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報恩的替身影子
兄長……”
梅雨柒敏感地察覺到,這兩人之間隱隱有著一道無形的氣場,她站在薑鳴旁邊,雖然不明白是什麽原因,但是他知道,這兩人似乎不僅僅是初次見麵。
梅恒朝著梅雨柒朗然一笑,道“小七,我與這位公子有些事需要單獨談談,你帶著爹到內堂去吧!“
梅雨柒搖了搖頭,梅恒的笑容依舊寬厚,但是那笑容之中卻藏著難得一見的冷厲,就像是當初他踏上與三元山決一死戰的路一樣,話語中藏著鋒芒,藏著殺意,讓人不寒而栗。
薑鳴道“雨柒,你還是與梅家主先進去吧,有些事該是用我們武者的方式來解決,相信我,這不是恩仇,我不會在沒有經過你同意的況下做出怎樣的舉動,請放心。”
梅雨柒麵色沉,不僅是在對一個人說,她是在對在場的所有人說“為什麽?為什麽非要這樣?”
梅恒道“小七,聽我的,我們都沒有到那最後一步,他想弄清楚一些東西,但是我想知道他有沒有資格,在我見到他的那一眼我便知道,他便是你在我耳邊念叨的那個人,那個曾經拯救了江城的人。不過,我可不打算因為這些原因,便不去追究那些。
梅雨柒麵色沉,仿佛所有的笑容都從她臉上消失了,她平時是沒有憂愁的青少女,但是在麵對一些事的時候,比許多男子都要剛強與果斷。
梅寬注意到了女兒的變化,出聲詢問道“小七,你沒事吧?”
梅雨柒走過來,抓住梅寬的手,緩緩向著裏堂走去。
“爹,進去吧,這裏已然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就像是當初,就像是兵臨城下,我都沒有能力阻止,戰河中流,沒有人能夠幸免,但隻有寥寥幾人才能夠決定戰鬥的結局。”
梅寬低歎了一聲,終是無語。
梅恒也是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眼中竟然也是掠過惘然之色,薑鳴觀察的便是梅恒的神色,待得梅雨柒與梅寬走進裏堂之後,薑鳴道“你似乎也是有著感的。”
梅恒道“人,都是有感的,或者說,隻要是生靈,都應該是有感的。”
薑鳴道“但是有一些人,不能辨別是善是惡,混在人群之中,也不知道是否為了那一份感的存在而存在,對嗎,大公子?”
梅恒道“你就這麽想知道那些事嗎?或者你將之揭開,結局並沒有你想象得那麽美好,甚至比現在,比以往,更要觸目驚心,你真的忍心?”
薑鳴道“我猜不透,所有看不明白的東西才是最危險的,這是一個武者的常識,你自然也是明白,當然你來到這裏,偽裝成梅恒的份,而且不明目的,這本就是一種隱患。”
梅恒道”其實我也與你的思想一樣,想讓梅家安定下來,想讓爹爹與小七生活得無憂無慮,我若是向你保證這些,你是否會收手?“
薑鳴道“我想我是願意收手的,但是在雨柒轉的那一刹那,我便不能收手了,你很清楚這其中原由。”
“何必呢?”梅恒目光深斂,長歎一聲,道“小七是喜歡你的,讓她看著兩個最深的人內鬥,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殘忍的事嗎?”
薑鳴冷喝道“你若是知道,就不應該來這裏,經過了六年,梅雨柒已然有了自己處理事的方式,她能夠憑借自己過得更好,你將這些往事牽扯出來,才是讓她陷入更深的痛苦。”
梅恒沉聲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需要,你沒有能力給她安定,你也沒有承諾給她什麽,她的未來始終都是灰暗的。人若是沒有了希望,那還有什麽活頭,你想要將自己的舉舉動變得有意義,便去幹涉別人的生活,這次還是殘忍。”
薑鳴微微思索,道“可是,有更好的方法嗎?你既然出現了,我也必須插手,今一戰,躲不開,避不掉。“
梅恒再次長歎,道“那就,來吧!”
方轅戟自空纏子中取出,渾黑的長戟顯得極為霸道,在薑鳴將之杵在地上的一刹那開始,地麵上的試探碎裂。
梅恒道“若是我沒有看錯,這應該便是那傳說中的空纏子吧?空間儲存之物,即便是一些地位修者都無法獲得,可你卻擁有一件,看來你也不是一般人。“
薑鳴道“我很一般,在很久之前我就很一般,即便是現在我也很一般,因為我知道,不管是什麽時代,我都有著自己不能決定的東西,隻要我成為不了真正的強者,便永遠都杵在被動的一麵。”
梅恒道“看來你早已經決定了這一戰,我原本以為你會離開,但是你卻在這江城之中,等著我出現,這三天時間,我已然又有了變化,你可想知道?”
薑鳴道“是那名地位修者?”
梅恒道“你果然是知道的,沒有想到,你一個八段人位的武學大師,竟然能夠感知地位修者的蹤跡,我都有些訝異你是不是懷重寶了。當然,這不是我要擔憂的,反而是你應該擔憂了。”
薑鳴道“三天時間能夠發生不少事,我不想知道你與那地位強者有什麽關係,但是在這裏,我卻不會有任何懼怕,我見過的地位修者已然很多了,沒有人能夠讓我退卻,更遑論是你?”
