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祭祀

  諸懷，其狀如牛，有四角、人目、彘耳，其音如鳴雁，好食人。


  村民們已經冒著雨在穀口搭起了祭祀台，朝顏和柳獻之被人架著，隻是朝顏的情況比柳獻之好得多，柳獻之原本身中劇毒，如今身上的毒未解，還染了風寒，越發虛弱。


  很快，柳獻之已經被人綁在了祭祀台上，隻聽森林裏傳出一聲聲雁鳴，震天動地之感傳來，地麵的石礫都在震動，林裏的樹木一棵棵倒下，“諸懷，果然是諸懷！”村長一聲令下，所有人急忙退回到村子裏。


  柳獻之一咳嗽，胸口有一股氣便衝了上來，“噗！”口中吐出一口濃黑的血，血滴在木頭搭成的祭祀台上，祭祀台已經黑了一塊。


  啪——


  綁住柳獻之的繩索已經被黑血腐蝕，他輕鬆地掙脫了出來，隻是此刻的他已經沒有逃跑的力氣了。


  諸懷？傳言中的洪荒凶獸，據書中記載，諸懷長有四角、人目、豬耳，豐收之際會出現，若是無法飽食，便會破壞莊稼，甚至食人！看來，今日，他便是要做這個祭品了。


  咳咳咳——


  全身發軟，額間發燙，他已經沒有力氣來反抗，從祭祀台上滾了下來，身上滿是泥濘，隻希望這諸懷不喜歡髒了的“食物”吧。


  他這麽想著，雁鳴聲越發靠近，大地在搖晃，似乎要裂開一般，不多時，諸懷已經衝進了村莊！


  書中描寫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又是另一種衝擊，諸懷狀如牛，可眼前衝過來的是一座小山包！人目，四目相對的時候，柳獻之不禁懷疑這書中所說並非真的，這哪裏是人目，這完全是兩顆巨大的銅鈴，怒目圓睜，中有血絲，似乎已經餓得發狂了！

  此刻，正盯著柳獻之這個活物流口水，慢慢地靠近，柳獻之捂住胸口，也慢慢地後退。


  “放開我！”朝顏掙脫了束縛，打算開寨門出去救柳獻之，可門口已經被人封死，“快開門！”


  “朝顏大夫，諸懷在外麵，我們不能開門！”


  朝顏拿出懷裏防身用的匕首，“快開門，我不會連累你們！我隻想出去幫他！”


  “不行，那人是災星！”


  “你們這些枉顧他人性命的無恥之徒，我再也不會救你們這些無情的人！”此話一出，村長一氣之下，便讓人打開了寨門，朝顏跑了出去，寨門又很快地關上，徹底將她隔絕在外。


  朝顏不禁感歎，身為醫者，醫得了傷，卻醫不了腐化冷漠的心！

  諸懷用角將柳獻之挑起，再往地上一甩，柳獻之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全身的骨頭都像被折斷了一般，口鼻處已經被血腥味填滿，他已經無力呼救！


  “嘿！大家夥，看這裏！”朝顏撿起腳邊的石頭朝諸懷打去，正中它的頭，諸懷嘶鳴一聲，朝著朝顏攻去，所有人都認為朝顏必死無疑，諸懷一靠近，朝顏便往懷裏一掏，手上已經多了些白色粉末，往它的臉上一撒，諸懷立刻閉上了眼睛。


  被迷了眼睛的諸懷，此刻失去了攻擊目標，先是一頓，朝顏趁勢扶起柳獻之，往寨門口走去，朝顏用力地敲打著木門，“快開門，快開門啊！”村民正打算去開，卻被村長阻止，“不能開！萬一諸懷衝進來怎麽辦？”


  “這……”


  “聽我的！加固寨門，不能放任何人進來！”寨門非但沒開，還從裏麵加固了，朝顏的心瞬間一寒，人心，大抵如此。


  大雨衝刷著一切，諸懷的眼睛已經逐漸恢複，可以看到眼前的兩個人，此刻，它已經徹底被激怒了。“姑娘，你別管我了……”


  “身為醫者，我是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的！”朝顏沒有看他，但柳獻之知道，她的眼神肯定是堅定的。


  諸懷衝了過來，朝顏將柳獻之往旁邊一推，自己反被諸懷的角一頂，高高地飛了起來，眼看她就要落到它尖銳的角上，來一個透心涼了。


  柳獻之怎能看著她這麽死去？單手撐地，衝了上來，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衝向諸懷的頭，諸懷的頭突然受力，往旁邊一歪，朝顏落在了柳獻之的身上，諸懷立刻抬腳去踩，柳獻之立刻將朝顏摟住，相擁著往旁邊一滾，躲過一劫。


  這一係列的動作下來，仿佛耗光了柳獻之所有的力氣，他已經站不起來。他的琉璃玄清扇在他掉進湖裏的時候不見了，要不然，肯定還能和這大家夥一戰！

  嗒嗒嗒——


  雨，落在他的臉上，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臉上的是汗水還是雨水了，耳邊有人在喊，可他卻聽不真切了。


  曲府裏，曲姝韻手裏把玩著一把扇子，扇麵展開，自帶淺芒，握住扇身，一股暖暖的感覺傳來，將它放在枕邊，還可以助眠，果然是一把神扇！她將琉璃玄清扇放在枕邊，便入了睡，這一覺，睡得真好。


  心裏想著忘川，默念著琉璃玄清扇，這輩子他孑然一身，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忘川，和她的誤會沒有解開，自己怕是要先走一趟奈何橋，本就是身無長物的窮書生，琉璃玄清扇便是他的所有，如今，最重要的東西丟了，他已是窮弩之末，無力再戰！


  心裏這麽想著，曲姝韻枕頭下的扇子已經不見了！

  諸懷已經來到了麵前，雙足抬起，剛要落下，朝顏大喊一聲，柳獻之已經沒有了反應，正在此時，一道白芒閃過，隻聽耳邊傳來一陣劃破空氣的聲音。


  柳獻之睜開了眼睛，琉璃玄清扇已經展開，在諸懷落腳的一瞬間，一陣強光閃過，諸懷已經被震了出去！

  伸手握住了扇子，手上多了些溫熱，終於回來了，他的扇子！


  諸懷又站了起來，朝著柳獻之衝了過來，這是最後一次，和琉璃玄清扇並肩作戰，因為他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毒氣攻心，怕是救不回來了。


  “風！淩！九！霄！”


  拚著最後一點力氣，柳獻之用力一揮，一陣颶風形成，將諸懷困在風中，就在一瞬間，勝負已分！

  “神仙！神仙來了！”村民在身後大喊，朝顏在旁邊喊著，可是他再也聽不見了！


  他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個人影，她的麵容，她的笑顏，那麽熟悉，可是……柳獻之竟然想不起她的名字，就連自己的名字，他都快要記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