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天機

  劫，世間萬物都逃不開一個劫字，天劫難測，死劫難解。


  所謂天劫，是天帝對萬物修仙的一種製約，一人想成仙，天帝便會降下神雷，渡者煉就神體，從此超然物外，不渡者則化為劫灰，重歸天地本源。


  所謂死劫，萬生萬物難逃一死，就連九重天上的大羅神仙，都難逃身隕之劫，不是不到，時候未到。


  從天山回去的路上，玉靈凡和黑曜走在一起，黑曜看著玉靈凡，問道:“你還記得玉梵仙人曾經說過什麽嗎？”


  滿心愧疚的玉靈凡並沒有看他，小聲問道：“說的什麽？”


  “她說，不願這玉梵山主之虛名成為壓住你的羈絆，所以，你隻需按照自己心之所想做好自己即可。”


  話不多時，三人已經來到了玉梵山腳，此刻，夜幕已經落下，周圍一片寂靜，水神和黑曜往前走，玉靈凡卻突然停住了。


  “怎麽了？”


  聽不見周圍的聲音，玉靈凡眉頭一皺，“太安靜了！”


  “也許是那些野獸鳥蟲都睡了吧！”


  玉靈凡搖搖頭，“玉梵山從未如此安靜過！”說著，一拂袖，結界被打開，三人走了進去，一陣風吹來，讓他們有些恍惚，眼前的玉梵山失去了往日的生機，已是滿目瘡痍，總讓玉靈凡有些心慌。


  瀑布的水依舊流著，三人靠近洞穴，一道光突然竄了出來，頭頂上閃著光，忽的一下便來到了三人麵前，“仙子，你回來了？”梅花鹿靠過來蹭了蹭玉靈凡。


  “師父呢？”


  “在裏麵，”梅花鹿讓開了路，“仙子，我……”


  還沒等她說完，玉梵仙人的聲音便從裏麵傳了出來，“靈凡，進來！”玉靈凡摸了摸梅花鹿的頭，“有什麽事待會兒再說吧！”


  咻——


  一道光鑽進了草叢裏，然後消失不見。


  玉靈凡找回了她的執念，玉梵仙人便放心了，這次玉梵山遭劫，如果連玉靈凡的劫也一並來了，此刻勝算應該會更大些。幾個人來到後山，關於玉梵山曆劫的諸多問題，還沒等玉靈凡開口，玉梵仙人自己先說了。


  很久以前，她算到玉梵山會有劫數，這劫是天數，屬天機，不可泄露，她亦算不到結局，隻能自己來化解，還算到玉靈凡的情劫，必須有人幫她來渡，而這個人肯定不會是她，如今，玉靈凡找到了這個人，那她便可以放心了。


  從三天前，玉梵山突然天色大變，烏雲籠罩，不時還有滾滾悶雷，天邊忽現一抹紅光，霎時間紅光大放，妖氣凜凜，玉梵山上所有生靈都像被驚擾了一般，顯得十分畏懼，一切都太反常了。


  果然，當晚，一道紅光落在了玉梵山腳，所到之處，寸草不生，萬物生靈，化為飛灰，那道紅光帶來了一個巨石，巨石閃耀著若隱若現的紅光，忽而炸裂，伴有白煙，隻見紅影，飛躍而出，凡生者，皆為食，頃刻間，玉梵山已是滿目瘡痍，生靈塗炭。


  幸虧玉梵仙人及時發現，設下結界，隔絕了那東西，可這鬼東西白天並不會攻擊，隻有夜幕降臨之時，才會來襲，為了防止它進入玉梵山，玉梵仙人和寒冰洞主必須每日檢查一遍結界。


  “既然這麽危險，為何不轉移呢？”黑曜問道。


  “能走的已全數送離，可沒腿的花草樹木，要如何？難道由著它們被啃食殆盡嗎？”玉梵仙人的話不無道理，有腿的早就跑了，那沒腿的又該如何呢？

  玉靈凡懂玉梵仙人的顧慮，“這裏的一草一木都以師父為尊，它們信任師父，相信她不會枉顧玉梵山的生靈，所以師父不能走。”


  轟——


  洞外傳來一聲巨響，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你們剛才上山時可有什麽異樣之處沒有？”


  黑曜沉思片刻，搖搖頭，“沒有什麽異樣啊！”


  “風！”玉靈凡眉頭一皺，“起風了！”方才一打開結界便吹來了一陣怪風，但是並未在意。


  “他來了！”話音剛落，玉梵仙人已經衝了出去。


  柳獻之端著一碗湯藥，穿過長長的走廊，長廊盡頭，似乎是要吞沒自己的深淵一樣，拖慢了他的腳步。一夜之間，他整個人像是被抽離了靈魂一樣，已然成了一副行屍走肉的模樣。


  忘川走了，玉靈凡和黑曜也走了，就連過客一般的水神也走了，原來，失去就是這樣的感覺，力氣被抽空，連悲傷哭訴的餘地都沒有。


  砰砰砰——


  “怎麽才來啊？”裏麵的人朝著門外吼了一句，門被打開了，曲姝韻的貼身丫鬟曉吟一把拿過柳獻之手裏的湯藥，嘴裏念叨著，“以後得快點兒，小姐喝不得冷藥！”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模樣，跟昔日的曲姝韻一模一樣。


  來到曲府的第三天，柳獻之已經累了，他的家已經空了，為了照顧曲姝韻，他隻能搬進曲府。


  經過湖心亭，此刻，他想從這裏跳下去，跳到底下的湖裏，這麽想著，他便站到了橫欄上，感受著來自高處的風，他閉上了眼睛，腳下一滑，摔了下去，幸好被一隻手及時拉住了，為什麽要拉住他呢？


  噔——


  鍾聲回蕩在整座山裏，忘川睜開了眼睛，手上的經書掉了下來，她已經睡著了很久了，今日又該去禮佛了，忘川走出了門，迎麵走來一個小和尚，“忘川施主，師父有請。”


  “你還記得我嗎？這麽久不見，你又長高了不少嘛！”這不就是當日點醒自己的小沙彌嗎？

  這鍾聲敲在她的耳邊，敲進了她的心裏。“驚醒世間名利客，喚回苦海夢迷人。”夢迷人，她不就是滄海一粟嗎？這苦海又該怎麽出來呢？

  “方丈，”忘川來到廊上，“不知方丈找我來所為何事？”


  方丈指了指弘雲寺外的那座山，“施主，你看到了什麽？”


  滿臉迷惑的忘川朝著方丈的方向看去，答道:“山，除了山還是山。”


  方丈笑了笑，“施主，心定如山，則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萬物不是萬物；心不定，則萬物皆非虛空。世人為世間凡塵所擾，故心難定，眼不清，耳不明，如此，難成正果。”


  方丈走後，忘川蹲了下來，看著麵前的小和尚，“你師父是何意？”


  小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小腦袋，“阿彌陀佛，師父說，你心不定，難成正果，不如去了卻了心中之事，再來此地。”


  難道，忘川的心不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