刀光劍影,白生殺。
內堂之中,梅雨柒哭得淚流如河。
梅寬不知其中原因,但直到梅雨柒傷心的時候並不多,多年來她要持這梅家與江城的事物,所以幾乎所有的悲傷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作為一個無為的父親,他見證的事並不多。
上一次,她真正的傷心了,是在薑鳴將要離開的那一夜;這一次,仍然是在薑鳴出現的時候,連同他的兒子梅恒,一起在傷心。
梅雨柒撲在梅寬的懷裏,哭得撕心裂肺。
許久之後,她啜泣道“爹爹,我不明白,為什麽人總是悲傷的?難道就不能擁有期望中的安定與和平,還有那簡單的幸福嗎?”
梅寬沉聲道“人生本來就很難,很多事若不是親經曆,自然是看不清楚。”
梅雨柒道“我至今還是喜歡他,深深烙印在我的心裏,若是我不能陪她去經曆,我怎樣都不可能放棄。但是在這一刹那,我想要不要再次出現在我麵前,即便我知道我是在逃避,也沒有關係,今之後,我所偽裝出來的歡喜,便會煙消雲散。”
“兄長始終都是兄長,就像是以往一樣,從未改變,在我眼中,他就如同一樣在守護著我們,守護著江城。我多麽希望,他能夠永遠這麽守護著我們,在我看不到頭的黑暗之中,會指引我走出去。”
“但是,不能。”
“就像是過客一樣,他那走得那麽義無反顧,即便知道自己會死,還是會穿著那一銀白盔甲上戰場,那是必死之局,在他出城的時候,他的心也就冷了。他沒有能力拯救這江城,也終是沒有將我們帶出黑暗。”
“他死了,我知道,他是真的死了。”
“他隻是凡武武者,沒有地位強者的通天手段,他死了便是死了,在六年前已經死了,我很清楚,即便他再一次站在了我麵前,我也知道這些都是虛假的,他不是真正的兄長梅恒。”
“可是,我願意相信,再一次見到兄長,這是我一聲的遺憾,也是我一聲的期望,我終於見到他了。我索裝傻,我索當做這些都是真的。可是,不能。”
“薑鳴公子,梅恒兄長,我不想作出選擇,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不一樣的,在我心中,他們都有著極高的地位,可是這一幕卻是猝不及防,這件事卻是意料之中。”
“我就像是遊弋在黑色的海中的魚,永遠遊不到安定的彼岸。”
當梅雨柒再次來到外麵的時候,桌椅已然碎裂一地,整個堂門一片狼藉,薑鳴與梅恒各自喘著粗氣,半跪在地,他們沒有勝負,沒有遺力地比鬥,終究是一場平局。
梅雨柒淚涸,望著這一幕,在短暫的猶豫之後,飛速地衝向了薑鳴,抱著薑鳴的胳膊,將頭埋在了他的胳膊前,低聲啜泣道”別打了,薑鳴公子,求你了。“
薑鳴不由得心軟下來,輕拍了拍梅雨柒的後背,道“好,看來你都知道了。”
梅恒注視著這一幕,目光漸漸暗淡下來,雖然隻是下意識的反應,但是梅雨柒的選擇足以說明問題。
梅恒苦笑道“小七,你還是長大了啊!”
梅雨柒柔聲道“已經過去了六年了,就算是我不願意忘記,但是也應該忘記了。兄長,終究是死了。”
這件事對於梅雨柒來說,終究是太過殘酷,不論真相是什麽,她總會是傷痛的。
薑鳴道“抱歉,我有些忽略這些問題了,但他終究是隱患。”
梅雨柒淡然一笑,道”薑鳴公子,不用同我說抱歉,我明白你的心意,隻是,這件事由我來解決吧。“
薑鳴點了點頭,心中也是有些悔恨與懊惱,但是現在這般局麵,已然沒有別的方法了。
梅恒道“小七,真的要說出來嗎?”
梅雨柒道“兄長,你還是叫我梅雨吧,這個稱呼隻是給我最親的人的。”
梅恒頓了頓,道“好,爹爹沒有出來嗎?他不想知道這件事的頭尾?”
