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5 叫花子
“我告訴你，絕對不可能！”蘇大壯幾乎是吼出來的。
從十兩一下子跌到一兩？
當他傻嗎？
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大壯，小果也就是個孩子，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過她吧！”張夏菊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哀求的意思。
“放過她？哼，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蘇大壯不為所動，“我為啥要給你們這個機會？”
“再說了，這個先例一開，以後任誰去後山摘桃子，我都無法阻止了！”
蘇大壯下最後通牒道“反正十兩銀子，隻可多不可少！”
張夏菊見蘇大壯油鹽不進，臉上的哀求瞬間一收，轉而帶著一絲尖銳，“大壯啊！我們都是鄉裏鄉親的，有必要把事情做得那麽絕嗎？”
“我絕？”蘇大壯頓覺好笑，“你沒搞錯吧！當初你們家生下了這樣的孽種，害得全村人遭罪受，你們不是更絕嗎？”
此話一出，圍觀的人群，頓時點頭附和。
雖說這事都已經過去了十幾年，旱災也早已解除，但村民們的心中多少還是留下了些陰影。
對於已經傻了的蘇小果，他們雖談不上怨恨至極，可一旦有了由頭，便無時無刻不想趁機譏諷一番。
話風瞬間便倒向了蘇大壯，見此，他不由得再次補充道“十兩銀子，一個子兒都別想少！”
“不是，大壯，你這、我一下子也籌不到這麽多錢啊？”蘇慶才攤了攤手，頗為無能為力。
張夏菊白了自家丈夫一眼，心中對他的軟弱，頗為憤恨。
她看向蘇大壯，“大壯，我實話跟你說了吧！自我家柱子失蹤後，我家裏是個什麽情況，村裏人都知道！我們哪裏能拿得出來十兩銀子？大壯，你這是把我們往絕路上逼啊！”
蘇大壯聽此，頗為不以為然。
卻說，自旱災逐漸解除以後，蘇家村一帶的生機，也慢慢地恢複了。
十多年過去了，村民們的日子又回到了從前，手裏也能攢下些閑錢。
那蘇鐵柱的狩獵能力本就很強，這些他都是看在眼裏的，想來應該也攢下了不少錢，十兩銀子實在是不算多，也就半張兔皮的價格吧！
要說這蘇慶才拿不出，他根本就不相信。
瞅了一邊背著弟弟訥訥無言的蘇小果，蘇大壯不由得有些唏噓。
這姐弟二人的穿著也太寒酸了吧？
瞅瞅這衣服上的補丁，一層又一層，發黑發黃，舊的不能再舊了。
腳上的鞋子也是破了好幾個窟窿，簡直就跟叫花子沒什麽區別。
反觀蘇慶才與張夏菊，那就截然不同了。
雖不說淩羅綢緞加身，但也是質地柔軟的繡花綿布，比之他們這些普通的村民身上的素麻布，倒是要好上許多。
以前沒留意，現在才發現，這蘇慶才一家的日子，過得還挺舒服的嘛！
此時的他倒是有些後悔了，早知這樣，開口就應該要他個五十兩。
聽著這一家子喊窮，蘇大壯隻覺好笑。
他看著張夏菊，“張大嬸，你就別再糊弄我了，這樣吧！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我再來要這十兩銀子，你要是拿不出來，咱們就直接見官吧！”
轉身，看向圍觀的眾人，“還請大家為我做個見證！”
眾人麵麵相覷，其中有人喊道“行，大壯，你放心吧！我是站在你這邊的！偷了東西，哪有不接受懲罰的？”
“好好好，有你們支持我，我就放心了！這樣，大家就先都散了吧？三天後我們再聚！”
說罷，便一瘸一拐地轉身離開。
跟在他身邊的三條大狼狗瞟了蘇小果一眼，然後，便低著頭離開了。
既然，當事人都走了，圍觀的村民也就沒了東西可看，紛紛開始散去。
張夏菊朝著蘇小果看了過來，表情有些發狠，指著自家院門，“給我進去！”
蘇小果眨了眨眼，背著蘇小樹，抬眼朝著院內走去。
進了院子，抬目看去，這是一座連六的平房。
由土黃色的泥磚，堆砌而成，上蓋黑瓦與稻草。
平房的一頭是廚房，另一頭有一間小矮屋。
蘇小果徑直朝著那裏走去。
“嘿！往哪兒走呢？給我站住！！！”張夏菊一聲斷喝，快速跑到蘇小果的身前。
“……小樹……睡覺……”
蘇小果木著臉，無甚表情地回道。
她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了，背著蘇小樹下山，又站了那麽久，她隻覺兩眼發黑，精神渙散。
張夏菊上前一把抓住蘇小果的衣袖，“你個賠錢貨，闖了禍還想上哪兒去呢？給我過來！”
張夏菊許是正在氣頭上，手上的力道很重。
蘇小果隻覺整個人被猛地一拉，頓時有些站不住，直往地上倒去。
事實上，她也確實倒在了地上。
小小的身子一翻滾，手肘撞向了地麵，生疼。
“呃……”
一聲輕歎，蘇小樹撐了撐迷糊的雙眼，入目是奶略顯刻薄的臉。
“該死的，我養你們是幹啥吃的？一碰就倒，什麽事情都做不好，一天到晚就知道闖禍的敗家玩意兒！”
咒罵聲中，蘇小樹隻覺渾身一激靈，我是誰？我在哪兒？發生了什麽？
張夏菊看著自家那不討喜的小孫子，見對方臉上滿是困惑與不解，頓時將眉頭皺得死緊。
“還不給我趕緊起來！”張夏菊大聲吼道“你們還想在地上躺多久？”
“是、是，奶別生氣，我這就起來！”蘇小樹強撐著虛弱的身子，爬了兩次才終於站起。
他踉蹌著跌到蘇小果的身邊，試圖將她扶起。
“大姐，快起來，快起來！”
顯然，蘇小樹很害怕，扶住蘇小果的手都有些顫抖，他挨著蘇小果極近，整個身子條件反射般地蜷縮著。
不過，即便如此，他卻還是選擇了堅定地擋在蘇小果的身前。
蘇小果緩慢地眨了眨眼，搜刮著身上僅剩的一絲力氣。
原本打算起身的她，突然便不動了。
她靜靜地與張夏菊對視著，雙眼中有鋒芒射出。
“反了反了，你居然敢瞪我？”張夏菊一拍大腿，臉上的褶皺頓時都擠到了一起，“看我不打死你這個冤孽！”
邊說著，邊跑到院子的一角，從中抽出一根粗木棍，氣勢洶洶地就朝著蘇小果奔來。
蘇小果略一回想，便認出了這根木棍，這是張夏菊的拿手本領。
豈不知，這一年多以來，原主究竟挨了多少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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