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娶我,好不好?
薛雅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說什麽不好,為什麽非把丫鬟這事兒給抖出來呢,這下好了,自個兒把賞銀給推出了十萬八千裏去了,可她明明也不辭勞累含辛茹苦地抓了賊啊,憑什麽他們倆每人拿個兩千兩,她卻隻收到了滿肚子的憋屈?
一個有錢,一個有權,一個陰險狡詐,一個見利忘義,要她這個一窮二白的平頭百姓如何鬥的過呢。
她耷拉著肩,認命地轉了個身,拖著沉重的步子離去,就連聲音都低的不像話:“我走了,不送……”
錢捕頭如釋重負,簡直像是送瘟神一樣:“我也沒打算要送你,你快走吧!”
薛雅腳步一頓,抬手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淚,她上哪兒不好啊,非得來找錢捕頭,這下好了,滿肚子的委屈不平沒有宣泄出去,又受了精神上的刺激。
薛雅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飄蕩,滿臉苦相,目光渙散,一連撞了好幾個人,可她既不覺著痛,也不跟人道歉,整一個丟了魂似得,被她撞著的人,朝她罵罵咧咧,她也跟沒聽見一般。
她就這麽一直走啊走,穿過大街,走上石梁橋,被橋那頭迎麵跑來的小孩給推了一把,突如其來的外力使得她腳下一個踩空,雖然靈魂一直外遊,可意外來臨時,一點兒也不妨礙她失聲尖叫。
她做好了摔個頭破血流的準備,最好再睡個三天三夜的,因為她實在不想看到沈涼那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可是,在她摔倒前,被人一把接住了,估計那來人也沒想到她摔下來的威力能有如此之大,他一個沒接穩,兩個人齊齊跌倒在地。
“姑娘,你沒事吧?”
薛雅剛想埋怨,她又不想有人救,他憑什麽自作主張來救她啊,可這聲音聽著怎麽覺著有些耳熟呢,抬頭一看,眼睛蹭蹭蹭地就亮了起來。
隻聽那人又急急地說道:“姑娘,摔疼了嗎?我跟著你好幾條街了,看你一直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家裏出事情了?”
薛雅直直地看著他滿臉焦急的模樣,眼淚毫無征兆地巴拉巴拉地掉了下來,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姑娘,你別哭,有什麽困難,說出來,我能幫的上忙就一定幫你。”那公子一邊說著一邊掏出手帕來給她抹眼淚。
薛雅長這麽大,其實還真沒怎麽哭過,眼下這一哭,就有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勢頭,一是覺得自己真被沈涼欺負壓迫的狠了,二是居然在這麽絕望的境地竟然碰上了她看中的良人,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顯然,眼前的翩翩公子也無需再作考察了,她親身驗證了他道德高尚,人品正直,而且富有一顆憐憫之心。
那公子越是安慰她,薛雅越是哭的凶,拉著他的衣袖一邊哽咽著一邊嘟嘟囔囔地道起了苦來:“有,有人欺負我,我,我受了好,好大的委屈……”簡直已經把那公子當做自己人來對待了。
那公子看她哭的不能自已,要多淒慘就有多淒慘,話裏話外之意都是被人欺負了,不僅同情心泛起:“你別怕啊,我們去報官。”
薛雅哭著搖頭,報官有什麽用啊:“那,那官差也,也欺負我。”
這下,那公子也犯難了,天底下確實有很多事讓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平頭百姓無處伸冤,這悲天動地的哭聲很快就引來了路人的圍觀,眼看著,他倆都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了,那公子道:“姑娘,你家住哪裏,我先送你回去,我們再另想他法吧。”
“我不,不回去,你能不能,讓,讓我哭一會兒。”
公子沉默,既然不能幫她伸冤,自己又怎麽能無情的拒絕這可憐姑娘的這麽小小的一個請求呢,就讓她哭個夠吧,哭出來,人也會舒坦一些。
“你,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姓梁,單名一個仁字。”
薛雅眨巴眨巴眼睛,豆大的眼珠子從她眼眶裏掉出,她愕然道:“你,你是說,你叫梁仁?”
“嗯,家父希望我成為一個仁義之人。”
“太好了!”薛雅擦幹眼淚,一躍從地上縱了起來,他叫梁仁,他居然是梁仁,這絕對是老天看她可憐,把她的良人給送來了,連忙拽住他的衣袖問,“你可有娶親?”
“還,尚未。”
“你家可有給你訂下什麽親事?”
梁仁再次搖了搖頭。
“你覺得我怎麽樣?”薛雅兩眼冒光,巴巴地望著他。
“姑娘,你,很好。”
“那你娶我,好不好?”
