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戰即發
生靈有三途得道,修術悟靈,修陣通元,修器衍神。地位本為仙靈之境,超脫凡俗之道,凡人千千萬而奈何得其道者不足其十一?凡武煉心,登堂入室而大成,擇篩一路本是大難,同修幾路的強者卻是千載難逢。修器一途,原本源於武器鍛造大師,聚火成花,煉鐵成鋼,有鑄器能引出器之神性者,於是觸類旁通,創建一路。此途以器為武,臻至化境,萬器同出,翻江倒海,移山填淵,不過舉手投足。
但修器極講求天賦,若沒有優異的鑄器領悟能力,若不能完全地控製火焰強度與器的內在形態,即便再努力也是白費。這也拘束了修器者的成長,能成為修器者的人萬裏無一,能達到修器高位的更是寥寥可數。
“這修器者即便放眼整個垣野界都是極為少見,沒想到在這小小的黃石竟能看見一名。”有人低聲說道,不知是誰。
三十多名各種裝束的百姓看著這從未見過的奇跡,好像在觀摩真正的仙人一樣。黑衣捕牙立在原地,也是略帶好奇地注視著紫袍人的手法,雖然沒有什麽過於驚訝的表情,但還是止不住地集中目光。
“方統領,你看我這鍛器之術如何?”蒼伏愷玩味地笑了笑,右手一伸,兩塊發散著朦朧光澤的晶石憑空出現,他雙指直舉,一團紫黑色的火焰霍然跳躍在指上,隨著他一聲喝令,火焰暴湧入大鼎之中,隻在片刻,鼎中藍紅色火焰盡被吞噬,而那兩塊晶石晶石自發地朝著鼎中飛去,外人看來十分神異。而方秉燭呆滯地望著那一黑一紫的兩塊晶石,眼中竟是積滿了恐懼,隻是,他不語。
晶石入鼎,立刻發出“嗤啦”的聲音,並且外形迅速地融化成液體,蒼伏愷也顯得鄭重了些,又取出幾樣物什小心翼翼地放入紫火沸騰的鼎中,有像是人參的植物,像是丹藥的丸狀體,可能都是極為珍貴稀有的寶物,但現場的人不識。蒼伏愷雙眼緊緊地盯著大鼎,他的雙手在鼎前無規律地撥動,而每一次撥動鼎中火焰總會掀起一陣暴烈的火苗。
一柱香的時辰,火焰仍在激騰,晶石已然化盡了。
又過了半柱香,蒼伏愷仍舊是那般動作,大鼎中的東西已不知去哪裏了。
兩個時辰後,天色已明,又一日的破曉鍾聲如約響起,天空的東方泛起精致的魚肚白,一聲間或兩聲的雞鳴迫不及待地催促著人們從溫床裏爬出來,時光的順流者已然在收拾一天的行囊了,而蒼伏愷與黑衣捕牙仍舊在這裏,隻是那平頭百姓倒是忍不住了乏味,各自歸家等待黑衣捕牙的好消息去了。
方秉燭看著天色,又瞥過沉迷於控製鼎中火焰的蒼伏愷,又一種擔憂開始湧上心頭。直到一名察覺到氛圍詭異的黑衣捕牙上前說道“統領,再不行動,任領隊那裏收不到訊息,可能會錯過剿滅鍾家的最好時機!”
“砰!”還未等方秉燭有何回答,一道黑影重重地跌落地麵,卻正是先前說話的那名黑衣捕牙,此時他被一名蒙麵持刀殺手踩在地上,氣息萎靡,生死難測。
齊齊的拔刀聲瞬間響起,百名黑衣捕牙迅速向那蒙麵殺手圍合過來,隻待統領一聲令下,必將敵人碎屍萬段。然而說話的卻是蒼伏愷“方秉燭,管好你的手下,如果你不想他們全部死在這裏的話。”
方秉燭眼色黯淡無光,手中舉起的短刀,也是緩緩地放下“全部住手,速速退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多言一句!”
“可是統領……”
“執行命令!”
“是!”
