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戰起情殤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戰起情殤
隨著木傀綁負火把增多,崆峒掌門訝異驚道:“原來如此,木傀左右手間距兩米,以假亂真,成了兩人之數,妙哉,妙哉!”
盛讚之詞讚不絕口,其餘長老聞之明意,紛紛對墨羽投來複雜目光,欽佩、讚賞、感歎……
甚至有人流露出那麽一絲絲不服與嫉妒。
眾生百態,人之常情,墨羽並沒有為此而感到驕傲,相反,內心充斥著無盡緊張與擔憂。
青峰派會上鉤嗎?來人之數會不會不可阻擋?有幾股敵人?該怎麽突圍……
當所有木傀都綁好火把,崆峒弟子重新聚攏一起,靜默等待下一步指示。
墨羽環視諸人,場內每一人手裏都提著兩根火把,不同於木傀所綁,這些火把整體小了一圈,燃而不赤。
“橫風即將變大,現在拿出各自所帶巾布,沾濕而戴。”
墨羽探手自懷中拿出一塊早已準備好的黑布,廣場上放著幾木桶水,上前沾濕,示範戴上。
崆峒掌門緊隨其後,完全沒有任何架子,抖出 一塊青布,沾水戴上。
有了領頭者,各位長老在王庚澈帶頭之下照做。最後是崆峒弟子,有序排隊,有圍巾的戴圍巾,有絲布的戴絲布,什麽都沒有的索性揮劍割下一塊衣角,或者與他人分用。
吵吵鬧鬧一刻鍾,東西橫風愈來愈大,呼嘯嘶吼,山體上下火勢可見朝空舔舐,尤其是那二十根濕木,白煙濃滾有些滲人。
黑煙隨風傳到廣場,雖然隔著麵巾聞不到嗆味,可所有人還是下意識揮手驅散。
“所有弟子聽令,分散站於廣場邊緣,朝山下了望,發現火光者立即上報!”墨羽信步朝廣場南邊緣靠去。
“好,本座負責北部。”崆峒掌門轉身朝北邊緣行去,身後跟了四十名弟子,又有四十名弟子站出去了墨羽那邊。
“西側便交予老夫了。”王庚澈清冷去了西邊緣,同樣跟了四十名弟子。
剩下所有人則都去了東邊緣,之所以去了八位長老,是因為崆峒山東側地勢更加複雜,普通弟子不知何處是重點,得需長老看著。
夜風呼嘯,必須全神貫注觀察,稍不注意,視線便會被山上建築之火混淆。
……與此同時,崆峒山山腳之處。
白煙衝起之時,一名隱身於暗處的男子掠上樹梢,抬手朝山上了望,嘴裏驚訝嘟囔:“乖乖,這崆峒山在搞什麽名堂?莫不是炊事燃了廚火?”
言語調侃,並沒有稟報之意,倚靠樹杈看戲。
像這樣的探子共有數十人,分遍崆峒四麵八方進行監視,見到白煙大都一個反應,或坐或躺,或不理,或拿出紙筆準備。
當衝天火焰映紅半邊天時,這些探子瞬間大驚失色,最開始那人慌神不慎從樹上跌落,呼哨引鴿,信筆而書。
一時間信鴿四飛,目的地都是同一個方向,崆峒山之外翻過幾處小山便是青峰派駐地,亦是山峰,峰下有一空穀幽蘭。
此刻,穀內影影綽綽紮有幾百軍帳,火把照明,外麵巡守之人粗觀幾百之眾,帳內喧嘩,都有軍士吃喝。
穀地最中央有座房屋般大小帳篷,衛兵森立,應是頭領所在之處。
帳篷內,一位魁梧大將盤膝而坐,下方兩側各設案桌,陳擺酒肉,左麵坐著三位軍將,右麵坐著兩名江湖人士。
這些人正開著宴會,吃喝相敬,談笑風生,正當右首那位中年男子準備敬酒時,外麵傳來士兵通稟。
正座大將眉頭微皺,揮手命士兵進入。
應然,一名士兵快步邁入,單膝跪地,雙手捧著十幾張信條報告:“稟將軍,崆峒探子來信!”
諸人看著那十幾張信條皆感不妙,平時很少有所動靜的崆峒山,竟一次全部回傳?大事,當真大事!
將軍瞪眼站起,闊步走出,粗魯拿過那些信條掃看,看罷,蹙眉將信條遞給右側:“崆峒山急報,趙掌門過目。”
右側一名麵容俊秀,眉宇卻陰狠非常的中年男子接過信條,一一看過後急道:“事出非常必有其妖,孫將軍,我們這便動身,遲則生變。”
“嗯,本將軍正有此意。”
孫將軍大手一揮,衝手下部將吼道:“傳令三軍,即刻開拔,鍋灶就地舍棄,全速趕赴崆峒山,誰若給老子慢一步,就地處決!”
……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崆峒諸人極力忍耐煙熏火烤,若再過半個時辰,不需青峰派圍攻,他們自己都會被被火玩死。
墨羽強壓躁動,身後傳來零星抱怨皆作充耳不聞,計劃由他所提,當由他身先士卒堅定,再等等。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王庚澈負責的西側最先有了動靜,一名弟子手指山下驚喊:“有了!有了!”
