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心事
妖神受傷修養，忘川此刻就像一個病號，整日裏提不起精神，整個人都變得萎靡不振。
貼心的水神對外宣稱她在那場戰鬥中傷了元氣，所以要靜養，所以無人敢來打擾。
黑曜還是杳無音信，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可能憑空消失不見呢？
一想到這裏，忘川心口的那團火又湧了上來，她捂住心口，靠在旁邊的樹上休息。
屋子裏呆得悶了，所以她便出來走走，來來往往的路人都很有禮貌地跟她打招呼。
一路上，光是行禮的就有十餘人，忘川自然不敢承下這些禮數，畢竟這些不是給她的，而是給她體內的妖神。
為了不碰到更多的人，她繞了原路，看著這些歸家的人，她心裏突然有些感傷，他們的家就在前麵，可她的家在哪裏呢？
都人一旦生了病就會胡思亂想，看來忘川也躲不過了。
原本的蘇府已經敗落，她也不再是蘇府二姐蘇靈妤，所以，她的家早已不再是蘇府。
是柳家嗎？可對於柳家而言，她早已是一個已死之人。
或是冥府？是家，倒不如隻是一個棲身之所，雖然冥王和孟婆對她很好，黑白無常待她也不錯，但總歸是少了什麽。
這麽來，她和那些遊離人世的孤魂野鬼有何區別？
同樣無處可依，身似浮萍，注定要漂泊一生，想到這裏，忘川不禁笑出了聲，抬頭一看，她已經來到了田埂旁。
怎麽會走到這個地方呢？這個熟悉的地方，昔日裏她和柳獻之談心的地方。
看著麵前一望無際的土地，餘暉灑落，微風拂過，四周的花草開始擺動，忘川的心終於靜了下來，心裏的火氣似乎也被鎮壓了下來。
“原來你在這裏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忘川看著火焱坐到自己旁邊，兩個人並列而坐，“找我何事？”
“無事。”火焱沒有再回蛟族去，那日受了傷之後，他便被水神帶到了蛇族療傷。
他暫時不想回去了，那裏有別饒異樣目光，有別饒指指點點，人們常不要在意他饒眼光，但是當那些目光真的集中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這些深諳於心的大道理似乎都沒有用了。
“我在塔裏的時候見到了大將軍。”忘川看著身旁的這個人，這一連串的事情想來對他打擊不，才幾日不見，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一圈。
火焱正打算開口問些什麽，卻被忘川搶了先，“可惜沒能跟他多幾句話。”
原本燃起希望的火焱突然又變得沮喪起來，忘川沒有去安慰他，而是繼續道，“在塔裏的時候，他還是那樣威風凜凜的模樣，大將軍很記掛你們呢。”
“他……沒什麽嗎？就是……我父親。”
當初情況緊急，根本來不及多幾句，出塔之後，他們便一齊將殺害他們的雷鷹殺了，算是因果循環吧！
後來，大將軍便來到了妖神的身邊，給她留了幾句話，便消失了。
“他，若我能見到他的嵐煙，希望她能嫁個好人家，如果見到他的火焱子，希望他能多跟族人話，如果見到他的青淩，希望他能不要那麽衝動，凡事三思而後校”
火焱的眼裏閃著淚光，“可惜，大姐已經隨他去了，隻剩我和青淩兩人，”火焱頓了頓，看向了遠方，他竟然笑了。
他在心底暗暗發誓，今後的日子，他一定會將他的家族發揚光大，絕不會讓父親和嵐煙失望！“謝謝你，妖神大人！”
“或許你失去了很多，但總歸擁有過，他們對你好，他們愛你，這些都已經足夠你回憶了，過去的已經無法挽回，你父親也好，嵐煙也好，他們都不希望你們在悲痛中度日。”
火焱點點頭，他肩上的使命很重，長路漫漫，道阻且長，心裏所有的抱負也不是就行，“妖神大人，您怎麽看起來也沒精打采的呢？”
“我……隻是有些難過，黑曜沒找到，柳獻之也走了，原本熱熱鬧鬧的一群人，就這麽散了……”
“你是舍不得柳獻之吧？”這句話就像夏日裏拂過的輕風，寒冬裏灑落的暖陽，似乎將她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
“我……我又不是忘川……”她的聲音越來越，得她自己都心虛了。
“我看得出來的，你眼神裏溢出來的溫柔，和當初在北海之下秘密花園裏的那個眼神很像。”
忘川沒有話，確實，她和妖神太不像了，隻要仔細些，都能分辨出來的，隻有那個呆子，分不出來罷了。
“當初對你揮劍的人已經死了，在你心裏刺上一刀的人已經走了，人生短短數十載，也許等你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一個凡人之軀或許就會帶著所有的遺憾度過餘生，得不到你的原諒，也許就成了他心裏永遠的一根刺……”
“你是在為他開脫？”
“我有那麽笨嗎？”火焱看著她，眼睛裏都是炙熱的目光，“我倒是希望你能轉過頭看看我，可是，你會嗎？”
這話一出來，忘川便笑了，這家夥剛剛明明還那麽正經，現在怎麽就變成了一個流氓了呢。？
“大人！火焱將軍！”鈺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火焱先是一怔，然後便要起身離開，卻被忘川一把拉住，“你要去哪兒？”
火焱滿目驚恐，“我……我還有事……先走了一步……”
忘川還不放手，鈺瀾已經來到了兩個人身後，火焱心想這次完了！
自從上次被鈺瀾教訓一番之後，火焱便對這個女人充滿了複雜的感覺，是討厭也沒有，是感激也達不到，總之就是很複雜就對了。
鈺瀾站在兩人身後，可眼裏早已沒有了妖神這個主人，反而滿心滿眼都放在了身邊這個人身上，“我累了，先走了，你們慢聊。”
“大人，我沒什麽跟他聊的。”鈺瀾著便要跟忘川離開，卻被忘川攔下，還下了死命令，讓他照顧大病初愈的火焱，鈺瀾沒了辦法，隻能從命。
忘川一路走，一路想著火焱的話，她真的忘不了柳獻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