌日，曲姝韻來到了柳家村。
曲姝韻見到柳獻之，心裏說不出的高興。“獻之哥哥，今日你找我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姝韻，”柳獻之下了很大的決心，這個決心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所愛的人，“我……我願意娶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獻之哥哥，我願意！”曲姝韻說完便擁進了柳獻之的懷抱，完全沒有看到柳獻之苦笑的臉。
曲姝韻臉上寫滿了幸福，“那……你什麽時候來提親啊？”
“明日可好，”柳獻之隻想快點拿到玉狐雪凝丹，如今要利用一個真心待自己的人，他的內心很煎熬，“明日我便到你家裏向曲叔叔提親，可好？”
“好！”
忘川隔著房門，聽得真真切切，自她重新恢複了聽力，她從未如此清晰地聽見別人說的話。
那個說過要保護她的人，說過會陪著她到地老天荒的人，如今卻要將別人擁入懷裏。
此刻，她內心竟如被投進了冰湖裏一般，那種揪心的痛，讓她理解了孟婆所說的人間情愛，那是害死鬼差的致命毒藥。
柳獻之進入房間的時候，看到的是忘川單薄的後背，柳獻之把被子輕輕蓋在了忘川的身上，然後轉身離去。
他沒看到的是，忘川緊皺的眉頭和眼角的淚痕。
晌午，柳獻之和黑曜去柊林城置辦嫁妝，玉靈凡則出門去買晚上做飯用的菜，嵐煙則在家裏看著忘川。
忘川躺在床上的這段時間，她想了很多事情，柳獻之從未承諾過什麽，也從來不曾說過要娶她，一切都隻是自己一廂情願，誤把他對自己的同情和收留當成了一種愛。
想到這裏，忘川慢慢摸索著前進，跨過了屋門，下了青石板台階，穿過了花香的小院，走過溪水上的石橋……
風陣陣吹過，那潛伏在春風裏的味道，是新生，是生機，是從頭再來。
忘川摔倒了，手心被石頭劃破，白色的衣服被樹枝勾破，她都沒有停下來。
那是柳獻之給自己買的第一件衣服，她還記得那日的場景，中秋那天的月很明很亮，柳獻之牽著她的手，那是第一次，手心傳來了別人的體溫。
忘川隻想離開這裏，去一個沒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然而人間這麽大，卻始終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來到了溪邊，忘川歇了一下，用手摸索著，用耳朵傾聽著，流水劃過手指的微涼，還有耳邊傳來的潺潺流水聲。
忘川沒有看到的是，一條斑白的蛇正在慢慢靠近她……
“忘川，今天想吃什麽？”玉靈凡已經習慣了詢問屋裏的人，雖然她並不會回答，甚至都記不得她，“今天我買了好多吃的，到時候可以讓柳獻之做給你吃。”
剛剛走進廚房，迎麵走來的嵐煙卻讓玉靈凡一天的好心情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到底是誰？”玉靈凡直接問道。
“我就是我啊！”嵐煙回答。
“你想從黑曜身上得到什麽？”
“我並不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我隻想和他在一起，我想要他的心，一顆真心。”
玉靈凡嗤笑一聲，“嗬，那我便等著看吧，總有一天，我會親自揭穿你。”
嵐煙也不示弱，“拭目以待。”
忘川還在溪邊，旁邊的毒蛇已經蠢蠢欲動，那蛇彎曲著身體，像一把離了弦的箭一般，衝向了忘川的腳腕。
忘川叫不出聲音，隻能任這蛇在自己的腳上留下了兩點血印。
漸漸地，忘川感覺自己的腳有些麻木，然後是身體，最後便是自己的意識，忘川倒在了河邊。
“姑娘……”這是她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那人伸手捏住蛇的七寸，然後將蛇丟到河裏，先幫忘川吸出了毒血，然後將她抱進了馬車。
神奇的是，被那人丟掉的蛇竟然浮在了水麵，一命嗚呼。
忘川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便是那個和大夫說話的聲音，但是聽得並不真切，隻隱隱聽見“毒蛇”“沒事”幾字。
“她被毒蛇咬了，怎麽會沒事呢？”熟悉的聲音響起，卻又記不得在哪裏聽過。
“我行醫多年，也不曾見過這種會自愈的病人，你看，這不就醒了嗎？”
“忘川？”那人竟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是？”咦？忘川竟然能說話了！忘川內心竊喜，難道是被那蛇咬了，以毒攻毒，才好的？
“是我啊！路子豫。”今日正巧路子豫的馬車路過那裏溪邊，正好去打點水喝，便看到了那毒蛇正打算攻擊一個姑娘，本來想阻止，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子豫？”忘川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
路子豫見忘川還沒回憶起來，又提示道：“繁陽城，路府，路子豫。”
“我……想起來了……”好久沒開口說話，忘川竟有些不習慣了。
路子豫才發現忘川的眼疾，“忘川，你的眼睛？”
“我看不見了。”
“這是怎麽回事？”
“說來話長。”忘川也不想多說，“你能帶我離開柊林城嗎？”
路子豫很奇怪，一向和柳獻之形影不離的忘川怎麽會獨自行動呢？“啊？”
“還有，別告訴其他人我在哪兒。”
路子豫見忘川也不像在說笑，便先答應了下來。
自忘川和黑曜他們除了繁陽城的鬼祟，這裏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應路子豫邀約，忘川住進了狀元府，一來可以請大夫治療她的眼疾，二來可以讓她好好休養。
一張桌子上坐著四個人，每個人都懷著各自的心事，每個人的臉上都堆滿了複雜難解的表情。
“這麽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呢？”柳獻之有些暴躁。
“莫不是又被……”嵐煙還沒說完，三道目光直接讓她咽下了自己的話。
“我馬上去找。”黑曜說。
玉靈凡補充道：“先在屋子內外找找看，忘川應該走不遠。”
四個人裏裏外外地找了一遍，柳獻之終於在床上的枕頭底下，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麵的字歪七扭八地寫著——
見字如麵，不必再念。
柳獻之心裏似乎空了一塊，看著簡單的八個字，心裏堵得慌，淡黃色的書頁被淚水打濕，“念”字被淚水暈染開來。
見字如麵，你讓我如何見字如麵？
不必再念，你讓我如何不必再念？
後院，嵐煙還在尋找忘川。
此時，一隻飛鷹的聲音劃破長空，徑直落在了嵐煙的肩上，兩人似乎在說些什麽，很快，飛鷹便又飛向了遠處，消失在暗夜中。
而這一切，都被在一旁的玉靈凡看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