言語激動,王庚澈不悅低喝:“有了什麽,是火光不曾?”,說著,朝那名弟子掠去。
“不知道,比較模糊,應該是吧。”匯報之人不甚清楚,與兩側之人共同再看。
王庚澈到得跟前,順著那名弟子所指下望,眸閃淩厲:“是了,是他們。”
話剛落下,其他三側皆有發現,火光零零散散,突兀擠破黑暗。
留待崆峒弟子繼續觀察,墨羽同崆峒各位高層站在一起,皺眉分析道:“敵人已經舉著火把上山,觀火把數量,應隻是先鋒部隊。”
“何時動手?”王庚澈自見到敵方火把後便一副深惡痛絕之態,心底恨火燃燒。
墨羽搖了搖頭:“時機未到,隻這些數量還不足以看出對方虛實,再等等。”
接下來便是觀察火把數量以及分布情況,由各位弟子匯報,高層總結,無人不心跳加速,口幹舌燥。
當敵人出現至山腰時,墨羽大聲詢問:“四方情況如何,逐一匯報!”
“西方火源最低五百,正極速朝山上推進!”隱子嘶吼開口。
“南方火源最低五百,正朝山上推進!”匯報的是賀燦。
“北方火源較少,兩百之多,行速緩慢!”一名略胖弟子揉眼回喊。
“東方火源不明,忽閃忽滅,該有一百之多!”一名弟子語帶顫抖,惶恐說錯。
聽清四方匯報後,各位長老陷入沉默,所有人目光聚集在墨羽身上。
墨羽呼吸急促,心思急轉,腦中浮現崆峒山勢,然後高喝再問:“火把間距多少,各離其他方向敵人多遠?”
這個不難回答,各方向弟子回頭觀察,然後交換位置再看,選出代表交流,最後由賀燦上前回複:“各方向敵人間距不同,西方與南方敵人所持火把前後間隔一米,左右間隔半米。東方與北方比較雜亂,部分緊湊,部分鬆散。”
“至於相鄰方向敵人距離,不出二十米即可匯聚一處!”
聽罷這個回答墨羽心中頓沉,看向崆峒諸位長老,最後與崆峒掌門對視,凝重道:“敵人選擇了最為保險的四麵合圍,天羅地網,絕不會允許漏網之魚逃脫。”
“若我推測不假,與青峰派勾結的官家是從西方與南方登山,而青峰派自身是從東方、北方登山。”
“何以見得?”崆峒掌門輕笑,古井不波,毫無緊張之意,視山下來的敵人而不見。
算時間還得等上一會兒,墨羽便言簡意賅解釋道:“軍隊嚴法明紀,外出作戰皆要求隊容整齊劃一,西方與南方火把間隔一致,故而得知。”
“同理,青峰派屬於江湖勢力,沒有那麽多約定俗成之禮,隨性而為,聚眾為安,鬆散則無懼。最重要一點,東方地勢險惡,火把忽明忽暗,隻有武林中人身法踏步所能。”
分析的條條是道,各位長老附和讚許,王庚澈卻一臉冰冷:“如此說來,青峰派來了三百之多,而軍兵來了一千?!”
“不然,”墨羽搖頭苦澀,喃喃道:“青峰派肯定是傾巢出動,三四百為限。至於軍隊則不好猜測,最低一千。”
對比崆峒山寥寥一百多人,雙方真謂天差地別,實力懸殊,正麵突圍無異於以卵擊石,分而突圍又會石沉大海。
“既來之,則安之,一切聽墨羽安排便是,本座力之所及,必身先士卒。”崆峒掌門負手而笑,眼中看不出絲毫情緒。
“敵人現在所到何處?”墨羽再次朝崆峒弟子高問。
“即將抵達弟子與雜役居所!”匯報之人扯嗓呐喊。
“是時候了。”
墨羽環視崆峒高層:“敵人不時便會抵達這裏,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借住木傀掩護發起衝鋒,火海白煙,趁對方措手不及時突圍。”
“前提是需要有人撕開裂口、斷後阻敵吧。”
崆峒掌門站在墨羽麵前,拍了拍墨羽肩膀,欣慰道:“崆峒弟子便交給你了。”
“前輩,”墨羽鼻頭發酸。
“掌門,崆峒山還需由你重振旗鼓,此事交予老夫。”王庚澈踏步站出。
“吾等願為崆峒粉身碎骨!”其餘幾位長老一同低喝,包括重傷在身的李庚宇。
“誓與崆峒共存亡!”一百六十幾名弟子齊齊抱拳彎腰,淚水伴隨鏗鏘。
“放肆!”
崆峒掌門震聵轉身,雙眼泛起血絲,強硬道:“本座當職掌門一日,爾等便要聽命不違,若再執拗,立逐山門!”
場內緘默,火把劈裏啪啦燃燒映照,眾弟子哽咽低泣,諸長老扼腕長歎,王庚澈更是仰頭高喝:“蒼天呐,誠何如此欺我崆峒!”
……