望著仍有不甘但慢慢退開的黑衣捕牙,蒼伏愷漠然一笑,道“果然是統領,拿得起放得下,不過現在你們可是要淪為我鑄劍的看客了。”
方秉燭麵色蒼白,聲音沙啞地說道“你不怕嘛?他們在全世界地找你,為的就是那兩塊晶石,即便你是地位強者,也無法抵禦一座上界宗派的追殺。”
蒼伏愷冷聲道“你的話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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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家院落,草木繁盛,屋舍儼然,然而大院裏麵早已是翻了天,黑衣捕牙挺進黃石欲捕拿鍾家父子的消息不脛而走,不想牽扯其中的做工與下人都裹財而走,鍾鐵鋒的身邊此時隻跟著幾個忠心的老仆與二十幾名身材魁梧的護院,所謂“樹倒彌孫散”還是挺確切的。
“爹,你不是說那黑衣捕牙進不來嗎?現在我們被圍在這裏進出不得,你倒是想個活路啊!”鍾橋哭喪著道。
“逆子休擾,即便他官兵打來,我也不怕,我早已向大人請求了援救,再過最多兩個小時大人的援兵就到了。到時候別說是黑衣捕牙,就算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都來攻打,我們也能將其擊敗。”鍾鐵鋒仍是那般勝券在握的顏色,令得不知詳細內情的下屬也是舒了一口氣。
鍾家大院外,隱藏在暗處的黑影身如鬼魅,正滴水不漏地注視著出入人員。在一株繁茂的柳樹上,猛然冒出半個頭,正是計劃鏟除鍾家的任降英,他低聲問道“怎麽回事?方統領怎麽還沒有來?我派出去的信探回來了嗎?”另一邊也冒出一道人影,應道“稟告領隊,黃石西部那裏的人好像跟我們失聯了,信探也沒有回來。”
任降英擔憂地沉默一陣,說道“可能統領那裏有什麽麻煩了,再過半刻鍾,我們迅速攻占鍾家,然後返回與統領會合。”
“是!”一人低聲應道。
可能黃石的格局遠比一人所見的要複雜,隱藏在暗處的影子並不隻有黑衣,或許哪個不知名的人物正在布局,圖謀更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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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啊,薑鳴,我們是不是會死在這裏!”
“不會的,隻要我在,我不會允許朋友隨意死去的。”
深淵之下,不見曦月,霧氣深濃,寒意刺骨,兩人相擁取暖,卻還是渾身冰冷,望著頭頂一道縫隙裏透出來的光,他們在死亡的邊緣掙紮。是不是深情便是死亡?跌入絕路的深淵,斷絕音信的人啊,何時能出來?
“你後悔嗎?如果你沒有為了救我……”
在深淵之中,看不到光明,不知道時間,如果說有什麽能給人希望,僅僅是另一個人活著的呼吸。
“這麽高,我還以為我們會直接摔死?”木青嵐往薑鳴的懷裏鑽了鑽,有些犯傻地笑著。
感受到懷裏的柔軟觸覺,薑鳴也是覺得慶幸許多,在下落時木青嵐直接暈倒過去,而他使勁地往崖邊靠,最後一截路幾乎是滑著崖壁落下來的,所幸這塊崖壁上沒有凸出來的石塊,不然他們兩個也不會逃得過死亡的命運。隻是他的手幾乎沒有了知覺,因為向下緩衝摩擦力,十指指甲應該是沒有了,而且好似是在流血。木青嵐不知道這事,薑鳴也不會說。
“這次怪我沒注意,那人竟然有那種武器。不過,他好像是什麽秦王朝的人,我記下了!”
木青嵐又問道“我們既然活著,先前掉下來的那個人是不是也就在附近?”
“沒,他已經死了。”薑鳴道。
“哦。”
沉默了一陣,木青嵐再次縮了縮身子,可能是凍著了,薑鳴也不說話,將她向著自己的身子拉了拉。
少女沒有親近過哪個男人,不知道在一個男人的懷裏是很溫暖的感覺,她曾想象過日後所尋郎君是如何怎樣,卻不能真實地構思出來。她自小與薑鳴青梅竹馬,有著非同一般的交流,歲至成年,她自然也是懂得了男女之事,卻覺得十分羞澀,自己幻想中的人竟然在現實裏與某人的身影慢慢重合。
薑鳴靠在崖壁上,坐在一塊石板上,緊緊抱著木青嵐為她取暖,令他高興的是僵硬麻木了半天的手掌終於有了知覺,隻是這隻手放的位置有點柔軟啊。
“咳咳,薑鳴。”木青嵐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若是這是有光的話,一定能看到她的臉上布滿了紅霞。
“不好意思。”薑鳴往後退了退,暗罵了自己一聲“禽獸”,本想木青嵐是生氣了,卻沒想到她竟然也是向後退了退。
“我冷。”
薑鳴隻得又緊緊貼向木青嵐的身體,兩人都沒在說話。
大約好幾個時辰後,木青嵐突然打破沉寂,說道“你後悔嗎?如果不是為了救我……”
薑鳴道“我如果不救,才會真正的遺憾終生。我已經跟以往不同了,我會擁有守護的力量,也會擁有追尋的資格。”
“那我對於你來說是什麽人呢?是朋友嗎?”