梁仁著實被嚇到了,還被嚇的不輕,那有光天化日之下,一個姑娘當眾求親的,再說了,這還是頭一次見麵啊,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誰,家住何方,且她剛剛還哭的稀裏嘩啦委屈地哭訴被人欺負了去,怎麽轉眼就談起了嫁娶之事?莫不是被欺負的以至於神經錯亂了?
“姑,姑娘……”梁仁奮力地扒拉著薛雅拽住他衣袖的手臂,“使不得……”
“為何?”這一聲拒絕的薛雅心都要裂開了,眼前的可是她千辛萬苦尋來的良人,“你為什麽不願意娶我?”
周圍看了半天都不明所以的路人聽到薛雅這最後一句話後終於瞧出了點名堂來了,頓時議論聲紛紛響起,有聲討的,有譴責的,更有勸薛雅放手的,說是這種男人不值得托付終身。
梁仁脫不開薛雅的魔抓,又被周圍的人指責,偏偏她還一副被負心郎拋棄了的模樣無辜又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
一時間他急的汗珠都冒了出來,他隻不過是遵從他爹的教導,做一個仁義之人,他隻不過是好心伸了一下援手,這一伸還給自己接了個災難來?
“讓一讓!讓一讓!”有人扯著嗓子嚷著,隻見兩個捕快撥開了人群,分了條道出來,那錢捕頭就走進了薛雅模糊的視線裏。
錢捕頭看到滿臉淚花,紅腫著一雙眼的薛雅先是愣了一愣,繼而開口問道:“怎麽回事?”
薛雅也問:“你來幹嘛?”
錢捕頭臉色一沉,這丫的太不知好歹了,哪有官差問話,她不答也就罷了還反問的這麽理所當然,不過,看她這麽……他上下打量她一番,從他第一天和薛雅打交道起,就沒看她如此狼狽如此可憐過,好吧,他大人有大量,就暫且不和她計較了:“我接到報案,說這裏聚眾鬧事,你們哪一個是鬧事的?”
“我沒有鬧事,我隻是想讓他娶我。”
錢捕頭一驚,看著說的一本正經的薛雅半晌都無言以對,難不成是因為賞銀之事受的刺激太大,所以想把自己嫁了借此來報複沈涼?
他想了又想,組織了一下語言,用盡量不再刺激她的口氣問道:“你家主子知道麽?”
薛雅也很認真地想了想,她的主子?她的主子應該就是她爹娘了,她當初離家出走的時候留了書信要自己出來找良人,那麽,她的主子就應該知道了,於是,她點了點頭。
錢捕頭又被驚住了,難道真的不是自己所想的那麽一回事,她和沈涼真的是純粹上的主仆關係?
“那麽,他不想娶你,所以,你就當眾鬧事?”
薛雅怒了,她沒有當眾鬧事,可是環顧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儼然已經有了望不到邊的趨勢,可這關她毛線事:“這大街又不是我家的,他們要聚在這裏,我也沒有權利驅趕他們啊。”
錢捕頭無語,命令下屬分散人群,那梁仁急的朝錢捕頭大聲呼救:“大人,我根本就不認識她,你快來幫幫我。”一邊嚷一邊使勁地想拽出自己的衣袖。
錢捕頭黑著臉走到薛雅身旁,看著眼前互相較著勁你拉我扯的兩個人,他覺得有些鬧心,辦案多年,碰到的都是男人搶女人,可從來沒見過有女人要搶男人,還在是大街上眾目睽睽之下,這是不是有點兒恬不知恥了?
錢捕頭咳了兩聲,示意薛雅差不多就得了,別讓自己下不來台,可薛雅那還有空理他,錢捕頭無奈又無語,隻好道:“哎,你先鬆開他。”
薛雅卻拽的愈發用力了:“我不鬆,萬一他跑了,我上哪兒再找一個良人來。”
那錢捕頭又道:“這婚姻呢,要麽兩情相悅,要麽父母之命,可顯然,你都不合符這兩種情況。”
“那怎麽辦?”
“別急啊,這不還有媒妁之言麽,你呢,要是實在想嫁給他,就讓你家主子上門給你提親去,兩個人再慢慢相處,處著處著,這感情自然而然就出來了。無論如何,你總不能公然地拽住他強迫他娶你,這心急啊吃不了熱豆腐。”
薛雅一聽,著實有理,雖然自己在畫展上已經認可了他,可畢竟兩人沒有正麵交談過,說起來,這確實是梁仁第一次見到自己,自己這麽火急火燎的可別把他給嚇走了。
於是,她對著梁仁輕聲細語地打著商量:“我鬆開你,你可別跑啊。”梁仁沒有回應她,她也不敢真的完全鬆開,又道,“我帶你回去見我父母吧。”既然已經找到了良人,她還離家出走個什麽勁啊,她已經受夠了窩囊氣了。
梁仁一聽這話,又開始拚命地拽自己的衣袖了:“這哪兒跟哪兒啊,我不跟你回去,我有意中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