梅雨柒道“是我要求他不要出來的,他年紀也有些大了,不起這樣的打擊。而且,我想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他了吧,他畢竟是我的父親,很多事他其實都能感受到,隻是與我一樣,都在裝傻充楞罷了。”
梅恒道:“是這樣嗎?看來我也是在騙自己了,也多謝你們相信,不然我便無法進行到這一步了。”
梅雨柒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道“裴元哥哥,不必繼續裝下去了,我想要知道,關於兄長死前的一切。“
梅恒道“看來你什麽都知道。也難怪,在之前我在梅家住了那麽久的時間,你有這種覺察是也是正常的,這一次我會將所有事都告訴你。”
”六年前,梅恒找到我,他對我說,可能三元山的卓朝嵩有著大動靜了,他想要動用硫火彈,毀滅整座江城。我問他,三元山的目的無非是搶掠,這般行徑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梅恒說,三元山隻是一個小型的山匪組織,但卻能夠在西部存在這麽久,定然是與秦王朝的某些人達成了某種協議,而之所以三元山一直在不停地想要攻打江城,便是想要江城成為秦王朝的犧牲品,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終於,我們製定了一個計劃,那時我隻是七段人位,能夠幫他的很少,全部事都是他在親力實施,我們將卓朝嵩找來的硫火彈摧毀,並且帶著一川黑甲大敗山匪,這樣的戰績就算是秦王朝曆史是哪個也是不多。“
“那些戰事,想來小七你還有些記憶,但是終究是太久遠了一些,說了也是沒說,還是將事放到最後一次吧,他那與你說了許多,便帶著我,帶著一川黑甲出了城,我因為那一受傷未愈,便沒有去。“
“他告訴我,這一戰,他會死。我大驚失色地問他,你不要開玩笑啊,哪有什麽死不死的,他可是這天才啊,若是你出了什麽問題,江城和梅家怎麽辦,梅雨柒又該怎麽辦?”
他說,梅雨柒有我照顧,所以一切都放心。
我說,我沒有八段人位的實力,這種實力守護不了江城,你將這份責任拋給我,我可能會辜負你的囑托。
他說,那你就去變強。
然後,他帶著一川黑甲踏入南門,與三元山山匪大戰,後陷入重重包圍,他受萬箭穿心而死,一川黑甲盡皆覆滅。
而我,隨後便離開了江城,前往了一處仙門學藝,無奈我天姿愚笨,六年時間才達到九段人位,在最近才重新回到江城。
薑鳴問道"那你的麵目如何與做到讓他人認為是真正的梅恒?即便是高等的易容手段也做不到這一步。”
“梅恒”道“這是自然,平常手段自然難以魚目混珠,但若是摻雜進去的本來就是真相,那便無人能夠辨認出來。梅恒兄在最後一戰前交代我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如今所有的手段都是梅恒兄交給我的任務。“
“梅恒”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梅雨柒,道“梅雨妹妹,你應該還記得我這個人的,隻是因為我現在的容貌大概,並且收容了梅恒兄的一些記憶,成為了梅恒兄真正的影子,所以你隻記得我名字,而忘了我這個人了。但這封信中的筆跡,想來你能分辨出。”
梅雨柒接過信封,仔細地閱覽著其中的內容,數分鍾之後,她再次淚流成河,她自然不會忘記,梅恒的筆跡與思想,一切她都記得,這份信做不得假。
“梅恒”又道“在梅恒兄死後,我便偷盜了他的屍體,並且將之藏了起來,遵從梅恒兄的意願動用秘法,將他的容貌刻畫了下來,並且用搜魂之術強製繼承了他的記憶,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我相信即便是親近如梅雨妹妹你,也應該認不出了,隻是……”
現在的梅恒名為裴元,在幾年前是梅恒的一個好友,受了梅恒許多的恩惠,但因為不願在軍中流明,便一直以閑散人士的名聲統領著一支兵馬,時常跟隨梅恒上陣殺敵。
裴元的名聲不大,當年的戰爭之中所有的光芒都被梅恒一人的光芒所遮掩,他並沒有爭過什麽,事實上他如果想要,即便是五大家的家主也要看他的臉色行事,但是他並沒有顯露自己的名字,隻是願意當一個無名之人幫助梅恒。
“我是為了報恩,僅此而已。”
兩字報恩,便能讓一個人放棄當下的所有,甚至丟棄自己的份與名字,便成一個人的影子,開始了為期五年的苦修,在這個過程之中,沒有人知道他經曆了什麽,他也不在乎這些。
人生的意義似乎早就已經注定,在他的認為之中,得人恩,當湧泉相報,別說是五年六年,即便是再次付出自己的生命,將自己的一輩子顛覆,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裴元麵色冰冷,道“梅恒兄,他是一代天驕,我比不上。若是他還活著,定然早已經踏入了地位境界,可是夭折在需要被拯救的黎明邊緣,所有的故事都沒有了下文,我理應幫他。”
梅雨柒梨花帶雨地啜泣著,悲痛早已經凝結在心底,她從來沒有責怪過什麽,這一切的因果,事實上都早已無法挽回。
裴元深深頷首,道“梅雨妹妹,請原諒我的欺騙,等我滅了三元山,我自然不會再叨擾。”
梅雨柒沒有反應。
薑鳴聽著這般故事,終於是低下了傲慢的頭顱,道“裴元兄,恕在下無禮了。”
裴元苦澀地笑了笑,也沒有反應,因為薑鳴的態度並不重要,他也沒有因為得罪了一個有潛力的武者而記念,他所有的緒,都繼承了那個死去的人,那是他能夠站在這裏的唯一目的。
梅雨柒轉過去,道“裴元哥哥,你離開吧,從今以後,你不需要為任何人而活,兄長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成為他的影子,我能夠說的僅此而已。”
“就這樣吧!”
心疲倦,梅雨柒腳步有些站不穩,但還是踉蹌地向著內堂走去,她心灰意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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