“不,你是我的親人,你雖然與我沒有血緣關係,但你永遠是我的親妹妹。”
“隻是親妹妹嗎……”
在這黑暗的深淵中,有過一段青春的旖旎,但那層薄膜是扯不破的,女孩悵然若失,男子繼續描繪著自己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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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兄,我說的你可明白?”一名蒼顏白發的老人坐於上堂之上,麵色和善,但一字一句都給人一種不能違背的威嚴,這便是黃石最大的商戶沈芫。
木父坐在左邊首位,葵姒坐在次位,右邊卻是奪寶铩羽而歸的項明。木父道“恕我無法答應,薑鳴是否願意加入黑衣捕牙,並不是我一個閑散的老成人能決定的,我隻是他的鄰居,並非親人。”
“你這老頭,好不識趣,沈大老爺要求你的,你沒有一口答應也就算了,還這般推脫。”項明此時竟全然沒有先前的桀驁,話語間不停打量沈芫的眼光。
“薑鳴早已決定成為我雁宗的執事,不同意又怎樣,你一個項家還能翻天?”葵姒一拍檀木雕椅,直接站起身來,道“我原想黃石大商沈芫是受人敬仰的前輩,卻不料做這種鴻門陰險之事,還要這等莽夫代言說辭。”
“你,你不過雁宗的關外使者,怎敢在我麵前放肆。”項明剛欲暴起,卻聽到身後的喝止聲,隻見那裝束華貴的沈芫起身來,緩緩向堂外走去,並道“這一輩倒是多了一些有能耐的年輕人。隻是,先前我已是說過很多關於利益關係的話,若是薑鳴能成為黑衣捕牙一員,必能是九府聯盟強大許多,而且他今後一定能進入地位境界,不管是治理一國,還是對周圍友好的勢力提供幫助,都會極為方便。不過若是薑鳴沒有這種傾向,我也不會緊逼,隻是麻煩木兄替我細細說明了。”
“這倒沒問題。”木父應道,葵姒也深知她與極有潛力的薑鳴是綁在一條船上的,利益一損俱損,又說道“我們隻負責傳達沈前輩的意思,至於他同不同意,倒要看他願不願意了。”
自沈家大門走出,就有葵姒布置的下屬迎接,葵姒附耳接收時局消息,不禁表露出驚恐的神色,木父看在眼裏,問道“葵姒姑娘,是發生什麽事了嗎?”葵姒道“黑衣捕牙開始圍剿鍾家了,但是他們的二統領方秉燭好像被困在了周宅廣場,還不清楚發生了何事。而且,薑鳴與你的女兒沒有了蹤跡,我派出去的人幾乎把山羊坳找遍了,我猜測他們可能遭遇到不測了。”
木父因為女兒失蹤而頓時陰雲憂鬱,他所為所言盡是想要木青嵐能有好的生活,若是她身遇不測,他一個知命年齡的男人還有什麽活頭?“葵姒姑娘,請你一定多派人手尋找小女和薑鳴,木某感激不盡。”
作為父親,他對女兒的深情豈止千萬?葵姒也是頗為同情感動,她又何嚐不是在急切地尋找薑鳴,現在鍾家已將傾覆,那銅鼎不知將落到誰的手裏,若隻憑她五段人位實力,恐怕許多隱藏高手還看不上眼。
“薑鳴啊,你一定要安全回來啊,若是得不到那銅鼎,我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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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家大院,不成比例地兩軍對峙,一邊是清一色的黑衣服飾的官兵,一邊是二十幾名麻布衫著裝的鍾家護院,強弱之勢可見一斑。
鍾鐵鋒從護衛中走出來,神情淡然,步伐從容,他喊道“不知九府聯盟黑衣捕牙來此有何貴幹?作為官兵可沒有權利隨意屠殺百姓。”
任降英氣宇軒昂地走出,手中接過一卷文書,道“黃石鎮鍾鐵鋒、鍾橋父子,奸汙少女、魚肉百姓,所犯罪大惡極,現令黑衣捕牙四領隊任降英抓捕鍾家父子及同黨歸案,如遇反抗,格殺勿論。”
“此乃片麵之詞,不足以說明我犯何罪,難道堂堂黑衣捕牙竟行如此匹夫之徑?”鍾鐵鋒紅臉反駁。
“無所謂。”任降英神情冷漠,隻說道“你可以選擇束手就擒,或者死於非命。”
鍾鐵鋒大怒,喝道“黑衣捕牙無故欲殺害清白百姓,我作為黃石商戶應挺身而出。鍾家護院聽令,替我殺了那官兵敗類。”
“可笑!”任降英道“這國家就是因為你們這些蛀蟲,才滿是汙穢,既然隻能用武力來清楚,我身為黑衣捕牙領隊,自當不辱使命。”
“黑衣捕牙,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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